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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暗流涌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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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厅里一时之间只剩下钟摆来回游走的声音,席珏城开口,面上多了几分朝气:“父亲是说沈小姐吧,她有名字的,她叫沈裴湘。”
“这些都不重要,我是问你,你和她是怎么一回事,都一同乘马回来了,你还要和我说是谣传么?”席振军冷着脸,眸中闪着严峻之色。
“从前是谣传,只是刚前不久我与沈小姐已经正式交往了,所以,如今城里头的话便不算谣传了。”站着的男子倒是回答的坦然,那张原本一丝不苟的脸上竟莫名的添上几分暖意。
席振军也不常见自己这个儿子这样柔和的神色,那些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换了个模样给吐了出来:“咳…你年纪的确是不小了,有个贴心的人在你身边伺候我也放心,你若是要将那个什么小姐纳进来做个姨太太也是可……”以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席珏城出声打断:“不,我要娶她为妻,且不会有什么姨太太。”
“什么?”席振军蹙着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望向面前语气坚定的男人。
“本想过些时日再同父亲说的,既然父亲问起了,那我便趁着今日说说清楚来。”男人将原本低垂的眼眸抬起,正对上席振军。
那双桃花眼直直的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眼底闪烁出不可遮掩的坚决:“若是沈小姐愿意,我会娶她做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如何能做你的妻子,如何能做督军府的少奶奶?”这一连串的问句将席振军的傲慢与偏见尽显无遗,“你老子是过来人,男人贪恋上一个女人是常事,可是最后娶的不必要是贪恋的而是有用的。”这后头的话,将他的自私薄情尽显无遗。
“所以,母亲在水乡对父亲是有用的,在京西城对父亲是无用的,所以父亲就可以弃之如敝履,对吧?还有我,没了大哥哥我便是有用的,大哥哥若是活着的我便是弃子,对吧?”他的语气带上几分急躁,可见他的激动。
他也不知自己今日如何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些他早便想说的话,许是因为席振军那几句自以为是醒世名言的话语对于他来讲却是句句诛心,又许是他又想起了他那可怜的母亲。
“放肆。”席振军厉声呵斥,眼中除了震怒还有惊诧,“我看你是被那女子迷了心窍了。”
“我是在说我自个还有母亲,与沈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父亲可不可以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席珏城全然没有被老爷子几句呵斥给吓住,反而愈发的冷静下来,言语之中坦然的全然不见方才的激动。
他只想知道,是不是如他所言这般,即使答案早便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下清晰可见。
“我知道你和你姐姐对我多有怨言,可你们别忘了,你们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份,富贵荣耀统统都是因为你们姓席。”老爷子从沙发上缓缓起来,语气仍旧冷冽又威严,“有些事有些话,不要给我失了规矩和分寸。”
他的话就好像一把刀刃一下又一下剐在席珏城的心口,他忽而勾唇,笑得凄凉,仿佛是在自嘲一般,低着头笑出声来。
对面的席振军不解他这是何意,皱着眉正欲开口,男人却先勾着唇开了口:“父亲还是这样,那儿子便明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退去,月光顺着敞开的大门洒在大理石贴成的地板上。
只觉冷冷的,不似水乡的那般朦胧温柔。
在他就要迈出大门的那一瞬,他再次开了口:“可若是可以,什么身份地位,富贵荣耀,我统统都不要,我只要我母亲好好活着。”
他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惘然与歉疚还是依旧的高高在上,不以为然。
不过这也都不再重要。
他不会再对自己这个父亲再多半点妄想了。
也是那天夜里,凉风习习,吹走了夏末最后的燥热,带着京西城又进了一轮新的秋天。
席汶若伴着这样舒服的凉风在自己小洋楼的阳台上站了许久,直到洋楼门外有汽车停下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席姐姐,你找我。”是简常。
他今日穿着的很随意,一件杏色的衬衫搭上一条西裤,领口的扣子松了好几颗,多显慵懒。
原本靠在栏杆上的席汶若听声转过来接着用背靠着栏杆,凉风将她烫的新式卷发吹得有些凌乱,她双手环胸,一身墨绿色短袖旗袍,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倒是磨淡了她身上那股子戾气,竟显得柔和了不少。
“小屁孩,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席姐姐为何这样问?”简常将肩膀靠在阳台的外围用黑框框起来的五彩玻璃门边,微微挑眉。
席汶若撇嘴:“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你便告诉我有没有便好。”
“没有,我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将手插进裤带里,歪着身子将重心完完全全的倚在门框上。
席汶若看着男人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摇着头笑了笑,那对梨涡浅现:“我料想你是这样的人了,所以,不如你我二人形式婚姻如何?”
