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者》西木小叶子

38、牺牲

　　段智望着柜子里的人偶模特，诡笑了下，将柜子门悄悄关上。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举扳倒唐若昀和关心怡，他戴着白手套恢复了房间原貌，然后关门悄然离开。
　　站在巷子口，他四周瞧了瞧，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后，立即原路返回了家里。

　　负责看守段智的汪伪特工们，因为街道上人渐渐多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段智的房间。
　　段智回到家里后，心情瞬间舒畅的他，打开了窗子，看了眼楼下看着他的汪伪特工们，点燃了一只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晚上，关心怡和唐若昀一起回家。开门的时候，关心怡发现锁芯有异样，平时只需转动两下即可打开的门锁，今天转了三下。难道有人进来过？
　　关心怡先进的家门，进门后，按了右手侧的电灯开关。
　　“等等。”关心怡拦住站在门外正准备进门的唐若昀。
　　唐若昀借着光亮，发现门内轻微的脚印，他立即蹲下查看，指着地上的黑墨脚印：“有人进来过？”
　　关心怡和唐若昀打着手势，两人同时掏出枪，唐若昀将关心怡保护在身后，两人找了卧室、书房、厨房、洗手间。确定房间没人后，将枪收了起来。

　　关心怡到上海后，每天出门前，都会在自己住处门口的橡皮脚垫上撒上墨汁，因脚垫材质不吸收、不挥发，所以墨汁能保持一整天，谁趁机溜进屋子，不敢开灯，根本不会留意脚垫上不多的墨汁，踩上去，即刻就会在客厅处留下脚印。

　　唐若昀泡了两杯咖啡，递给正在客厅沙发上的关心怡一杯：“你觉得，会是谁？”
　　“段智。”
　　“段智？秘书长派了那么多人看着他，他能逃出来？”
　　“难道你忘了，他曾经深入虎穴，只身卧底延安？他如果想甩掉那些看守他的汪伪特工，简直是易如反掌。”
　　唐若昀喝了口咖啡，看向了关心怡，关心怡将“陷害”段智的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的回想了一下，难道他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

　　那日，唐若昀在碎纸机前捡到段智亲笔书信的碎片后，晚上交给了关心怡。拼接信件，是关心怡在日本特高课时期学习的课程之一，她先用水将那些碎片拼接成书信的样子，以免被人发现，又用火烤了烤，如果信件没有遇到水，任何人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如果今天进入他们家门的人是段智，那就说明段智对他们二人起了疑心。

　　关心怡拿了台灯和微型相机去了门口处，唐若昀见她如此，跟了过去，他帮关心怡举着台灯，关心怡用微型相机将地上的墨水脚印拍了下来，明天，她一定伺机查出是谁，是谁都不怕，怕只怕，谍战经验和她一样丰富的段智。
　　想到这儿，关心怡放下手中的咖啡，拿了胶带进了书房。
　　见她如此，唐若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关心怡没说话，戴着眼镜，用胶带粘贴房间各处，在藏匿模特的柜子上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三天前，关心怡特地拿酒精清理过柜子，如果有谁打开过柜子，柜门处一定会留下指纹。因段智此前开柜子是戴着白手套，所以柜子处，以及屋子各处都没有留下指纹，所以关心怡的一番检测下来，并没有发现除了她和唐若昀以外的，第三个人的指纹。
　　“门口既然有脚印，说明屋子一定有人进来过。只是，我找遍了房间也没找到其他人的指纹，说明来人一定是戴着白手套。”关心怡指了指安放木撬和模特的柜子：“如果被别人发现这两样东西，发报那晚的行踪，你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唐若昀突然抱住关心怡，拍了拍她的头：“不要怕，发生任何事情，都有我在呢。”

　　晚上，等关心怡睡着了，唐若昀蹑手蹑脚的起了身，他将关心怡的行李收拾好，这时，灯突然亮了，唐若昀回头，见关心怡站在自己身后，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唐若昀先开了口：“你先撤退吧，组织给的终极任务，我留下来完成。”
　　关心怡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抱住了唐若昀，哽咽着说：“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完成任务。”她抬头看着唐若昀，“我明天设个局，你先离开吧，你离开后，我才能更好的放手一搏，拿到终极任务后，我会立即撤退，和你在延安汇合。”
　　唐若昀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在这儿。要走你先走。”
　　“我也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要和你并肩战斗在最后一刻，就算为了革命事业牺牲，我也无怨无悔。”
　　听到她说“牺牲”两个字，唐若昀捂住了她的嘴，关心怡将他的手拿开，热烈的拥吻了他。
　　唐若昀抱着她，两人忘情的拥吻，渐渐褪去衣服，两人倒在了床上···
　　上海滩今晚的夜色沉醉而迷人。

　　第二天一早，关心怡和唐若昀如往常一样出了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对彼此笑了笑。
　　唐若昀开着车一路飞奔，到特工处附近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一起吃个早饭吧？”
　　“好啊。”

