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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回 ...

  •   元让入城之后的第三天,下起了大雨。
      符桓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简直仿佛天上漏了个洞一样。
      这天辍朝,他无事可干,就坐在房间里,看着雨水哗啦啦的往下倾泻。
      在廊下修剪花枝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大的雨,这是天哭啊。
      天哭?他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元让。
      那个孩子在哭吗?
      想到这里,他一扯唇角,只觉得自己实在是脑筋太闲了才想这些有的没的,忽然就看到丫环跌跌撞撞向自己这边过来,他心里没来由的跳了一下,立刻起身,就听到丫环大叫,说雍国公快不行了。
      终于……等到今天了啊。
      符桓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猛的眩晕了一下,随即起身,快步奔去,胸膛里炸裂的,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情。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等不及要看那个夺走他一切的男人最终的下场。
      等他赶到的时候,雍国公房间外全都是他的宠妾侍婢,却都被他母亲的手下拦住,看他来了,手下们松了口气,立刻放他进去,而毫不意外,房间里除了奄奄一息的雍国公之外,便只有他的母亲了。
      他的母亲端庄高雅,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山野村妇,她坐在雍国公身侧,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点头示意了一下,符桓快速的扫了她一眼,发现她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只怕,今日雍国公的死,也和他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想想也是,他已成了嗣子,得了官位还和名门望族的女儿订了亲事——这些事情全是他母亲假借雍国公的名义所做。一旦有一天雍国公忽然好了,他们母子谁也脱不了干系。
      那么,不如就让他这样死了吧。
      于谁都是好处。
      想到这里,他有趣一样俯下身子,看着床上那个干枯苍白,自己唤了十年父亲的男人,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你也有今天。”芙蓉面,碧绿眼,他温柔含笑,一字一句。
      你也有今天!
      他看到那个垂危的人猛的瞪大了眼睛,干涸的喉头呼呼喝喝了一声,一双干枯的手猛的向符桓所在的方向一抓,在半空里忽然凝住,然后,慢慢垂下。
      他死了。
      符桓看着那个距离自己的指头只有半寸的手,淡淡说道,然后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母亲,似笑非笑的拱手,恭喜母亲。
      说完,他转身而出。

      然后,就在当天夜晚,整个雍国公府为了男主人的去世而人仰马翻的时候,有个小小的访客,在天哭一般的雨水中来拜访他。
      是元让。
      她不肯进门,就在后园的角门里等着他,符桓出去的时候,那个孩子娇小的身子缩在雨水里,宛如一只被抛弃的猫。
      他走到元让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元让也看了他片刻,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
      那是个通体漆黑的玉瓶,上面纤细篆刻犹如发丝。
      他认识,那是装漆鸩的瓶子。
      “……找到了?”他平板的问,真是聪明而厉害的孩子,居然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在母亲那里找到了应该被仔细保管的剧毒,不过仔细想想,贵妃也没有预料到她会知道,更加没有想到她会找吧。
      “找到了。”这么说着,小小的孩子忽然松开手,那个漆黑的玉瓶跌落地面,一声脆响,流溢出的漆黑液体立刻被天哭一般的雨水冲刷殆尽。
      没有证据了。
      面前这个孩子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护自己的母亲。
      符桓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被冲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过了片刻,抬头,看到对面那个孩子也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他。然后,他听到元让问他,“……符桓,你讨厌我吧?”
      “不不。”他摇头,看了看她,然后在她眼睛里看到一簇微弱的希望,便露出温柔的微笑,伸手,把湿透的孩子搂进了怀里。
      “我恨你啊。所以,怎么会讨厌你呢。”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元让猛的睁大眼睛,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起来,而符桓就保持着温柔的微笑,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她挣脱不得,他愉快微笑。
      “你也很清楚吧,我恨你这件事情,但是,元让,你可怜到除了我这个恨你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了。”
      所以,堕落到我身边来吧,美丽的皇子。
      微笑着,他心满意足的抱紧了怀里彻底僵硬的小小冰凉身躯。

      第二天,雍国公死亡的消息上奏朝廷,同日,元让离宫而去。
      符桓虽是庶子,但已被雍国公生前立为嗣子,他要求继承爵位,却让朝廷犯了难。
      荣阳帝国从没有庶子继承家门的先例,即便有,也是由无所出的正室抱养妾子,名分上成了嫡子,符桓这般情况,却是特殊。
      一番探讨下来,升了符桓官位,给了个四品的参将,丢到边关,约定他只要建功,无论功业大小,就可以回来继承爵位。
      于是,一个月后,符桓远离京城,去了边关。
      此去经年。

      对符桓而言,在军旅之中的生涯并不难过。
      相对于深宅大院朝野之上的争斗与否,边关这地方,显然太平许多。
      他在边关待了三年——其实本没有必要要待这么长的,他毕竟是荣阳名门符家的继承人,谁敢得罪?不到几个月上,主帅就让他建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就想送他回去,他却偏偏要留下来。
      其实理由简单得很,自古权力斗争,少不了的一是权二是兵,说难听一些,他以庶子身份入朝,雍国公又已死去,没有来自强大母系的支持,分明是个人死茶凉的局面,虽然最后他一定高官得做,前途却到底还是未卜的。
      那就不如留在边关。
      荣阳轻武,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来当兵的多半是走投无路或服役,这些人笼络起来,必是一股不容小觑,在门阀之下涌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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