《首辅穿成我的猫》第一只喵

7、第 7 章

　　小姑娘红衫蓝裙，细眉细眼，耳朵上戴一对小丁香的坠子，说话时满脸鄙夷：“陆景瑶，你爹不是贪了好些钱吗，你怎么穷成这样了？”

　　陆景瑶认得她，宋金珠的侄女，宋招娣，虽然是同个村子一起长大的，但她俩从小就合不来，后面她跟张今定了亲，宋招娣更是不满，背地里经常说她配不上张今。

　　陆景瑶没搭理她，只管跟蔡雨禾说话：“我过几天要去大理寺告状，给我爹伸冤，要不要顺便把诽谤我爹的也告了？”

　　“告！”蔡雨禾心里发笑，瞥了眼宋招娣，“好好收拾收拾那些乱嚼舌头的。”

　　“你敢！”宋招娣吓了一跳，可又不服气，“官府听你的？”

　　“官府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 陆景瑶笑吟吟的，“我只管去告。”

　　宋招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乡下姑娘，听她俩说得活灵活现，顿时慌了，悄悄往边上溜着，嘴里说道：“懒得理你，我去扯布了！”

　　她飞快地跑了，陆景瑶笑着拉起蔡雨禾：“走，吃馄饨去！”

　　馄饨摊就在不远处，菜肉大馄饨五文钱一碗，熏鱼两文钱一块，陆景瑶付完钱，把桌子向外拖出来些，正好能照应自己的摊位，蔡雨禾吃了一个馄饨，张着嘴吐热气，连声道：“好烫！”

　　陆景瑶笑道：“谁让你吃得这么急！”

　　她夹出一个馄饨吹凉了，托在手心里送到猫儿嘴边：“吃吧。”

　　猫儿一口咬下去大半，陆景瑶笑起来，之前吃烧饼时小心翼翼闻来闻去，眼下馄饨倒吃得痛快，就好像从前吃过似的。

　　她又夹了半块熏鱼，仔细挑干净刺，也托在手心里喂给猫儿：“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哦。”

　　布摊跟前，宋招娣看着她，愤愤不平地跟娘亲李氏说道：“娘你看，陆景瑶背着小姑妈吃肉，还拿肉喂猫，我告诉小姑妈去！”

　　李氏抱着儿子只顾挑布，心不在焉，宋招娣还要再说，突然看见一匹石榴红的缎子，连忙扯住李氏的袖子：“这个好漂亮！娘，给我扯条裙子吧？”

　　“你疯了？”李氏不耐烦推开她，“缎子一两一匹，这么贵给你做裙子？”

　　她挑好一卷宝蓝缎子，指着儿子向卖布的说道：“给他扯一身褂子料。”

　　卖布的量好尺寸，嗤啦一声撕开了缎子，宋招娣看看弟弟，又看看那边正吃着馄饨的陆景瑶，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往回走：“我不逛了！”

　　太阳一点点西斜，集市上的人三三两两开始回家，八个布包已经全部卖完，只剩下最后两个绸包，陆景瑶向蔡雨禾说道：“要么回去吧？卖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还能再做几个。”

　　“成。”蔡雨禾拿起那两个绸包，“我明天正好要进城，顺路就把这两个捎去铺子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进城的话，一来可以寄卖，二来正好去大理寺探探路。陆景瑶忙道：“好，我回去跟阿婆说一声，明早去找你。”

　　她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把猫儿放进篮子里，又道：“你等等，我去买点肉。”

　　陆景瑶走去肉摊前问了价钱，咸肉三十文，猪肉二十文，卖肉的男人看见是她，笑着问道：“你要多少，想咋吃？”

　　“做个腌笃鲜，再熬点猪油。”陆景瑶道，“咸肉跟猪肉各来半斤吧。”

　　她钱少，买不起太多肉，腌笃鲜配菜多，一锅鲜汤加上各种配菜，足够一家六口人美美地吃上一顿，留点肥肉还能熬猪油，再留半块咸肉，以后炒菜时加点猪油，再切两三片咸肉，就算是青菜豆腐也能多些滋味，阿婆也好下饭。

　　男人手起刀落，先切下一块瘦瘦的咸肉，又切下一块肥肥的二刀肉，上秤一秤，秤尾翘得老高，足有一斤一两多，男人道：“你给我二十文就行。”

　　分量多了一两，价钱少了五文，显然是照顾她了，陆景瑶忙道：“谢谢大叔！”

　　“别客气，我再送你一个扇骨吧。”男人拿过一个扇骨，和肉一起用草绳捆好递过来，“只要你这跳蚤包管用，以后你买肉我都给你算便宜些。”

　　扇骨剔得光光的，一丝儿肉也没有，但骨头炖汤是极能提鲜的，陆景瑶连忙双手接住，含笑说道：“谢谢大叔，大叔放心，包管你家猫儿再也不生跳蚤！”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圆圆的胖脸上都是笑。

　　陆景瑶到家时刚刚半下午，宋金珠两口子坐在院里，宋招娣站在旁边，得意地瞪她一眼。

　　宋金珠板着脸：“听说你在集上偷吃？”

　　陆景瑶看了眼宋招娣，微微一笑：“吃了，但没偷。”

　　“家里穷得叮当响，长辈们吃糠咽菜，你倒好，背着我们偷吃！”宋金珠拍得椅子邦邦响，“要不要脸？”

　　陆仲跟着帮腔：“家里为着你爹才穷了，我们都饿着肚子，你怎么回事！”

