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者》西木小叶子

40、伟大的隐身者

　　为了掩饰老江在特工处的出现，以防自己提前暴露，关心怡决定对储卫民进行催眠。幸而，储卫民因为黎耀民的“通共”、冯仁毅的意外死亡、段智的神秘逃脱、唐若昀的车毁人亡，整日头痛不已，他每天下午到特工处点个卯，待不久便会回家。
　　送走老江的第二天下午，储卫民到特工处处理事情，关心怡将前一日行动处、情报处开会的会议记录整理成文案，呈交给储卫民。
　　“咚咚咚。”
　　“进来。”
　　关心怡手握会议记录进门：“秘书长，这是昨天行动处、情报处的会议记录，您看下。”
　　“放这儿吧。”储卫民闭着眼睛，右手捏了捏双眉中心处。
　　“您头痛？”关心怡问他。
　　“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哎～”
　　“我爸也经常偏头痛，都是我帮他按摩，我帮您也按按吧。”
　　储卫民欣喜的点了点头，关心怡利用给他按摩太阳穴的时候，对他进行了催眠。然后，将老江昨天到特工处发生的一切，都用语言灌输到了储卫民脑海记忆里。
　　储卫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他将奇虎叫进了办公室，奇虎告诉他，关心怡看他睡着，离开了办公室，他身上的风衣是自己看他冷，为他盖上的。

　　关心怡坐在办公室里，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心怡，你在想什么？”雨合唤了她一句。
　　“没什么。”关心怡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秋梨难得将办公桌里的好吃的拿出来一部分，放到关心怡桌子上：“心怡，唐队长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了，你要是觉得闷的慌，我和雨合陪你逛逛街，看看电影，散散心。”
　　“秋梨说的对，你还有我们。”
　　关心怡看着她俩，不知道自己离开上海后，她俩若是仍待在特工处，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老江回延安的路上出了事，他所乘坐的牛车遇见水沟翻了车，老江腿摔伤了，在天津的一家农户里养伤。
　　组织一直没有等到老江带消息回去，只好给关心怡发了报。
　　关心怡将日军、汪伪特工处的绝密计划以及武|器装备、公路碉堡的附件、图表等重要情报，用特殊药水写在信纸背面，然后正面写一般的家信。通过信件寄到上海某处组织交代的神秘地方，由上海的同志寄回延安。并没有发无线电。
　　两天后，冀东人民广播电台揭露日本、汪伪特工处的绝密计划，霎时间，这一卖国行径被中|共和军统报纸、广播电台批判。令汪伪政府陷入全民讨伐之中。

　　储卫民接到次谷将军的电话，针对此次揭露绝密计划一事，痛斥他办事不力。
　　“将军，请您给我一周时间，我肯定追查出是谁走漏了消息。”
　　“下午，日方将会派人接管特工处，明天，将会押解特工处的所有人到无锡接受审判。”
　　储卫民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发现次谷将军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木讷的挂断了电话，很快，他从游离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自抽屉里找出手|枪，拉响了枪膛，准备离去之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几辆汽车的声音。他快走了几步到窗口，发现是五辆日本卡车，车子停稳后，从卡车上下来一百名士兵，瞬间将整个特工处团团围住。

　　各个办公室的特工们听到动静，到窗台处、楼下观看，发现形势不对。

　　秋梨站在窗台处，看到这副景象，吓得快要哭出来，关心怡走近了，挽着她的臂膀，将她送回到她的座位上，关心怡发现，雨合悄悄出了门。

　　出门后的雨合径直去了储卫民办公室，储卫民听到敲门声，心烦意乱的吼了一声：“滚！”
　　雨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她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
　　储卫民见是她，瞥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
　　雨合问储卫民：“秘书长，三天前的上午，您有到过特工处嘛？”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那天我在走廊碰到您，看您走路的步伐，以及说话的语气，和你平时的样子不太像。”雨合指了指窗外，“这些日本大头兵该不会是因为咱们特工处情报外泄，才会如此吧？”
　　储卫民听她如此说，仔细的回想三天前的那个上午···

