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番外1 坦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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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挽舟挺久之后才知道，那句话，是他在结婚当天的深夜，被欺负到犯迷糊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下意识说出来的。
那时候他没那么多弯折心思，就笨蛋似的将心声全部吐露。他没藏住“喜欢”二字，反反复复说了几次。
瑞恩斯记得语气软绵绵的，像撒娇。那个时候他确实不懂中文，后来才明白是情话。
不过在知道此事真相后，他就再也没从某人口中再听到过这句话。
更加直白的情话顾挽舟都能从善如流，只有那句，一提就打岔，再提就恼了。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门外正大光明看热闹的四人见终于他们抱在一起，都忍不住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但没过几秒，在顾挽舟的呼救声中，欢喜就变成了慌乱。
瑞恩斯昏倒了。
身为医生的姚女士被儿子从别人家书店里拽出来，来不及指责他怎么不多穿点出门，就见儿子人都冻的直哆嗦还一直嚷嚷着“要死啦他要死啦！”完全没有平时的虚弱模样。
被拽着跑回家，姚女士喘气时终于看见了让自己儿子手忙脚乱的人。
那个人面色有些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眉头紧锁，可能睡梦中也不是很愉悦。其实他底子很好，就是消瘦的脸庞减去了几丝俊美。
在姚女士看来，和自己儿子正好可以凑一对去演饥荒时的难民。
艾克森从来不会给人台阶下，姚女士还没动手给人看病就哈哈嘲笑起顾挽舟来。
因为瑞恩斯不是昏倒，只是睡着了。
顾挽舟见人倒下就急得要命，哪里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也不相信他，直到得到母亲的肯定才放下心来。
丢脸就丢脸吧，他丢再大的脸也比瑞恩斯真的出了事要好。
艾克森的对象，维拉用手肘拱了拱他让人少说两句，然后递过来一个手炉。
确定没事，几人笑过也就散了，只留下顾挽舟陪护。
他等手不再发凉后，把手炉放进了被窝。
然后又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他感觉已经有好久没见过瑞恩斯，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分别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显然对方这两个月也不好过，好好一个俊美帅哥现在快憔悴成病终美人。
呸呸呸，哪有他这么诅咒自家伴侣的。
可是……瑞恩斯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吗？
见他忽然出现时的欣喜、紧张、无措都逐渐沉淀，现在心情反倒复杂起来。
从早年结婚回忆到变动产生前的那一夜，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可是朝夕相处的日子却屈指可数。
顾挽舟脑子里很乱。
他该是恨瑞恩斯的。虽然他与自己最为亲密，但那不过是出于结婚关系。即使他从未伤害过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早有人替他动手。而且他还一直偷偷监管自己……
叹了口气，顾挽舟起身走到窗前。
回来后外面就又开始飘雪。整个世界被裹在洁白之中。这个画面其实很漂亮，银装素裹，让人逐渐心平气和。
为什么一定要将人推开？
昨天不想将他拖入麻烦，今天对方不怕麻烦地出现在了眼前。
顾挽舟曾对艾克森和赫尔茨的名号有所耳闻，知道并不是什么善茬。
瑞恩斯不是傻子，总不可能为了与虎谋皮连自己都搭上吧。
那么，顾挽舟是否可以自信些，认为这个人是为了他而来的？
他有些迷茫地转身看向床铺。
如果，如果说那些破事瑞恩斯都不在意的话，他应该是可以回去的吧。
他都来接他了，还拿着结婚证……那就是要他回到他身边的意思吧。
顾挽舟揉了揉鼻子，他这辈子就没怎么读懂过瑞恩斯的想法，希望这次不会猜错。
不久后被叫下楼吃下午茶，顾挽舟只坐了一会儿，就去找人聊了些事。艾克森和赫尔茨似乎不必在意让他知道计划内容，在他的追问下进行了一番更细的说明。
很多东西都还只有大概想法。顾挽舟听得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出现差池可能人都要赔进去，不过一旦成功也能为双方甚至两个世界带来很大的好处。
