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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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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云面对这个问题,难得的跳脱出去。
她捞起纸笔,无论如何,这一次,至少别留什么遗憾,尝试过也行。
“阿兄,我想学习冶炼。”
谭清眨眨眼,严重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他平复了半天心情,“谭云娘,冶炼不是姑娘家该做的。”
谭云摇摇头。
咸鱼也要有梦想,毕竟要养白月光。
“你认真的?”谭清难得的失态,他连腿上的伤都不在乎了,一脸正经严肃。
谭云点点头。
这个问题,最终变成了三堂会审。
谭父敲着桌子,难得的发愁。
谭母揪着帕子,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谭清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云娘,你是个执拗的。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可有想过,选择冶铁,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谭云拿起纸笔,在张九龄的教导下,虽然字还是有些丑,但是基本常用的都认全了。
“阿耶阿娘,孩儿不肖。”
“云娘,”说话的是谭母,“你若是选了冶铁,这辈子,可能再也寻不着良人了。”
谭母对着原身的心结很是清楚。
谭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谭母闭上眼,这孩子是真的心意已决,连出嫁和生养都一并放弃了。
旁人家小娘子有的,她都将没了。
谭清艰难的开口,“或许冶铁只是一时兴起呢。”
谭云摇摇头。
“罢了罢了,此时回头再说,也不着急,云娘你如今还不会说话,先紧着这事吧。”
谭父开口。
谭云颔首,是不急于一时。
而且,真的很为难他们了。
张九龄近午时才回府,他一大早就出去,不知忙着做什么。
医郎又来了。
这次是为了施针,昨日来只不过是瞧瞧情况。
细长的银针针尖闪着银芒。
谭云不自觉的咽咽口水。
“123~”她尾音都在打颤。
咕咚,也是咽口水的声音,“宿主,我也怕。”
一人一统瑟瑟发抖。
张九龄别过身,在袖子里翻了翻。
自从上次去了集市,谭云那副小孩子一样疼了要哭的样子就让他印象深刻,是以,他最近随身总是带了些糖。
谭云在袖子里摸了摸,完了,这几天糖吃完了,没来得及去小厨房呢。
呜呜。
一颗糖。
草木香。
“哟,我倒是忘了这事,云娘爱吃糖。”谭清拍拍头,“瞧我这记性,不过云娘怕成这个样子,也是罕见。”
谭云白了她哥一眼。
把糖扔进嘴里。
甜意弥漫开来,缓解了不少她的紧张。
白月光适时出声,“谭云。”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谭云抬起头,朝他看过去,后颈传来一阵酥麻感。
艹。
谭云失声,白月光这是什么绝世好人。
竟然会转移她的注意力。
谭清一击掌,“张郎君这法子好。”
谭云无力吐槽。
过了一会儿,医郎拔针。
谭云觉得喉头有些堵,她捂住嘴,指指环儿。
环儿忙捧过来痰盂。
一口血吐了出来,舒服了不少。
医郎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谭父谭母行了一礼,“如此,小娘子便可以试着说话了。”
......
谭云绯红的唇瓣微微一张,她有些试探的调动声带,“哥哥?”
有点生涩,声带有些绷得紧了。
谭父转过身,显然是很想哭的。
谭清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刚刚对着谁喊的?”
白月光啊....
123简直无法直视。
“宿主,大唐的哥哥喊的是父亲。”
艹。
谭云崩了。
医郎救她于水火之中。
“郎君,小娘子这几日可以慢慢试着开口,但也别说太多,爱惜嗓子。”
谭父忙道,“有劳了。”
谭母倒是抱着谭云,摸着她的发髻,“我的云娘啊。”
谭云安抚的拍拍她。
张九龄也走过来,他刚刚似乎瞧见,谭云是对着他张口的。
但他面上不显,“恭喜谭小娘子了。”
谭云讪讪笑笑,“哥~”她及时改口,“多谢郎君照拂。”
张九龄面色不变,微微一笑。
谭清凑过来,眼巴巴地瞧着她。
“阿兄。”谭云顶不住。
谭清满足了,“哎。”
谭母拍他两下,“怎么净爱逗云娘?”
**
张九龄下午的课便又多了一项任务,让谭云读书。
字面意思,读。
“谭小娘子想读些什么?”张九龄问道。
谭云眨眼,她怎么知道大唐有哪些书?!