　　“行了，”陆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瞪他一眼，“瞎吵吵什么？是我让阿瑶吃的！”

　　宋招娣一看她向着陆景瑶，顿时急了：“她还拿肉喂猫呢！”

　　“我自己口粮里省下来喂猫，关你什么事？”陆景瑶看向宋金珠，“二婶，咱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宋招娣管了？”

　　陆老太太瞪着宋金珠，宋金珠一阵心虚，忙道：“招娣，你别吭声。”

　　宋招娣气哼哼地闭了嘴，陆景瑶这才把肉和扇骨放在桌子上，道：“中午我吃了一碗馄饨，一块熏鱼，一共七文，这些肉是给家里带的，一共二十文，都是我卖跳蚤包挣的。”

　　只吃了七文钱。陆老太太心里一酸，啪一声拍了桌子：“阿瑶辛辛苦苦出去挣钱，才吃了七文，你们就听信小人挑唆，给阿瑶没脸，有你们这么当长辈的吗？混账！”

　　小人挑唆，她是小人？宋招娣涨红了脸，宋金珠见势不妙，连忙推她一把：“赶紧走吧，别给我惹事了！”

　　宋招娣憋着一肚子气走了，宋金珠向陆景瑶一伸手：“挣了多少钱？给我。”

　　“这钱我还要买药材买布，再多做些跳蚤包，不能给二婶。”陆景瑶道。

　　“哟，你拿着家里的东西挣钱，结果一毛不拔？”宋金珠道。

　　“布头针线是我娘的，药材也是我娘的，东西是我跟阿婆缝的，用家里的，统共只有灯油，”陆景瑶笑了下，“婶子是要我把灯油钱给你吗？”

　　陆老太太又瞪了宋金珠一眼，宋金珠不敢再要，嘟囔了一句：“还没分家呢，你倒是算得清楚！”

　　分家？陆景瑶心里一动。

　　傍晚时分，陆景瑶缝好几个跳蚤包，放下针线开始做饭。

　　屋后竹园里挖了几根竹笋，焯水切大块，豆腐皮打结，扇骨泡干净血水，咸肉留一半切一半，二刀肉肥瘦分开，肥的切片熬油，半肥半瘦的切块做腌笃鲜。

　　风炉上炖着砂锅，扇骨煮开后撇掉浮沫，加葱姜料酒，下咸肉、鲜肉、豆腐皮和竹笋，大火煮开再关小火，盖上盖子咕嘟着，柴灶上两口锅，一口蒸米饭，一口熬猪油，陆景瑶先用姜片擦了锅，又丢进去几颗花椒，跟着放下肥肉片，嗤啦一声，薄薄的肉片在热锅里迅速打卷收缩，散发出浓厚的香气。

　　陆老太太坐在灶下烧火，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这肉买的好，真肥，够炼小半罐油了！”

　　“卖肉的大叔特意给我挑的，扇骨也是他送的，”陆景瑶道，“他还买了我一个跳蚤包呢。”

　　“好好好，”陆老太太笑得眼角绽开了花，“我阿瑶就是能干！”

　　滋滋的响声中，肥肉片迅速变黄变薄，边缘焦黄，中间半透明，锅底汪了一窝猪油，油香气混着肉香气飘出去，引来了陆青山：“我要吃油渣！”

　　“行，都给你。”陆老太太慈爱地说道。

　　“阿婆，得留一半烧菜。”陆景瑶还准备用油渣烧个萝卜，连忙说道。

　　猪油熬好时，陆景瑶拿着笊篱刚捞出油渣，陆青山就冲过来抢，陆景瑶背过身倒出来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递给他，陆青山怀里抱着宋金珠的宝贝糖罐，揭开盖往油渣上倒了厚厚一层白糖，连筷子都顾不得拿，捞起一把塞进嘴里。

　　咔嚓一嚼，顺着嘴角流油，陆青山含糊着声音抱怨：“炸得太狠，都没肉味儿了，下回炸轻点儿。”

　　陆景瑶拿着剩下那小半碗，洒了点盐巴，夹起一片送到陆老太太嘴里，轻声道：“阿婆尝尝。”

　　盐粒子混着油渣，轻轻一嚼，在嘴里咔嚓作响，咸香的滋味溢满了口腔，陆老太太惬意了眯了眼：“香！”

　　“给我，”陆青山嚷道，“阿婆，你说过都给我吃的！”

　　他已经吃完了自己那碗，嘴里还馋，去抢陆景瑶手里的碗：“给我！”

　　陆景瑶闪身躲过，陆老太太忙道：“给你弟吧，我不爱吃。”

　　陆青山一把抢过，仰着脖子全倒进了嘴里，跟着一抹嘴，抱着糖罐出了厨房。

　　“你弟还小，”陆老太太看着陆景瑶，自己也觉得陆青山不像话，说话时便有点心虚，“你让让他，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景瑶走到她跟前弯了腰，忽地一伸手：“你看！”

　　手心里藏着两片油渣，陆景瑶笑靥如花，拿起来塞到她嘴里：“我买肉是想让你吃好点，补补身子，你可不能只顾着大弟，亏了自己呀。”

　　油渣嚼在嘴里，外皮焦脆，里面柔嫩，咔嚓一咬，细细的油花爆在口腔里，又混着盐巴的咸香，陆老太太觉得眼睛有点热，孙女处处都向着她，可她这一碗水，端的是不是太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