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男全套》挠狂

5、谎言

　　二十多年前，赵老爷子良心大发。
　　膝下各个子女喷了茶，看父亲领回来的小女娃各种惊颤，老父亲义正言辞骂了一通孩子们，阻遏住流言蜚语。
　　“吓了我一跳这小孩，我前天在厨房那个见着她，给了她一块小点心,回头她三天两头往我这献殷勤，可精了，这小姑娘。”

　　赵延明努努嘴，赵延雯道：“嗯？”
　　“晋娴，来，坐。”赵延明招招手。
　　一回头，王晋娴直愣愣地站着，姐弟俩对视一眼，得，小娃娃全听去了。
　　那怎么办啊。凉拌。随意支走了她，干脆换岔聊，“老三家儿子可出息了。”
　　王晋娴在外头虚虚地听见那“赵晋成”三个字，紧接着是赵延明一阵低笑。

　　“那可不，我们那老三哥，窝囊确实窝囊了点，好歹狗也生出了条狼犬来呢。”

　　王晋娴在那阵愉悦的笑声里，偷偷地，慢慢地踮脚扒了眼过去。

　　她好奇是什么样的表情能笑出那么阴凉的味道，后头有人说，“你手一直扒着墙，上边可什么细菌虫蚊都有。这儿的卫生没有你想得那么干净。”

　　“啊？”王晋娴回头。
　　“听墙根的习惯不好，容易长第三只耳朵出来。”
　　王晋娴呆呆地张嘴，“啊。”

　　此时的赵晋成估摸是把这小姑娘彻底划为只会说“啊”的小哑巴了。王晋娴忙摸摸自己耳朵，赵晋成走过来，“别动。”
　　王晋娴慌张于手上的小点心，“我……我什么也没听到，这个糕点也是我带来给……”
　　“小东西就爱调皮。”赵晋成捏了根指头，“只能怪你贪吃，循着味就来，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等王晋娴回头小小少年早走了，提着那只小鸟的脚，背影洒在阳光下，上头穿了件雪白衬衫。她望了老久，睁得眼睛酸起泪花，直到大半夜也想不通，这漂亮男孩究竟是跟自己说话，还是跟那只小生灵说话呢？

　　王晋娴在赵家很安分，更何况老赵家本宗副族延伸开去百来号人的大家族，多她一个混口饭吃的，旁人眼里那都一个样。
　　赵爷爷对她挺好的，厨房间的红姨也常带外头的核桃酥给她吃。

　　王晋娴拈着书页一小口一小口吃，快上学了，她得抓紧。
　　红姨跟其他的老妈子闲聊，也不拿她当外人。
　　红姨绣工好，一边给孙女挑毛衣线，哼哼唧唧，聊到哪不是聊，话匣子一唠开就岂止自家那几个宝贝了。另外一个按计时的钟点工，吃了口西瓜，擦擦手一看时间还是得走了。

　　“带了吧，这些二小姐也不爱吃的。”红姨放下针线活，硬塞了塑料盒给那人。
　　那人很机灵地接过了。
　　“嗯？谁？”红姨转身朝屋外走去。
　　“怎么了。”几个人叽叽喳喳问，红姨带了门抿抿嘴回来，“上回四少爷说这儿容易有偷听的。”
　　“嗬！”几个女人笑了起来，“赵家哪个下人这么胆大啊。”
　　王晋娴翻书的动作轻缓。

　　红姨说：“也有可能是死鸟吧。”
　　“鸟？”

　　王晋娴继续翻了一页，红姨其实压根没注意到王晋娴这，自顾自嘀咕：“老爷爱鸟，别人就可劲地送来，可老爷也就图个一时新鲜。亏得晋成小少爷，也就他有耐心了。”
　　“哦哦，三少爷家的那个。”钟点工想起那男孩的笑容，“他真的挺好。”

　　“瞧你说的，老赵家哪个不好啊，他是长孙，就更有责任心。”红姨说。

　　几个女人要散场了，红姨一跺脚，“险些忘了，他们今儿从上海回来呢。”
　　另一个女人说：“我留下来帮你一块准备吧。”
　　赵晋成一家常年在上海，与这儿天南地北，难得的回一趟。红姨招招手，“小娴，你也来帮把手。”

　　王晋娴放下书，就过来，那女人细细瞧了王晋娴眼：“小红，这娃娃长得倒是好看。”
　　“来，叫孙姨。”红姨招呼着王晋娴。那女人又笑了，“到底长得不相似。”

　　“和赵家人相似才完了。”红姨说着，摸了摸王晋娴柔软的头发。王晋娴偎在姨跟旁，忙了一下午，最后红姨给了王晋娴一盒莲蓉甜点，“乖，今天的犒劳。”

　　晚间宴席的时候，王晋娴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少年。
　　确实如整个老赵家的人所说那样，谦逊，有礼，还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们这回是专程来看新生儿，那头保姆正弄得焦头烂额。
　　王晋娴随便找了个机会，跟着赵晋成出了门把糕点拿出去，那大半年不见的少年又抽长了。她也不紧张，甚至递出的时候还很自在。
　　“给，上次的事谢谢啦。”