　　唐若昀将车子停在他们经常去的米芾西餐厅，点了两杯橙汁，两个三明治。
　　西餐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全程无交流的吃着早饭，关心怡想着昨天到底是谁潜入了她家，而唐若昀此时，正在筹划着一个惊天的计划。

　　回到特工处，关心怡借着送会议记录的由头，去了各个科室，包括储卫民的办公室，关心怡利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留意了特工处今天所有上班的人的鞋底纹路，基本都可以排除掉了。

　　她在特工处的安全通道处，将这一消息告诉给唐若昀的时候，唐若昀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缕烟圈。
　　“看来，是段智了。”
　　“嗯，眼下看来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只是，他今天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行动呢？难道他在我家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
　　“或许，他在等最后的可能性，他要找到确实的证据，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这时，楼道里传来几个男特工说话的声音，听声音，是来安全通道处吸烟了。关心怡急中生智，抱住了唐若昀，两人拥吻着。这时，门开了，是三个特工小罗罗推开了门，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立即关门退了回去。接着，楼道里传来他三人窃窃私语，议论他俩恋爱的事情，关心怡听着声音越来越远了，松开了抱着唐若昀的手。

　　关心怡和唐若昀各自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秋梨描眉画眼的打扮着，关心怡问她：“恋爱了？”
　　“没有，咱们处里那个小王，说是晚上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这不是得打扮打扮么？再找不到对象，我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雨合瞥了秋梨一眼：“你瞧瞧心怡，和唐队长谈了两年多恋爱，还是这么浓情蜜意，早上刚过来，又去找他了？”
　　“你怎么知道？”秋梨问她。
　　“心怡身上有些许的烟味，看样子，两人是去安全通道的吸烟处偷偷见面了。”
　　她的话让关心怡心里一惊，关心怡知道她毕业于黄埔军校，是那届优秀的学生，没想到，她可以通过身上的烟味，推测出自己刚才去了哪里。
　　这时，秋梨叹了口气：“可惜了，你是个女的，不然段智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那天我去秘书长办公室，听他打电话，他说，咱们特工处，所有特工的谍报能力，除了段智，就是你了，哎～你还别说，如果段队长不是通共分子，你俩倒是挺般配的。如果你俩在一起了，他负责行动，你负责情报。”
　　听秋梨不着边际的说完，雨合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冲她砸了过去，两人顿时嬉闹成一团，关心怡站在一旁看着，喝了口水，坐到了自己办公桌处。

　　段智醒来后，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此时正是两波看守他的特工交接班的时间，下午、晚上看守他的三个汪伪特工曾经是他的手下。
　　他起来换好衣服，洗漱完，从抽屉里拿了三百块钱。

　　楼下看守他的汪伪特工见他出来，上前打招呼：“队长。”
　　“去后街将阿虎叫过来。”
　　两个特工对视了一下，他俩担心，一人去叫阿虎，另一人根本不是段智的对手，段智打倒他后，逃跑。
　　段智看出他们的心思，将腰间别着的枪递给了其中一人：“我现在身上没了枪，快去吧。”
　　一汪伪特工去了后街，将阿虎叫了过来。
　　段智见他三人到齐，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分发给他们，他们面面相觑不敢接：“段队长，这···”
　　“如果被秘书长知道了，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放心，秘书长不会知道的，我只是让你们陪我看一出戏。”
　　“一出戏？”
　　“是啊。”段智指着其中两人说：“我记得，吉祥书店暴露后，有人偷偷向延安发报，发报那天，是你们彻夜守在关心怡和唐若昀家楼下是吧？”
　　“对，他俩整晚都在房间。”说完，该特工再次详细和段智描述了那晚的情景，关心怡在书房看书，唐若昀在客厅散步。

　　段智带着他们去了关心怡家，利用铁丝再次撬开了关心怡家的房门。就在段智戴着白手套准备进门的时候，一特工拦住他：“队长，您这么做，秘书长知道吗？”
　　“你放心，我会和秘书长打电话汇报的，今天我只是请你们看场戏。”
　　三个特工跟着段智进了关心怡的家，他们四人踩在门口的胶皮垫上，顿时，客厅内显现出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纵然白天屋内拉着窗帘，还是被段智捕捉到了这一重要的信息。
　　段智蹲下看着地上的脚印，想起昨天进来时，一定也留下了脚印，晚上关心怡和唐若昀回家后，肯定看到了，他们通过脚印不能判断是自己进来过房间，但是若想要查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段智当即决定，他今天一定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在他们怀疑到自己头上之前，扳倒他们。
　　段智从书房找出木撬和模特架子。根据自己脑海中的推理，在窗前布置好一切，一番演示，得到特工们的认证，根据窗帘上的影子，确实是那晚的影子。段智吩咐手下将模特和木撬包裹起来，他们立即回到特工处，向储卫民揭露唐若昀和关心怡是中|共的坐探。
　　就在他们开门之际，唐若昀一脚将门口的汪伪特工踢倒，其余两特工和段智想掏枪反击的时候，唐若昀飞身跃起，将两特工踹倒在地。连开了三枪，将跟随段智潜入他们家的特工全部毙命，这时，段智拿枪指向了他。
　　“放下枪。”
　　唐若昀本想放手一搏，不想，段智武功高强，唐若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段智用手铐将唐若昀铐住，看了眼地上的三具特工尸体：“原本你们可以反击的，可是如今，证据是实打实的了，跟我回特工处吧。”
　　听到枪响的房东过来查看情况，看到了段智带着唐若昀下楼。唐若昀看到房东的刹那，用外套挡住了手铐。
　　房东用正宗上海话问段智：“你是谁？怎么会突然闯到我的房子里？”
　　唐若昀和房东解释：“阿姨，刚才在您房子里发生了些打斗，心怡回来后会收拾干净的，您先别进去看了。”
　　段智懒得搭理房东，拽着唐若昀上了汽车，汽车绝尘而去。
　　楼下，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怂恿着房东去房间里看看情况。房东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顿时被地上的三具特工尸体吓得瘫软在地上，“嗷”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屋子。

