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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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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川上午只有这一场戏,补了几个特写镜头后就被宋凛然放去休息了。
原本下午准备拍个户外剧情,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刚过了午饭时间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宋凛然觉得可惜:“这么好的雨,早知道准备准备拍小荀车祸那场了。”
小荀说的就是荀晓,他饰演夏斯离的弟弟夏斯年,所谓的车祸那场指的就是夏斯年在受到胥黎言语刺激冲出学校遭遇事故的桥段。
不过这样把剧里角色的悲情事件直截了当安插到演员身上的说法不大好,段一弦就在旁边低头往剧本上写着什么,闻言抬起头认真纠正:“错了宋叔,应该是夏斯年车祸。”
宋凛然也是一时口快,意识到自己失礼的说法,啧地拍了下脑袋:“我老糊涂了,是夏斯年,抱歉啊小荀。”
荀晓小朋友脾气温柔,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小事而已,没关系的宋导。”又转过头对段一弦诚诚恳恳道了一声谢谢。
被偶像主动帮着说话,小粉丝忍不住心情起伏,眼中光彩明灭闪烁。
段一弦咧嘴冲他笑:“不客气,年年。”
这是书里对夏斯年的称呼,段一弦这个亲爹叫得很顺口,倒是把荀小粉闹成了个晕头转向的大红脸。
有这么鲜活的对比存在,段一弦忍不住想起了祝川,害羞的小年轻和厚脸皮的大影帝,所谓天壤之别,大概便是如此了。
宋凛然在剧本上翻翻找找了一会儿,最后往一个地方划了个红圈,高声通知大家:“今天下雨,一会儿操场那场戏就不拍了,改成教室罚抄作业那场,听到的麻烦互相传达一下。”
那场戏是在教室,正好下午有几个取景也是在教室,不用来回跑,一个场景能拍一个下午,工作量减轻了许多,大家也乐得偷了半个清闲。
除了青序。
青序今天原本是没有安排他的戏份,只需要过来拍几个教室里的群里镜头就能收工,结果正准备打道回府补觉时忽然下雨不说,还临时给他排了戏,以大佛的脾气自然高兴不起来。
“下回能不能提前安排好?万一我下午已经有安排了呢?这么打乱别人时间安排很好玩儿?”
青序站在远处喊话觉得不过瘾,还想走近过来闹,偏偏郑鱼又不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跟在他左右的仍旧只有那位胆小的女助理。
经过前夜饭店的事,龙心被郑鱼严肃敲打了一通,不敢再畏首畏尾对青序的肆无忌惮不管不顾,几步冲到前边把人看拦下,哭丧着脸小声哀求:“序哥冷静些,今天才拍戏第一天,我们安分点好么?这场戏我看过,很简单的,就几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多久,真的。”
青序甩开龙心的手,低声骂了句什么,虽然在场除了龙心都听不见,不过不难猜出不会是什么好听话。
一个团体总是会有个人能够靠一己之力带坏整个剧组的气氛,青序就是个中翘楚。
宋凛然不想让一天积攒下来的好心情被他两三句话败光,淡淡扔下一句:“我没那个本事能把天气都提前安排下,一场戏演不了不多,都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开拍。”便转身去安排别的事情了。
一锤定音,不管青序怎么不满意,既然已经进组了,该拍还是得拍。
“嗤!”
吃瓜群众祝川坐在凳子上任由化妆师用刷子在他脸上来回扫动,看见青序压着脾气撒火的憋屈样,很没有同情心地笑出了声。
这场戏确实很简单,宋凛然说是给半小时准备,实际上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所有机位就已经准备就绪,演员陆续就位,提前开拍。
这个时间夏斯离刚刚上任三班班主任,第一步需要做的就是跟胥黎打好关系,或者说给他留下自己想要展示给众人的印象——一个脾气好性格好的斯文老师,只有这样,才能让之后所有报复性的安排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胥黎不是个乖学生,从小就不是,不做作业顶撞老师都是家常便饭。
才是开学第二天就敢公然给新老师下马威,面对夏斯离温和的提问,当着班里所有人的面无所畏惧道:“夏老师上课之前先跟其他老师打听一下,我胥黎从上学开始就没交作业这个习惯,上个跟我叫板逼我交作业的老师已经‘主动请辞’了,夏老师要是不怕丢工作,尽管试试呗!”