　　小少年蹲下放了一只雀，尚显稚嫩的脸庞微微偏朝而来，却似乎大人一般老成笑笑：“你留着吃吧。”
　　夜色下王晋娴盯着赵晋成看，她觉得这是个很英俊的男孩，赵晋成最终没有接过，王晋娴一向迟钝，意识了后，抿嘴捋了捋鬓发。

　　王晋娴揉着手指，有点儿不知所措。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轻微的，她的胸间被风轻轻地吹了一下。

　　王晋娴的那盒小糕点两天后出现在了赵晋成房间的垃圾桶里，自那以后，她就不会贸然送东西给赵晋成。

　　隐隐闻到那股核桃酥的香气，王晋娴在梦里翻了个身，床板也就那么大，她一转身就碰到了一具身体，硬实的，即便隔着衣料也很坚硬，下面是薄薄的肌肉。
　　王晋娴朝沙发那瞥了一眼，茶杯空了，茶叶不规整地黏在杯沿上，许是倒翻的。

　　旁边传来匀速呼吸声，王晋娴闭了比眼，仍是心浮气躁，小声冲赵晋成说了句：“你睡了么。”
　　窗口设置着柔和的夜间灯，赵晋成原本大半个身子侧朝衣柜，一听，微微地从鼻息间哼出一气儿，听着是“嗯”的意思。随后，床上响起簌簌作响的动静声，赵晋成眼看着黑暗处，慢慢扭过头正面瞧着和他说话的女人。

　　空调房的气温干涩。
　　“没想到你回应的那么快。”
　　王晋娴把头紧紧侧枕着柔软的枕垫，声音又很小，赵晋成仔细听了一阵，直起身靠着床背。

　　“嗯。”

　　“我对你朋友耍了小心机。三年了，结果不管怎么样也该有个了结。所以……”

　　所以我也给你了一点小威胁。王晋娴没说出来。赵晋成听着，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忽而侧手摸了摸床兜肚，一个翻身落地。

　　王晋娴撑床，跟着懒懒地起身，垂下眼皮轻轻地带过赵晋成手里的糕点。
　　王晋娴说不上心头什么滋味，目光袭过赵晋成修长手指关节一处，蓦地便挪开了，嘴唇微嘟，气息沉沉地坠下，就听赵晋成轻不可闻地叫了她一声：“小娴，听你梦里念了几遍。”

　　王晋娴掩饰性地抬一抬眼，又很快撩下，还用力磨了一下牙关。
　　“你随身带个点心干嘛，也不怕坏了。”她正说着，赵晋成又低低叫了一声。

　　“小娴。”
　　“……”

　　王晋娴还记得当年她送过去的小点心。当年的男孩转着眼眸，一声不吭，盯了好半晌才微微一笑，略有点轻视的，眼高于顶的，转身带她走进自己房间。
　　“啪”地一声，扔进捅里。随后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完美长孙摸了摸她脑袋。她一抬头，两个人的影子就融在墙上的月光里。
　　“让人不得不收下的东西，才是世上最好的宝贝。小丫头。”

　　王晋娴抬眼瞧当年说这话的少年，男人这十来年成长颇多，额头因嘴角的温热抬起而压起顿了一眼亲他的女人。

　　王晋娴嘴唇继而稍稍咬起来，赵晋成的嘴唇没有他人那么冷，是她想象中的温热。
　　她伸手，细小的牙齿像得了什么似的弯弯咧开，捎走了怔愣中赵晋成的核桃酥。
　　“对啦，你还记得当年么，你不吃我带的东西，我就把酥糕献给爷爷。这样爷爷转手给你的你就不得不吃了。”

　　赵晋成只轻轻转眼，眉眼凝聚，似乎认真打量王晋娴，下一秒翻身将人压在床上，将正品尝夜宵的王晋娴咳得肩膀乱颤，像笑似的。

　　“小娴，我不觉得我们这样发展对你是好事。”赵晋成说完，眼睛像是生钉子似的，牢牢嵌进王晋娴眼里。

　　与其说这是一句陈述句，不如说这是隐隐的试探。虚虚真真的刺探隐匿在刻意伪装出的客套礼仪里，流化成这近三年来二人已然习惯的相处模式。

　　王晋娴了然，却说：“没事，你不一样做了么。”
　　如果有心回避那么打一开始，赵晋成就不会端着行李来这招她。

　　王晋娴呵气如兰，在他耳边道：“好了，我们之间不要把话挑那么明白嘛，来来放轻松。笑一个，看你眉皱的。”

　　赵晋成看着她。

　　各自若有所思的心怀不轨中，门敲响了。叮的一声电子服务门铃声，穿过门板扩大到整间沉闷压抑的客房中。暧昧的氛围浓郁得散不开，像一股股粘稠到无法稀化的胶体，连接着床上四目紧对的男女视线，随便拉一下，都会黏生许多压抑的丝线。

　　“打扰了，你们订的客房服务到了。”长相精明机灵的前台服务员说。

　　“谢谢。”王晋娴把眼从赵晋成薄薄性感的嘴唇上移开，草草卷了卷衣领，赵晋成客气退让，扶了她一把从床上下走到门口。
　　服务生挤眉弄眼地哈了哈腰，说：“来喽。”

　　赵晋成给了几张小钱，和王晋娴下到金碧辉煌的走廊上，隔壁房门红灯单亮，没人。他们只扫了一眼，就与电梯出来的男人撞个满怀，待来人看清王晋娴的脸，疲倦的双眸登时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