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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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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绍躺在床上,夜色深邃,清冷的月光被挡在窗外。
在黑暗中待久了,白日里纷杂烦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脑子里一阵恍惚,像是什么也没在想,又像是太多的念头不停地往外蹦。
仰躺的姿势保持太长时间,后脑壳枕得有些疼,不舒服。他想翻个身,又怕动作太大,吵醒旁边的人。
姚清背对他,侧卧着面向墙壁。呼吸宁静绵长,应该是在熟睡中。
他轻轻叹一气,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今夜大概是睡不成了。
还是没忍住,悄悄翻了个身。轻缓地移动着手脚,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抬起胳膊,将小臂搭在姚清的腰间,半圈住人,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正当他准备阖上眼睛入眠时,绕在耳边的悠长呼吸声却停了。
他微惊,凑近些用气音轻声试探:“……醒了?”
姚清“嗯”了一声,听着意识清明,没有半分从梦中初醒的朦胧。
梁绍见他也清醒着,动作起来便肆无忌惮了。靠上前挤在一块,笑嘻嘻道:“长夜漫漫,我就知姚大人不舍得让我独自失眠。”
他这般温柔,放下身段,试图以嬉皮笑脸揭过这场争执,让姚清突然哑了声。
梁绍亲亲他后颈的那处肌肤,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嘟囔着:“你是不是又生气了?我也没怎么骂你啊。船到桥头自然直,皇兄手腕强硬着呢。咱就不去趟浑水了,成么?”
姚清半晌没有动静,忽然道:“王爷可曾执着于何事?”
“小王爷我要风得风求雨得雨,还从未尝过事与愿违的滋味,天底下哪有值得我执着的东西?”
当然还是有的,但他不想就此深谈。他在姚清面前耳根子极软,这人只要肯好声多商量两句,小王爷保准就妥协下来。
姚清笑了一声,嗓音在幽静的深夜里显得空寂。
“王爷好命,我也是好命,好命之人见苦命人,总带着莫须有的同情。惋叹一声,怅然责骂天道不公,便觉自己存了慈悲怀生了仁义心。那点愤慨泄后,回过头,还是温柔乡里舒坦。
“无人愿以荣华换苦寒,我也不愿。但我是从苦寒人家出来的,年幼时偏又遇见个正直的好官。世间太多不平事,或许闭一闭眼,也没什么值得较劲的。可闭上眼,脑海中那位大人的身影却愈发清晰了。他无须转身,只以背影相对,那副挺直的脊背便能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王爷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海水茫茫,若无人甘愿做黄土,那何处是岸呢?”
梁绍一阵沉默,良久,叹气轻喃:“姚大人圣贤胸怀,装有天下生民,心头恐怕早就没我的地儿了。”
这语气活像争宠不得的妾室,忒心酸。
姚清转过身,两人相对不过三寸之遥。他抬手抚上梁绍的脸颊,笑道:“在姚大人心里,王爷永远重于天下生民。”
梁绍冷哼了一声,想反驳,又实在稀罕这句来之不易的情话。
纠结片刻,索性懒得再去掰扯,扣着这人狠狠亲上去,翻身压上,从唇齿间溢出不满:“你尽会敷衍本王……”
拧巴了一晚上,他还是没能坚持住战线,姚清想做的事他就从没拦下来过。小王爷相当苦恼。
圣旨一下,满朝震惊。
梁祯在朝堂之上并未发怒,隔着一段距离,淡淡地问沈修礼:“沈尚书可有话要说?”
沈修礼暗自心惊,面上神情不变,执笏拱手道:“臣治下无方,轻信奸佞小人铸成此等大错,实属罪该万死!”
他撇得干净,梁祯也没说什么。翻了翻侍宦呈上来的账簿,将之扔到他的面前,冷笑道:“今年皇库亏空严重,沈大人似乎出了不少力啊。”
沈修礼没去看那本账簿,视线悄悄扫过众人,最终牢牢盯住了礼部尚书曾沛岩。
曾沛岩在心底唾骂,却自知无法置身事外。便顶着压力出列,俯身行恭敬之礼,道:“皇上有所不知。礼部在今年八月时,曾向沈大人预支了一笔银子,出于种种原因并未记在账簿之上,工部的谢大人也知此事。愿皇上明鉴!”
谢临面色一僵,随即硬着头皮道:“确有此事”。
三位朝中重臣站在朝堂中央,令旁人不得不屏气噤声。
理由如此含糊,几人脸上也没有心虚之色。他们凭的是身靠世家,便是皇帝也不敢擅自责众。
梁祯静默了会儿,开口道:“沈修礼疏忽职守,如今已算是酿成大祸。暂先革去官职,在家听候刑部发落。”
沈修礼不甘处分还欲据理力争,却被身旁的曾沛岩拦了下来。
“沈大人适可而止吧,暂先革职罢了,免得因小失大。”
沈修礼转过头去,低声冷笑:“因小失大?我看是曾大人是怕因沈某的小,失尔等的大吧!”
不管怎么说,对小王爷来说,他的姚大人升迁是件好事。
还一件好事是,褚时良并未在京城久待,早早就赶回了战场。
梁绍看着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想到姚清曾独自赴死,只留下身后骂名。
尽管明白这件往事不会重演,但仍会有后怕。盯着姚清的脖颈看久了,恐慌感所带来的凉意悄然爬上脊背,他就去用手去感受那片肌肤的温暖。
像个愣头愣脑的傻子似的。
不能这样了,过了这阵子他要带人去南阳。京城太不安稳,患得患失的日子再过下去,他迟早得神志恍惚起来。
梁绍拐弯抹角地表达了这份诉求,没想到姚大人如今倒是十分好说话,当即就点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