　　三天前的上午，关心怡到储卫民家里负责牵制他，老江利用人|皮面具假扮成储卫民的样子进入特工处窃取情报。

　　储卫民因被关心怡催了眠，所以老江在特工处的所遇、所见、所说，都自动转换成了他自己的。
　　“来过，你和我打了招呼，我走的时候 ，你还问了我两个问题。”
　　“我问的您什么问题？”
　　储卫民将雨合问老江的两个问题告诉她，这才打消了雨合的疑虑。
　　得到印证的雨合回到办公室，将刚刚自己测试的事情告诉了秋梨和关心怡，关心怡心里一惊，庆幸自己提前给储卫民催眠，不然雨合会立刻怀疑到，有人假扮储卫民进入特工处窃取情报，而那天上午刻意在储卫民家里牵制他的关心怡，将会成为首要怀疑目标。

　　汪伪特工处的所有人即将被押往无锡接受处决的消息传回延安和重庆，黎庆华得到消息后，念及她和唐若昀曾经救过他们父子，所以秘密派了几名军统特工前往上海，接关心怡回军统。

　　这夜，天降暴雨，惊雷照的特工处亮如白昼。
　　所有特工们被困在特工处，关心怡本可以飞檐走壁，绕过一百名日本兵的盯梢逃走，但因今晚暴雨如注，房檐光滑如泥，所以逃跑计划只能落空。
　　秋梨望着窗外，抱着雨合，雨合临危不乱，安慰着她。
　　情报处截获一段电文，因破解不了，前去找储卫民，储卫民因情报泄漏的事情心烦意乱，将汇报工作的情报员撵了出去：“都什么节骨眼了，别来烦我了。”
　　情报员怏怏的从他办公室出来，在楼道里遇到上厕所的关心怡，关心怡安慰情报员的时候，看到了她手里刚截获的电文，电文密码是自己研发的，组织专门对自己发报而用，她看着纸上的这些数字，瞬间翻译了出来。
　　国共合作谈崩，组织命她利用有利的身份回到军统继续隐身，做新中国成立前，组织最坚实的“隐身者”。组织获悉，今晚，黎庆华的手下将会到上海。

　　天快亮时，雨方停，黎庆华的手下蛰伏在特工处四周，伺机救出关心怡。
　　随着一声爆炸响，震醒了特工处的所有人。
　　储卫民正在办公室休息，听到爆炸声，突然惊醒，奇虎进门，储卫民问他：“外面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谁将门口给炸了。大头兵们已经去看了。”
　　所有的日本兵聚集在门口，以防有人闹事。特工处的人利用此机会，从后门逃跑。
　　关心怡逃出后不久，被混乱人群中的一只大手牵住，她抬头，是穿了一身风衣，故意压低帽檐的军统特工，黎庆华的手下。
　　关心怡跟随他回到了南京，再次任职于黎庆华手下，服务于军统。

　　此时的唐若昀，在延安根据地隐姓埋名的生活，他虽穿着陕北老百姓的衣服，但仍难掩满脸的帅气。他到延安后，已经用“唐心”的名字开启了新的生活。
　　远处，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乡经过，和他热情的打招呼：“唐心，吃饭了没？”
　　“吃了，老乡，挑水去啊？”
　　“嗯，战士们没有水喝了，我去河里打些清水。”
　　老乡走远了，唐若昀望着南京的方向，眼角泛着泪花。昨天，他从组织口中得知关心怡的近况，他决定成为关心怡身后最坚实的隐身者，等待祖国的胜利、和平和他们的爱情。

