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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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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的行程令我万分忧愁。
方才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忙里忙外收拾马车、拾掇行李的小厮和井井有条指挥着的管家。
为何我家的仆人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货呢?就如此希望我这颗根正苗红的大白菜被齐世坤那野猪给拱了吗?这主仆之情是没法继续了!我站在风中,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
待到马车收拾好,我才迈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脚步上了被精细拾掇过的马车。
按照我那专门坑弟弟的皇兄所给的看起来不如何靠谱的地图来看,此次我们远行的目的地在西北,反正我也没有去过,完全不知这图上所示的地点是怎样一个犄角旮旯。
马车摇摇晃晃的踏上了行程,齐世坤却是骑着黑色的骏马张扬在车队前的,看得我一阵嫉妒,若不是体力所限,我也想骑着我的肆冠出去晃悠。
气愤的放下帘子,展开我的花雕骨扇给自己扇两下,散热。
我平时多好的性子啊,怎么一看到齐世坤就变得暴躁了呢?怀着这个疑惑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云烟缭绕,模糊间是母妃的居所湘云殿,身体不受意识控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压不下身体里沸腾着抗拒的血液,也控制不了它走向恐惧源头的动作。
这个噩梦我做过许多次,却每一次都让我痛不欲生。
走进宫殿里,母妃床边的那一只百合还开得正艳,淡雅的颜色让整个清雅的宫殿越发美丽,也显得坐在床榻上的素雅穿着的妇人愈发温柔。
只是她跟前跪着一个婢女,婢女低着头,总是看不清容貌,貌似很恭敬却暗含威胁的说:“娘娘,你快把这药喝了吧,莫要再任性了,不然凤祥宫的那一位会不会放过小殿下还不得而知呢。”
妇人的面色很是苍白,似乎长年被病痛所折磨,她悲哀地闭上了眼,无可奈何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每次梦到这里,总会戛然而止。
像是一把冒着寒光的刀,将人一点一点的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我冒着冷汗惊醒,梦中的绝望感似乎要将我溺毙,我蜷缩成一团,无助的抱着自己,不住地颤抖着肩膀,留下泪水。
然而我没有想到,如此轻微的动静,竟然惊动了在外骑着马日夜兼程赶路的齐世坤。
他掀开帘子,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夜空,而最明亮的却是他的双眼,仿佛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温声道:“怎么啦?”世间所有的温柔都汇聚到了他的声线里,化作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直直的捅入了我的心房。
我再也无可忍受的哭出声来,扑进了他温暖厚实的怀抱。我不知道我现在这模样是多么的狼狈不堪,我甚至忘记了顾忌自己的脸面。
人到极其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会生出这种比悲号更为沉痛的滑稽感。(汪曾祺)
我如此急迫地想要摆脱噩梦给我的绝望。
他抱着我进到马车里来,一起躺到马车里的软榻上。
我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小声的呜咽着,他就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也不再问我怎么了,只是闭上眼,用他那磁性低沉的声音说:“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睡吧,睡吧……”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感,竟真让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种安抚感来源于他对我无比深情的爱意,那种植入骨髓的感情,人类作为共情的生物身体总会先于脑子体会到。
第二日早晨,我从沉睡中醒来,身侧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轻笑一声,他还真是无比的了解我,知道我早上看到他会尴尬得无所适从,早早便起身走了。
虽说避免了尴尬的场面,但一向好面子的我如今在他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近期恐怕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简而言之,便是见了他就绕道走。
若是实在没法避开,我也是红着跟煮熟的虾米似的脸不看他。
好吧,说实话,我是个挺封建保守的人,和他睡了一晚上,我很认真的在想,是否要对他负责?
奈何我们两个都是男人,男人之间的界限我不怎么清楚,也没有什么参照,这负不负责的事还真不好说。
我摇着扇子,忧愁的叹出一口气。
如今只想对月吟诗一句:“坐看落花空叹息,罗袂湿斑红泪滴!”以抒发我的内心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