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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十一回 ...

  •   名门符家之主成婚,谁不巴结谁不逢迎?于是便贺礼直堆到屋顶,符桓在里面自然翻到了元让送来的礼物,却是一扇玉屏风,上好美玉,合和二仙,桂圆枣子,莲藕花生。
      看着那架玉屏风,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元让没有回答他,会不会来参加他的婚礼。
      应该不会来了吧,他恶意的想——真遗憾,看不到她痛苦难过的脸了。
      婚礼当天,朝中上下能来的人都来了,在婚礼开始之前,仆人悄悄递给他一张小字条,但是根本来不及细看,面前就又来了一批庆贺的朝臣。
      他现在是朝中新贵根基不稳,最是谁都不能开罪的时候,便立刻端着酒杯迎了上去,继续和一室宾客饮酒作乐。
      一直到入了洞房,把一干喝得醉醺醺的闹洞房的少年亲贵送走,靠在外间揉了揉饮酒过量而炸疼的头,符桓才抖抖衣袖,拿出了那张字条。
      当时正是满月,整个庭院亮晃晃的,象天顶上擎下了无数月光的灯。
      屋檐下是一排吊檐玉马,风一吹动,声音脆嫩,恍惚间一听,符桓居然心里一惊。
      酒精让视线模糊了一下,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纸条上一笔小楷清朗秀拔,却是元让的笔迹,约他到角门见一面。
      他心头一跳,看了看约定的时间,已过了两个多时辰,心思转了一转,知道多半她已不在了,但还是去看了看,到了角门,负责看门的人毕恭毕敬的回答,说昨晚并没有一个少年公子在这里等待,只有一个容色清雅的小姑娘。到了四更天才走。
      符桓一愣,随即想到元让应该是潜进城内的,为了遮掩身份穿了女装也说不定。
      知道他走了,心里便释然了,转回房去,那尚书的娇女端端正正坐在床沿,雍容大方,唯独手下巾帕却被一双春葱一般的指头紧紧绞出褶皱,方显出那一点女儿心忐忑不安。
      她不过是个人质。
      她的父亲想要荣华富贵,想要锦绣前程,拿她做了筹码,换未来一步整个家族显贵,便把她典质给了他。
      但是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从一个深宅大院到另外一个深宅大院。
      看着因为察觉了他的脚步而一下子紧张得屏住呼吸的女子,符桓不期然的想到了另外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如果元让以公主的身份被养护长大,那么,事情会变得如何呢?
      他失笑——那么他今生今世都应该不可能见到她。
      如果元让不以那个性别那个姿态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切就全无意义。
      于是,符桓看着面前身穿吉服的女子,心底微妙的蔓生了一层薄薄的怜悯。
      这些年来,其实他已经看清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连接他和元让的是什么,那个连接是如何残忍的束缚彼此,让两个人互相伤害伤痕累累,都掩盖不去他和她,对彼此而言,心中最重,再无其他。
      元让是他生命中至重的女性。
      他的身家性命,以至于一切的情感,其实,都已经给了她——只不过他生命里没有光明的爱和温柔,只有负面的憎恶嫉妒。但是实实在在,他有的,全给了她。
      他只有这些。
      面前这个女子,他的妻子,从他这里什么也没法得到——连憎恨都无缘。
      所以,他会对她温柔体贴,让她安康长乐。
      符桓阴戾乖毒,睚眦必报,却做事公平。
      你不欠我,我不去夺。
      你与我无涉,我不去夺。
      于是他信手一掀,盖头下的女子颜色如花,眼角眉梢不知是胭脂还是羞意,一层薄红漫漫铺开,在他掀开盖头的瞬间惊吓似的抬眼望去,星子似的眼睛在看到他时,立刻羞怯垂去。
      符侯符侯,芙蓉面,碧绿眼,荣阳女子哪个不盼他垂怜?
      符桓亦垂下眼睫,轻轻握住她搁在膝上的手,然后俯下身去,在她白玉也似的耳边轻轻低语:“我叫符桓,你小字软儿,我唤你阿软可好?”
      哪个女子说得出一个不好?

      第二天一早,本应是新媳妇给公婆奉茶,国公已故,符桓的母亲不过是个妾,断没有向妾奉茶的道理,但生在富贵大家,阿软省事,早早就拖着慵软身子起来,去符桓母亲的院落问安,符桓起身,去清点昨天到底都收到了些什么东西,也好在别家有红白事的时候好还礼。
      刚清点了两三个时辰,忽然有侍从低声通报,说有人求见。
      这样来报的都是隐秘人士,符桓略点了头,到了侧厅,来的人是元让府上的,只问了他一句,:殿下可在符侯这里?”
      符桓心里一紧,问到元让不见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立刻知道不妙,说元让昨天黄昏离开的府邸,到现在都没回去,便转身离开,回皇子府纠结人手前去寻找。
      使者一走,符桓仔细想了想,决定不发动家人去寻找。
      元让失踪非同小可,如果元让被找到的时候状态不好,被认出是女子怎么办?
      不如他一个人去罢了。
      那么……她现在到底能在哪里?
      不在府里,也不在他这里,更不能去皇宫。
      这么一想,符桓在马上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那个尊贵的,很有可能在未来统治帝国的女子,居然无处可去。
      笑完了,满足了,心底忽然生出恙怒来——既然已经无处可去,为什么她却最后还是没有到他这里?!
      于是这一怒之后,忽然又惊慌。
      那么,她能去哪里呢?
      符桓定了定心神,开始回想,自己曾在往日告诉过她什么风景名胜。
      现在是六月……六月……
      他猛然想起,元让年纪还小的时候,他曾经偶尔跟她说过,说城内曲江之畔,到了五六月间,一池芙渠,荷开满塘,曲水流觞,彻夜彻夜歌舞不休。
      那时那个孩子听了,苍白脸上显出无比欣羡,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总有一天要看看。
      那时春日融融,那孩子乌黑的发,白玉也似的脸,眼睛是柔软温润的黑。
      他犹自记得,那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到地老天荒。
      符桓便油然而生一种感觉,面前这娇小孩子,才是能挽住他的手,陪他一辈子长长久久走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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