“传奇。”她眼尖,瞥到张九龄手里拿的那本书。
张九龄把自己手里的书合上,笑了笑,“那正好,这本书,开头还是你写的。”
正是白蛇传奇。
唐代的小说统称传奇,是姑娘家压箱底的读物。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是我写的开头?
“白娘子传奇,不少学者猜测它脱胎于唐代的白蛇传奇。”123一板一眼的说。
QAQ。
谭云刚刚还在想,她是不是篡改了历史。
原来,白蛇传奇是谭清写的?
看不出来啊,真是有天赋,戏折子写成了传奇。
张九龄敲敲桌子,手指指节分明,白皙修长。
谭云回神,接过书。
没有标点符号的大唐实在太难了。
没有符号的文言文,比天书还难。
老天,她还是不会说话更好。
但是,当她抬头对上张九龄那双黑亮的眼睛时,又偷偷打消了念头。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起来。
张九龄哭笑不得,怎么那些句读到云娘那里,断句都没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她读。
少年郎站在姑娘身后,保持着君子的距离,恭谨克己。
他读一句,姑娘便跟上。
从背影上看,两人像叠到一起了似的。
一句嗓音清润,一句嗓音甜美,起起落落,半晌不绝。
谭云意犹未尽的读完第一折,她有许多意思其实并不明白,知识连蒙带猜而已。
她把这些字词一一指出,张九龄便给她一一解答,耐心温柔。
“前几日的课业呢?拿来我看看。”
检查作业的时候到了。
谭云从一边抽出几张纸,坐等挨骂。
她的毛笔字,真的写的不好看。
她心里忐忑,等着命运的审判,可是迎接她的是沉默。
在这样的沉默里,她愈发难受。
无声的沉默更胜有声的批评。
她偷偷拽住他的衣角,艰难的开口,“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一个二十岁的人这样子,真的好吗?
话虽如此,娇还要继续撒。“我真的有努力在练了,不然....”她忍住内心流血,“我再多写五张。”
张九龄终于动了。“你把这一手字写做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会信是我教的你?”
张九龄头次做夫子,却是教一个女学生,还是个爱哭的。
有些时候,他拿她也没办法。
温润端方的面上是无奈的笑,“这样吧,我给你减三张。”
不增反减?有这样的好事?
谭云双眼一亮。
张九龄慢悠悠把后面的话补全,“但是你要慢慢写,用些心思。”
谭云忙不失迭点头。
张九龄微微一笑。
“今日,便先不练写字了,你可有些其他才艺?会弹琴吗?”
谭云顶着目光,僵硬地摇头,“不会。”
“下棋?”
“不会。”
“作画?”
“也不会?”
这下好了,谭云差点要哭出来,她在白月光心里是不是就成了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懒姑娘?
她想补救,“其实,我会一点点刺绣,还会写传奇。”打游戏....
张九龄难得默然片刻,那日那个的香囊上的花似乎就是谭云绣的吧。
算了算了。
“那便唱歌吧,恰巧也稍稍练练嗓。”
谭云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张九龄忽地一笑,春光灿烂,黯然失色。
“你会唱什么?我给你弹琴伴奏。”
谭云:.....
她不知道大唐有什么流行歌曲啊。
系统123提醒她,“古代的诗词都是可以唱的。”
谭云忙回忆起来,可是必须是唐代以前的,她越想越着急,大脑一片空白。
李白?
不行,他比这个时期要晚。
王维?
不行,他还要再过两年才出生。
韩愈?
韩愈什么时候生的啊?
QAQ
TAT
谭云咬唇。
那王昌龄,王之涣,高适?
不行啊,他们都是唐玄宗时期。
崔护?
更不行,那人人面桃花相映红貌似更靠后,
短短几息之间,谭云心思转了又转。
瞧着她这为难的样子,张九龄挑眉。
他索性坐下,便弹琴,自己先开了口。
琴弦拨动。
一阵凄凉的前调。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张九龄的声音并不属于开口惊艳的那种,反倒像是在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越听越有味道。
谭云有些入神。
这首诗,是什么来找着?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勃写的。
王勃,王勃,王勃还写过什么?
谭云对白月光抿出一个笑。
在脑里不停翻起来,恨不得自己当初高中把语文课文背得滚瓜烂熟。
琴声渐渐隐没,很快这一曲便要结束。
快啊,谭云。
谭云急得上火。
一道灵光闪过,老天终究没放弃这个傻女儿,她想到了王勃的那首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