　　数月前，唐若昀回到延安后，找到黎耀民，帮他恢复了身体健康，照顾他生活起居，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黎耀民见唐若昀出门，起身披着衣服收拾收拾凌乱的房间，他在抽屉里的最底下看到一本厚厚的日记。
　　好奇心驱使，他打开来读着，他在唐若昀的日记里发现了关心妍的名字，联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推测出关心妍一直假扮关心怡的事情。
　　黎耀民为了他们的安全，将日记本烧掉。他看着盆子里的灰烬，想着此时的关心妍的处境，以及父亲。

　　关心怡到军统后，还和以前的职位一样，担任会议速记员。黎庆华担心她被同事排挤，找了个由头，她是为了组织，深入虎穴，秘密潜伏特工处76号。
　　原本对她“敬而远之”的那些同事，瞬间又熟络了起来。

　　林晓月从她嘴里得知唐若昀已死的消息，哭的痛不欲生。林晓月办公室里一直放着唐若昀爱吃的糕点。
　　晚上下班，林晓月带了关心怡去她家里，关心怡进门便发现了挂在客厅显眼处的那件西服。
　　瞬间，关心怡的思绪被拉回到三年前。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黎耀民和庄媛媛订婚，林晓月穿着一身旗袍献舞，抢了庄媛媛的风头，遭到庄媛媛好闺蜜红米的报复，趁着人多跳舞的时候，将林晓月旗袍的扣子解开，林晓月旗袍滑落，一旁跳舞的关心怡恰巧看见这一幕，脱下她舞伴唐若昀的西服，披在了林晓月身上，帮林晓月化解尴尬，林晓月一直误以为是唐若昀对她有意，所以后来这件西服一直留在她家，她一直没有归还唐若昀。
　　“过了这几年，我原以为你们结婚了。”
　　关心怡苦笑着摇头：“没有。”
　　“唐队长究竟是怎么出事的？”林晓月眼睛泛着泪花问她。
　　关心怡将她和唐若昀、黎耀民到特工处的事情和她讲了个大概，两年前，因唐若昀给庄毅写过一封信，告知他，庄媛媛受困地点的消息，庄毅一直记着他二人的好，所以，她今日可以“名正言顺”的再次回到军统。关于黎耀民是“三少爷”的事情，关心怡为了黎庆华的安危，谎称一切都是储卫民为了排挤黎庆华而做的局。

　　对于关心怡的立场，庄毅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几人曾经叛逃到特工处，黎庆华虽然对外宣称他们是卧底于特工处，但庄毅心里很清楚，事情并不是那样。
　　这天下班后，庄毅让秘书在黎庆华的办公室里安装了窃听装备。
　　过了没几天，黎庆华果真找关心怡谈话。庄毅听到办公桌里的耳机有了说话声，赶忙将门关上，躲在房间里偷听。

　　黎庆华给关心怡到了一杯茶：“我记得你今年28了。”
　　关心怡接过茶杯：“您记性真好。”
　　“咱们特工处有不少的小伙子还单身呢，你要是看上谁了，和叔叔说，叔叔帮你做媒，叔叔一直拿你当亲女儿看。”
　　关心怡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儿吐出来，她咽下滚烫的的茶水后，为了打消黎庆华给自己介绍男朋友的念头，她谎称：“叔叔，我心里还爱着耀民。”
　　她此话一说出口，惊呆了她对面的黎庆华，和躲在自己办公室偷听的庄毅。
　　“你还爱着耀民？”黎庆华难以置信。
　　“嗯，当初耀民决定为了军统卧底汪伪特工处，我才愿意担着卖国贼的骂名跟着他去了特工处。”
　　黎庆华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谁成想，储卫民为了往上爬，先后诬陷我们父子。”
　　躲在办公室偷听的庄毅听着他们说着这些话，放下了对关心怡的戒心。
　　关心怡从黎庆华办公室出来后，发现了他办公室外的一根电线和其他电线不一样，她仔细一看，那是一根极细的电线，窃听用的。
　　而后，她装作不经意间和黎庆华说了此事，当然，不是在他办公室内，她坚信，他们下午的谈话，全部被庄毅听到了，自己身份安全了，才可以隐身于军统最深处，为组织获取更多的情报。