“什么?”男人瞪大了眼,一副吃惊的模样。
“你别误会,我对你这个小屁孩没有兴趣,只是……我家那个死老头逼我嫁去江城,可我决然是不可能舍了我在京西城这么多年打下来的产业的,如果能同你们简家联姻,定然不比我嫁给傅家的利益少,那老爷子也便不会说什么……”她解释着,眸光闪烁直直盯着男人,“我知道你比我小太多,实在不太合适,只是…你家哥哥已经结婚,我实在想不出城中第二个人选了,你放心,若你我真的成婚,婚前你过怎样的生活,婚后也还是如旧,你照样可以风花雪月,你们简家的财产我也不会染指,等老头百年之后你我二人便可立即离婚……”
她怕这小屁孩会拒绝,赶忙将好处都一一列举一遍。
简常没有着急开口回答,沉着眸,顿了好一会才张口:“那为什么没有考虑那个人?”
“董墨存么?”
“那个人”,席汶若不用多加思索便能猜到简常在说谁:“我和他早已便是过眼云烟,更何况,董家同我们家,不可能交好的。”
简常点着头,那双清澈的杏眼里一尘不染,他对上席汶若的眼睛时,只叫席汶若一时之间觉得歉疚不已,她连这样纯良的小屁孩也要利用起来。
而简常的眼里闪过那么一瞬的落寞,不过迅疾便被他给掩藏住了。
他将身体的重心从门框上重新找回来,抿着唇忽而抬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的机械表:“凌晨一点十二分三十二秒。”
“什么?”席汶若不解。
“席姐姐竟向我求婚了。”男人将抬起的手放下,咧着嘴朝女人笑得又坏又可爱。
席汶若被他这一句玩笑话给臊的不行,踩着高跟鞋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揪起简常的耳朵晃:“胡说什么呢!”
“疼疼疼……”简常歪着脑袋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席姐姐……”
女人最后还晃了两下他的耳朵才松开男人,红唇轻启:“没功夫和你闹了,你便说同不同意吧。”
“这样好的买卖为何不同意?”男人挑眉,垂眸望着女人。
不知不觉,他已经比女人高了快一个头了。
“你爹爹那边……会同意么?”她比简常年长将近五岁,她只怕将他当块宝养着的简家长者们会颇有异议。
“席家的长女给我这一无是处的浪荡公子作配,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的语气是一贯的轻佻,可是望向女人时眼中时的柔情与爱意却早已无法藏住。
如若此时的女人能抬眸看看他,也许会被他这双向来清澈又浪荡的杏眼里流露出的深情给征住。
“好,那过几日记得去找老爷子演好这场戏。”席汶若点头,再次转过身抬头望天。
夜色正浓,一轮明月缺了半口在雾霭之间泛出朦胧的月光,凉风再次拂面。
她只觉心头有愈发刺痛的寒意,像是自嘲般耸着肩冷笑了好几声:“小屁孩啊,你看这月亮,总是缺一块。”
“我可不是小屁孩了,我可是要成你丈夫的人。”
丈夫,婚姻,这几个字眼在原本在席汶若的心中是何其神圣的字眼,在她少女怀春的时代,她何尝没有期待过未来自己的婚姻和同她相伴一生的男子。
只可惜,如今的自己,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在权衡利弊之下,无关痛痒更无关神圣的便将自己的婚姻做成了一桩买卖。
她眼中含泪的笑,仰着头叹了好长一口气:“是啊,多荒唐不是么。”
凉风仍旧在吹,吹散她的话语也埋掉了那轮明月。
几日后。简常带着自己的兄长和好几辆轿车的聘礼到了督军府外。
席珏城那日恰好在家,见这浩大的阵仗便从厅里往门前去:“你这是唱哪出?”
“我来提亲你姐姐了,小舅子。”
这叫从门口石阶上下来的席珏城差点没摔成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