不得不说胥黎这个角色真的是为青序本色出演量身定做,刚才未消的火气用在这里意外地恰到好处,将胥黎目中无人的叛逆痞子相演绎得尤其突出。
段一弦看着监视器里满脸顶着欠揍二字的青序,笔帽点在下巴,若有所思。
机位切到讲台上。
面对带给他日夜挥不去的噩梦的始作俑者,夏斯离冷静清醒得可怕,已经融入血液的疯狂只在眼底翻涌了一下便又悄然褪去,抬手用中指抵了下眼镜,声音温和不变,甚至带着极浅的笑意:“不想交作业是吗?”
胥黎:“搞清楚,不是不想,是不。”
剑拔弩张的局面,除了嚣张的胥黎和好脾气的夏斯离,其他学生默契地低着脑袋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仿佛对这样的情景早就习以为常,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火星别燎到他们身上,就权当做没看见。
夏斯离耐心十足,也不强迫他:“好,既然不想交就不交吧,没了课后的练习,上课就得听得认真些,你们马上就要高考了,时间很宝贵,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对峙胜利的胥黎挎着肩膀刷拉一声拉开凳子重重坐下,校服没规没矩地塌在臂弯,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新来的班主任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柿子,抖着二郎腿,下巴高高扬起,好不得意。
“再宝贵也是老子自己的时间,我爱怎么耽误就怎么耽误,劝夏老师还是别多管闲事。”
“卡。”
宋凛然将监视器里的画面倒回去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条过了,收拾好准备下——”
说着袖口忽然被拉了一下,段一弦打断他的话,拿起剧本圈起一处地方指给他看,两人小声讨论了几句,宋凛然很快同意了段一弦的要求,打个收拾让移动机器的人停下,对教室末尾的人道:“青序,你有个镜头有改动,需要补拍一下。”
青序刚穿好衣服准备离开,闻言又扑通一下坐回去,面色不耐:“刚刚拍之前怎么不改?哪段?”
他不动,段一弦就抱着剧本起身主动过去给他讲戏,指着被画了红圈,胥黎顶撞夏斯离那段:“就是这里,改了几句台词,刚刚拍完的那段看起来或许无脑了些,不够阴阳怪气,这是胥黎第一次出场,装腔作势欺软怕硬的性格必须体现出来才行。”
他把改动出来的台词写在背面:“不应该一味的张狂,适当的反讽也很重要。”
青序接过来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将剧本甩到课桌上:“就这么两句话有什么改的必要?你是觉得自己官威有多大,随便在纸上划拉两下我们演戏的就要跟着你团团转是不是?!”
易燃易爆炸的体制,一言不合就能炸你一脸火星,还是黏在脸上扯不下来的那种。
段一弦磨了下后槽牙,觉得网上说的祝川不好伺候的话实在太片面了,要是他们见过青序,就能知道跟他融进了骨子里的刁钻比起来,祝川嘴贱那点儿特质说是有点都不为过。
这样沟通起来有点辛苦,不过段一弦不缺耐心,青序说没有改的必要,他就客观而认真地向他陈述:“有必要的,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扭转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观感,每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改动都是很重要的,而且这样的临时改动以后只会多不会少,如果你每次都要这样发一遍脾气才肯演,对身体不好。”
段一弦大概自己不知道他这样一本正经试图用大道理去感化一个暴脾气的时候在吃瓜群众看起来有多喜感,在当事人眼里有多气人。
青序说不出理由,但是莫名就有一种他在把他当智障的感觉,顿时脸色臭得要命,没等他想好怎么怼回去,段一弦话锋一转,忽而对他道:“青序老师,你知道河豚游啊游,最后游进海里之后变成了什么吗?”
青序:“……”
青序:“我管你变成了什么,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吗?”
砰。
教案砸在讲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祝川不知什么时候摘下眼镜,扬着嘴角,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嘴巴放干净些,再让我听见你骂他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青序一愣,不服输地咬牙切齿瞪回去:“开什么玩笑,你想吓唬谁?”
“我没那个闲情逸致跟你开玩笑,你要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青序喘着粗气不说话了。
段一弦站得近,可以清楚看见在祝川放完话后他的喉结因为吞了一大口口水而猛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眼珠子溜了一圈,恍然大悟。
他以前看见又刚又怂这个词,只觉得这样矛盾不可能存在,现在看来,果然知识源于生活。
青序此人,就是个活生生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