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形婚》和风容与

29、心悸

　　韩眉给赵临玉带来第二个客人后，陆陆续续又给赵临玉带来了其他同事。

　　有男人有女人，不过这都不重要。

　　任何走在韩眉左右，能让韩眉展露温暖笑容的人，都令赵临玉妒火中烧。

　　他期望看到韩眉，却不想看到那些和韩眉同行的人。

　　但如果没有那些和韩眉同行的人，韩眉也很少来他的店面。

　　今天韩眉又带了一位同事过来，外面下着雨，她们在这里歇脚。

　　赵临玉原本坐在椅子上修电脑，每当韩眉来他都会站起来。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他半张脸，人们只能看到他微微下拉的唇角，很倔强似的。他的头发似乎几个月没有修剪，长长地顺着耳朵两侧搭下来，干净光泽。

　　深棕色长袖衬衫将他的上半身修饰的颀长劲瘦，单薄却不显柔弱。衣服干净整洁，没有明显的折痕，偶尔上折到手肘的衣袖松垮下来，赵临玉就放下手里的活，慢条斯理地挽上去，再近乎强迫般一点点压平衣袖上的褶皱。

　　赵临玉和大多数衣着邋遢的修理员不一样，这让韩眉对他放下戒心产生好感。

　　和韩眉一起来的女孩却是第一次见到赵临玉，赵临玉身上阴气沉沉地让她很不舒服。

　　她小声对韩眉说了什么。

　　韩眉的眉间化开笑意，安抚女伴：“他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眉眉，我觉得你还是少和这样的人来往吧。”

　　女孩语气依旧不太放心，她声音放的很低，以为赵临玉听不到。

　　赵临玉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上的事，韩眉在和女孩说笑，没人注意到赵临玉手上的配件被捏的变形。

　　韩眉和赵临玉闲聊：“赵临玉，你技术这么厉害，怎么只在这里修理电脑呢？如果去公司上班，薪资会更高吧。”

　　赵临玉言简意赅：“不想去。”手指却因为紧张蜷缩起来，指甲泛白。

　　她会和其他人一样异样看他吗。

　　赵临玉人际交往能力缺乏，对人不苟言笑，曾经多次被人误以为是哑巴。

　　他在这里开这家店，勉强能满足自己温饱，而且他很喜欢电子产品相关，这些精密的仪器让他注意力更加集中，免于外界纷扰。

　　但韩眉在的时候大不相同，他常常忽略手里正拿着的东西。

　　韩眉想了会，又很理解说：“不过也是，你的性格做这个很合适。”

　　“你很喜欢这个的工作吧。”

　　“嗯。”

　　赵临玉松了口气，绷直的肩膀松懈下来。

　　“也挺好的，”韩眉秀气的眉毛皱起，“比起我每天为了工资做着不喜欢的事好多了。”

　　女孩的男友来接她，给韩眉也带了把伞。

　　出了门，女孩跟韩眉说，你说他很好，可是下雨他怎么连伞也不借你呢。

　　韩眉让她别恶意揣测赵临玉，兴许赵临玉也没带伞。

　　赵临玉的目光发沉，目送韩眉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忽然，他将手里变形的配件朝门外砸去，一直被刘海遮盖的眼睛露出来，凶狠阴诡。

　　被扔出去的配件触底反弹，狠狠撞到门框上，发出“哐”地一声厉响，刺破瓢泼大雨。

　　冉竹视线一恍，看到场外的江逾侧着头和身边的助理低声讨论，助理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江逾灿然含笑。

　　江逾笑起来很好看，让人感到像嘴里含了块蜜糖，从舌尖甜到嗓子眼。

　　可如今这块蜜糖里还裹了刀片，刀片尖利地划过喉咙，满腔惺甜。

　　冉竹收紧双手，清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呼吸很轻，静止如雕塑，眼中妒火汹涌。他应垂眸掩饰，但视线却像被定住了，由不得自主。

　　他死死盯着江逾，黑珍珠的眼睛格外明亮，情绪在其中翻涌，恨意，缠绵，眷恋，不顾一切地独占或毁灭……

　　视野中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微侧过脸，惊讶又茫然地看过来。

　　冉竹眼眶慢慢泛红，在江逾的目光中，他的眼中最终聚满无从言说的爱与无望。

　　场外。

　　张文浩惊讶地看着监视器里的冉竹，他本打算在冉竹丢出配件后喊停。

　　“卡。”

　　收完冉竹的特写镜头，张文浩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江逾愣在当场。

　　他知道有些天赋高的演员现场表演时会把周围无关人员代入情境之中，以前跟剧组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是为什么冉竹……会让他有心悸的感觉。慌乱，疑惑，眼前像有一团迷雾隔在他们俩人之间。

　　他确定冉竹最后的那一眼看的是他，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

　　“哥。”

　　“哥。”

　　江逾的声音钻入耳朵，冉竹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深呼吸一口缓缓道：“怎么了？”