这事要等瑞恩斯醒来让他重新考虑一下。
顾挽舟回来，见瑞恩斯呼吸平稳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忍不住钻进了被窝。
他打个哈欠，被窝里暖洋洋的，缩在一边很快就也睡着了。
约是下午四点半，瑞恩斯在压抑中醒来。他觉得胸口发闷，手在被子里一探，触碰到了具温热的身体。
原来是自己的胸膛被当成了枕头，难怪睡得不安稳。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脑袋移开，顾挽舟不满地砸吧两下嘴巴，又挨了过来。
侧过身让人好好贴着，手掌默默在单薄的脊背上顺了两把，被安抚的人很快就睡熟了。
这两个月养成了一觉睡醒就好半天睡不回去的坏习惯，瑞恩斯曾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个臭毛病到老，结果现在搂着爱人，没多久就又回了梦乡。
顾挽舟给他下了那么多年的毒药，现在却成了他的救命药。
两人陆续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顾挽舟刚睡醒泛着迷糊，没从人怀里退出来，以为抱着的是个手感好的枕头，还下意识蹭了蹭。
然后就被人摸着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结婚至今，瑞恩斯哪里对他做过这种事？
顾挽舟反应过来，耳朵瞬间就开始发烫。逃跑滚到一边的模样都透露着几丝狼狈。
瑞恩斯手长，床大他也能捞到顾挽舟的胳膊。手掌顺着胳膊往下滑握住人的手腕，他语气有些委屈：“……你讨厌这样？”
这要怎么回答！
顾挽舟沉默的瞬间，又被拉回了原位。
“我想和你好好的，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开始学，好不好？”瑞恩斯用中文，说得又慢又认真。
顾挽舟推人的手没有力气，耳朵根本凉不下去。
而且两人在被窝里的姿势又有些暧昧，大脑的运作就变得更加缓慢。
他只好含糊地说：“以后，以后就跟你说。”
于是瑞恩斯又揉了下他的脑袋。
顾挽舟在黑暗中控制不住地红了脸，白天的纠结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抖着手，像做坏事的小孩，伸过去抓住瑞恩斯腰间的衣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了句什么。
瑞恩斯听见了，凑过去，在滚烫的耳朵边用坚定的声音回答。他不像以往那般沉默寡言，除去对方想听的，他还继续说了很多。
顾挽舟抓人衣服的手越来越紧，最后由于太过激动，“斯拉”一声似乎扯破了一角。
高定的西装衬衫就这么报废了。
顾挽舟叫着“我去楼下找晚饭”，逃难似的钻出被窝，这次他速度太快，瑞恩斯抓不回来。
被独自留下的男人用胳膊挡住眼睛，默默笑了。他看似云淡风轻，用另一只手触碰自己的胸膛时，感受到了因告白而猛烈跳动的心跳。
再过半个月就要进入结婚第十六年，他俩却终于开始恋爱。
过年还是得回家的，瑞恩斯不想浪费时间，第二天一早就与艾克森等人进了书房，一待就是一天。
临近过年，顾问等人都已经放假，事情落定得等到来年。本来艾克森一家要去赤道附近的小岛过冬，赫尔茨计划去南半球旅游，因为答应替人看守顾挽舟而被困原地，只能缩在家里过冬。
好在因祸得福，若是能借此时局拓展事业，生意突破瓶颈，今后有的是机会躺着赚钱。
事关重大，他们商讨了很久，规避了一些立场问题和隐患，在第四天时终于确定未来的大致走向。先签下了一份意向书。
顾挽舟这些天晚上跟人吹了不少耳旁风，一开始是劝瑞恩斯别蹚浑水，后来被反向说服，大晚上陪人琢磨条款是否合理。
事情暂时确定后，他就要开始准备跟人回家。
顾挽舟有点舍不得母亲，好在明年还会过来，瑞恩斯也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过年期间视频聊天也方便。
顾挽舟的光表等设备早在被抓走之初就被砸烂，现在一切只能依托丈夫。
姚女士担心他，大病初愈时遇上小感冒都很脆弱，于是给人准备了一皮箱的药。让他哭笑不得。
启程前一天，晚饭过后顾挽舟就开始有些紧张，一直静不下来，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他要带走的东西很少，几套衣服和一箱药，维拉送的几个平安符，默克送的扑克牌。
默克是赫尔茨的对象，前天两人吵架，顾挽舟才听见的名字。平时大家只会用一些亲昵代称叫他，被赫尔茨直呼其名时他似乎非常生气。顾挽舟不懂其中缘由，只以为他不喜欢原本的名字。
想到维拉和默克，顾挽舟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他从卫生间退出来，坐到床边。
瑞恩斯正坐在另一侧床位看书。
这人东西更少，衣服都是到这边后置办的，加起来只有一个行李箱，还没塞满。