　　一上午，关心怡都觉得胸口异常沉闷，尤其从特工处的安全通道处和唐若昀分开后，他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关心怡敲响了唐若昀办公室的门，唐若昀不在，同办公室的大叔告诉关心怡：“一个小时前，他请假回家了。”
　　“什么？”关心怡的第一直觉是，唐若昀没有回家，而是去找段智了，糟了，要出事···

　　上海滩的路上，飞奔着唐若昀的车子，段智手握方向盘，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荣耀表情，唐若昀被他拷在副驾驶座位上，由于段智车子开的猛，唐若昀牢牢的把着车顶。
　　十字路口，有个推着小车卖梨的商贩，看到段智开着车子横冲直撞的过来，吓得左躲右躲，结果，整车梨翻滚了一地。
　　段智将头探出车外：“找死啊，还不赶紧挪开。”
　　小贩委屈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梨愣了几秒，突然拿起几个烂梨冲着段智砸了过来，然后逃之夭夭了，段智停车掏出枪，想下车解决了他。
　　唐若昀看准时机，将藏于口中的刀片吐了出来，几秒的时间，将手铐打开了。
　　段智下车走了几步远，想到唐若昀还在车上，放弃追赶卖梨的小贩。等他返回车上后，唐若昀佯装还被铐住。
　　车子刚启动，唐若昀立即松开手铐，用自己的皮带狠狠的勒住段智的脖子。段智被勒的喘不上来气，唐若昀朝着他肚子狠狠打了一拳，将腰带一头拴在了车子上，在车座下扔了一颗手榴|弹后，跳下了车。几秒后，车子燃爆，来不及逃脱的段智被炸死在了车上。

　　爆炸声顿时震惊了上海滩，距离出事地方很近的特工处立即派人前往，发现居然是唐若昀的车子，车子上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关心怡听到爆炸声，在特工处等消息，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雨合和秋梨不停的安慰她：“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是唐队长。”

　　前去事发现场的特工抱着一些证据回来，关心怡听到脚步声，跟随去了秘书长办公室。
　　特工将证物放到了储卫民办公桌上：“秘书长，这是在现场找到的证物，车子是唐队长的，手|雷是特工处的，尸体上的衣服已经被炸毁，面容瞧不出样子，只有这个。”
　　特工举着一枚腰带扣，站在门口的关心怡认出，那是唐若昀腰带上的腰带扣，当初她买腰带的时候，老板介绍说，质量很好，火烧、爆炸都不会毁掉。
　　关心怡“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
　　储卫民给正在汇报工作的特工使眼色，特工将关心怡扶了起来。
　　储卫民问她：“你认识这枚腰带扣？”
　　“这是唐若昀的。腰带是我亲自买给他的，不会错的。”

　　去关心怡家查看情况的特工们回来说，在现场发现三名特工的尸体，这三人是负责看守段智的，而此时的段智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储卫民推测着，关心怡家的三具特工尸体，是段智引他们过去的，然后杀人灭口栽赃陷害关心怡和唐若昀，没想到，唐若昀生病请假回家，正好瞧见他作案的一幕，两人大打出手，段智逃跑，唐若昀去追，不想，段智拿炸|弹炸了唐若昀的汽车。
　　储卫民将整件事情推理“清楚”后，当即让奇虎拟告示，全城通缉段智。

　　上海滩某处，乔装打扮的唐若昀看到了全城通缉段智的告示，嘴角露出微笑，他压低了帽檐，朝着二号码头走去。
　　唐若昀扔下炸|弹逃走时，腿部被弹片炸伤，此时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他到了二号码头后，立即找到老|江。
　　老|江见到他后，很是吃惊：“你还活着？”
　　“嗯。”
　　“那死的人是？”
　　“是段智。”
　　当天，唐若昀在老|江的护送下，从上海安全回到了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