　　关心怡犹如刚入职的小职员，从事着军统速记员的工作，如同以前一样，通过自创的语言密码，在圣经上用米汤密写文件，在镂空的发卡里放置情报···然后将重要情报传递给组织。
　　这天，她接到组织密报，晚上九点整，前往南京江家巷72号接头，二类暗号。

　　晚上八点半，她叫了黄包车，去了江家巷，在距离72号还有一条街的时候下了车，她穿着旗袍、高跟鞋走在石板路上，寂静的夜色里，只有她一人，到了72号时，她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开门进了去。
　　街道上，传来几声狗吠。

　　此处是一个废旧的小客栈，窗户有破洞，清风飕飕吹进屋子。桌子、椅子都很破旧，但没有尘土，看样子是有人住在这里，关心怡四周打量了下，轻声唤道：“有人吗？”
　　屋子里传来两声咳嗽声，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撩开门帘，只见他跛脚走路，穿着黑色毛呢大衣，戴着棕色帽子，身材偏胖，左脸颊上有颗痣。
　　关心怡首先对暗号：“我是来买鱼的。”
　　大叔又咳嗽了两声：“我是做鱼竿生意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买回去自己钓鱼。”
　　“我只买鱼，不买鱼竿。”
　　暗号对上，大叔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坐吧。”
　　关心怡坐下，将自己这几日到军统特工处的情报一股脑的告诉给了他。
　　“这些情报对于组织来说很重要，我今晚会整理成电文，发回给组织。”
　　“嗯。”关心怡看了他一眼，因她在特高课时学过医，所以看出大叔一直咳嗽，是因为伤了肺叶，“您是和敌人战斗的时候，伤了肺叶吗？”
　　“嗯，你真聪明，我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和鬼子作战时伤了肺叶，原本今天来和你接头的人不是我，因他来的时候耽误了行程，所以组织临时让我来和你接头。这个地方，是我为他准备的，一周后，他会和你见面，成为你的新任接头人。”

　　时间很快到了一周后。
　　关心怡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了唐若昀之前买给自己的黑色风衣。傍晚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是唐若昀最爱的衣服，而今天她去接头，如果遇到意外，自己逃跑时弄脏、弄坏了衣服，岂不是很遗憾？
　　晚上，南京刮起了大风，她裹紧了风衣，前往江家巷72号接头。
　　今天门是锁着的，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了。”
　　关心怡惊住了：“唐若昀的声音？”
　　开了门，关心怡望着眼前的新任接头人，泪如雨下。
　　她哽咽着对着暗号：“我是来买鱼的。”
　　唐若昀笑着说：“我是做鱼竿生意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买回去自己钓鱼。”
　　“我只买鱼，不买鱼竿。”
　　两人对完暗号，热烈的相拥，热吻···
　　窗外，飘落的雪花甚是浪漫。

　　人活着，一定要做自己的向日葵。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已黑暗，我们也依然能阳光灿烂。
　　延安郊外的一所小学校里，不同年级的班级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沙沙的做题声。一年级的教室里，美子坐在木制轮椅上，戴着手套、正用手里的粉笔教孩子们读书。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孩子们跟着她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孩子们读完，开始默写整首诗。美子将手套摘下，曾经在特工处76号被拔掉的指甲已经形成丑陋的疤痕，她埋头偷偷为指甲伤痕处上药。
　　这时，学生们纷纷起身围了过来，将各自手中的药递给她，美子望着自己教的学生们，泪如雨下···
　　延安的太阳，高高升起。
　　美子望了眼窗外的阳光，她坚信，不久的将来，中国即将解放。
　　她和唐若昀、关心怡，以及千千万万个谍报工作者一样，都是组织伟大的隐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