顾挽舟往后躺下，脑袋碰到人在被子里的大腿就不动了。
“诶……”他轻轻推了一下头顶着的那条腿，“你说贝拉他们会不会很想我？”
瑞恩斯将书放下，看向横躺在身侧的人：“应该会，他们一直很喜欢你。”
顾挽舟一听又焦虑起来，左右翻滚两下，把脸埋进被子，声音闷闷的：“那我消失这么久，他们要哭死啊……”
“你姐说你有工作出差，小的几个都信了。”瑞恩斯犹豫片刻，还是老实交代，“伊莎贝拉不信，缠着要来找你，就送她去上学了。”
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沉默。
“……回去后她可能会生我的气，你帮我说些好话吧。”瑞恩斯往黑脑袋上摸了一把，然后弯腰把手伸到人胳膊下，一使劲就把人整个拖上了床。
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只来得及蹬掉拖鞋的顾先生满脑子只剩这句吐槽。
他就像个被摆弄的娃娃，一转眼就隔着被子坐在了人腿上。刚才抱他的手现在正牢牢护在腰上，隔着衣服传来温度与力量，逃不开的。
“我发现你挺能撩的，一点不像以前。”顾挽舟不习惯地往后缩，小声逼逼。
“学长跟我说，对喜欢的人得坦诚一些。”那是会议临近末尾，他们私下小聚，学长语重心长叮嘱的。“他说我再这么克制，把你找回来也只会回到以前的状态……我不想那样。”
他俩靠得近，对方的神情都能看得清楚。瑞恩斯细微的忐忑逃不过顾挽舟的眼。
说实话，这几天他已经安心了很多。瑞恩斯的直白就是一次次展示自己的真心，这份迟来的情意就像柔软又温暖的毛毯，裹在身上只让人感叹舒服，再无心思乱想。
“知道了。”顾挽舟把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放松身心瘫软进他的怀抱。于是腰上的手立刻收紧，减小两人间的距离。
可惜顾挽舟实在掉了太多肉，母亲三申五令有的事得等他回到正常体重再说。不然这氛围多适合做一些深夜活动啊。
“等我身体好了，咱们再比试比试吧。”顾挽舟的手也回抱对方的肩膀，“我觉得我们可以进行一些新的尝试。”
“……”这心思他还没打消呢？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不但雪停，还出了些太阳。虽然只起照明作用，但是好歹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更舒畅了。
中午出城被送了一路，顾挽舟上飞行器时手挥到发酸，差点没抓住舱门栽进雪里，吓了众人一跳。
被拖进内舱安置在窗边，他就装没那回事的继续与人摆手道别。
飞行器发动时，他看见母亲在偷偷抹眼泪，鼻子一酸，差点没出息得跟着哭。
好在眼泪还没酝酿好，手里就被塞了小药盒，于是伤感全化作了悲愤：“为什么我还要吃药！”
“今早你咳嗽了。”某人说完就回驾驶位，连杯热水都不给倒。
飞行器设置了自动驾驶模式，但是还得有人看着。
“座位旁边有保温杯。”
于是顾挽舟朝那个金色的后脑勺哼一声，老老实实抿一口温水，拿出一次的分量仰头吞了。
吃完药犯困，他歪头在座位里眯了会儿，醒来从身上过大的外套里探出下半张脸，窗外已是一片雾蒙蒙。
“我已经联系过，回家刚好能赶上晚餐。”听见动静，瑞恩斯回头说到。
顾挽舟点头，揉揉脖子，把外套裹紧了。
下飞行器时人还有些迷茫，看着硕大的停机坪，顾先生转不过来弯：“这里，是哪儿？”
瑞恩斯给人添了条围巾：“新买的家的后院，离顾家不远。”
新买的？家？
“从这里穿过花园就能绕到主屋，孩子们就在那里等着。”他补充。
顾挽舟呆呆地跟着人走。他以为会回撒尔顿家来着，都已经做好对老夫人爱屋及乌的准备。
“欢迎老爷与夫人回家。”恭候多时的仆人们上前齐声问好，被打发去搬行李了。
顾挽舟终于回过神，听见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瑞恩斯不解地回头看他。
顾挽舟翘着嘴角：“他们看着你这张脸，怎么喊得出老爷的？”
分明还是年轻人的模样，再加上瘦的，看上去更没有威严。
“别闹。”瑞恩斯也无奈地笑了，想想，又添一句，“别闹了，夫人。”
于是顾先生给他个白眼，嘴角抿平了。
快要进屋时，闹脾气的顾先生手里被塞了个小物，他摊手一看，是当初被作为交易给了商队的钻戒。
瑞恩斯在他身边站着，眼巴巴地看他。
顾先生绷不下去，嘟囔一声低头掩饰再度翘起的嘴角，将戒赌收下了。
他没戴，不习惯，但是躲在口袋里的手却忍不住反复拨弄那个小环，心里一片暖。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戒指拿回来的，在对方推门的一刻想到，有一天他应该会再次替他戴上。
橙色的灯光从屋里倾撒在出来，无声地说着欢迎。
他们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番外1 坦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