　　“已经结束了。”

　　“嗯。”

　　冉竹看到视野里熟悉的鞋，他踉跄站起来：“我去场外休息。”

　　江逾下意识扶上冉竹，被冉竹一把推开。

　　“对……对不起。”冉竹眼圈还有点红，他怎么也不肯直视江逾。

　　他刚才场上没收住自己的情绪，还被江逾撞破。不管江逾看没看出什么，此时面对这个人，他不由得心虚。

　　“没事，”江逾一手扶起冉竹，“我送你去场外。”

　　冉竹本来想拒绝，但被他触碰的那一刹，心里的狠厉和妒火像受到了安慰，他的难过消散不少。

　　冉竹坐到椅子上，小余拿着水才赶来。

　　“冉哥，喝点水润润嗓子。”

　　“嗯。”冉竹接过瓶子，就着吸管喝水。

　　温润的水经过喉咙，他这才发现喉咙发干，要出火一样。

　　“冉哥，你演技真好。”小余忍不住夸赞。

　　他跟冉竹没多久，之前都是陪冉竹录综艺，《得势》是他第一次跟冉竹来剧组。冉竹本来就是他钦佩的对象，他忍不住吹起彩虹屁。

　　“刚才那一幕最后一眼的爆发力，我在场外都被吓到了，可是又不由自主被吸引！根本移不开眼。”

　　“呜呜呜，冉哥，你不愧是影帝。我有预感，这部电影一定会大爆。”

　　冉竹勾起唇角，没见多么开心：“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小余说：“我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嘛。虽然我不懂拍摄这一套，可是电影就是给观众看的。取悦了观众，票房不就稳了。”

　　冉竹笑笑，并未反驳。

　　“你冉哥求的不是票房。”江逾说，“这部电影，在国内上映都悬。”

　　江家是《得势》的投资人之一，不过这和江逾没有必然联系，投资是张文浩自己拉来的。

　　“我听冉哥说过大致情节，应该不至于吧。”

　　如果只从情节粗纲来说，电影题材确实顶多算是悬疑犯罪，但在细化内容时，为了主题表达，张文浩在其中增加了在目前国内市场中属于违禁的细节。

　　江逾没把这话说出来。

　　“如果不能在国内上映，那冉哥……不是白拍了吗。”小余以冉竹的利益为先，他很直接，“冉哥你这是图什么？”

　　小余很疑惑。

　　冉竹的影视作品大是名利双收。林若给冉竹挑的剧本，都是制作精良，在商业性和艺术性之间有所平衡，这样电影拍出来后，冉竹既能赚到钱还能赚钱名。

　　但听江逾说，《得势》如果不能在国内上映，那很有可能沦为没什么水花的文艺小众作品了。

　　冉竹特意空出档期，推了其他合作，难道下半年要这么浪费吗？

　　其实江逾也挺好奇。

　　冉竹来《得势》图什么呢。

　　按照他对冉竹的了解，比起这种犯罪压抑的影视题材，冉竹更倾向接积极乐观的剧本。

　　冉竹进入角色状态情绪也不够稳定，这些他在正式开机前就应该意识到了吧。

　　江逾心里冒出个不成型的猜测，总不会是因为他吧。

　　冉竹捏了捏瓶子，水面在他手指的压力下升高。

　　他看着瓶子出神：“也许是因为想尝试点新事物吧。”

　　小余说：“没想到冉哥还有心血来潮的时候。”

　　冉竹因为《得势》临时推了其他导演邀请的事不是秘密，冉竹以前接戏，剧本先从林若手里过一次，再到冉竹手里。

　　林若看剧情梗概，结合剧组、合作演员等情况，先给冉竹一个基本建议。冉竹详读剧本后，再跟林若说接哪部戏。

　　林若是金牌经纪人，给演员挑剧本的眼光独到，每次冉竹的选择都和她的意见不谋而合。久而久之，业内也知道，只要是林若说冉竹会接下的剧本，百分之九十九冉竹最终会接。

　　当初柳荫和张文浩同时对冉竹递出橄榄枝，结合各方面来看，柳荫和冉竹的合作意向更大，剧本也更适合冉竹。

　　反观张文浩，冉竹那时在他那里还是备选，剧本也不符合冉竹一贯的荧屏形象。

　　业界最终传出冉竹婉拒柳荫和张文浩合作时，确实引起一些骚动的。

　　以至于给部分营销号可乘之机，带节奏挑拨柳荫和冉竹的关系，说冉竹不给柳荫面子，宁愿当舔狗也要倒贴张文浩，看不起柳荫。

　　为此林若自己和柳荫解释道歉一番，又让冉竹亲自上门道歉，这件事才没有成为冉竹和柳荫之间的疙瘩。

　　冉竹闭目休息，江逾就坐在旁边，他未发一言，但是冉竹却感到很安心。

　　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