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应诺》七耐

29、你若在我心上，弱水三千又何妨

　　应勤只是拉着她走到了出租车前就马上放开了手，他怕她逃开，松手后，后知后觉开始出汗，万幸，因诺并没有挣扎。

　　“你，不觉得我很麻烦吗？”因诺看到应勤的脖颈到肩膀，一个好看的弧度。

　　“习惯就好。”应勤没有回头，他继续平静地说：“原本不想现在就和你说这些，想等高考后，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担心，还能不能参加高考了。”

　　“考上又怎样呢？”因诺肆无忌惮。

　　“你想怎样？继续在网吧混到天长地久吗？”应勤声音很平静，只是平静中带了更加严肃的气息，因诺并不是害怕，只是她有些茫然了。

　　“不然呢？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希望。”冷风吹在她脸上，把发丝吹到她的脸上，因诺低下头，耳语一样地说。

　　“谁说的。”应勤的音量陡然变大。

　　“那两个人，都没有好下场，你最好也离我远一点，谁知道呢？下一个倒霉的，是不是你，应老师，真的，你离我远一点吧。”因诺有些决绝。

　　“我不是好好的？”他们上了车，谈话在继续，可因诺好像有些不舒服，应勤说了这句话就没有继续了，因诺似乎在调整坐姿，待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直接眯起眼睛，睡着了。

　　应勤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深深叹了一口气，大概所有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执迷不悟的瞬间，他想了想，自己真的是个例外，没有叛逆期，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很多时候，并不快乐，而因诺，身上的叛逆，她的脆弱，敏感，都像应勤潜意识里的另一个自己，互为镜像。

　　很快，出租车到了因诺家门口，他不得不叫醒她，因诺有几秒钟的茫然，然后下了车。

　　“那再见了，应老师。”因诺简短道别，应勤有所期待地望着她，那种期待，过于可怜了，她心软了，“明天，我会去学校。”

　　应勤总算舒了口气，慢慢来，总能让她的生活回归正轨的。

　　第二天，因诺去是去了学校，可是，她并不是去学习，她每一节课都趴在桌上，像在睡觉，之前的绑架事件因家人都给学校打过招呼，老师们都对她比较宽容，只有应勤，有些恼火。

　　他的表情，讲课的语速，看上去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因诺即使趴着，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同——断句，平时他一句话非常连贯，一旦生气，断句会很频繁，在语速相同的情况下，内容，就松散了很多。

　　因诺懒懒地抬头，果然一眼就和他对视上了，她没有躲开，他在因诺抬头的一瞬间，放慢了速度，比平时更加耐心地把刚才讲过的题又讲过一遍，班上的同学有些奇怪，因诺却明白，他示意因诺，用眼神鼓励她，她看着依然不放弃的应勤，忽然就有些烦躁。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她不是不相信应勤，而是，她已经无法相信自己了。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知道所有的快乐，痛苦，不过是自己的大脑发出的电波，映射在自己的心上，情绪本身和他人无关，可一旦，他人的反馈都是负面的，便再难以为继对自己的正面认知，开始焦虑，怀疑，自卑，自弃。

　　她受不了应勤这样鼓励她，她怕又一次失望，她也不顾在上课，直接出去了。

　　应勤停顿了一秒钟，粉笔在手里捏断了。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平静地讲完课，然后，下课铃响，他找到坐在篮球场边发呆的因诺，走了过去。

　　“怎么？嫌我讲的不够好？给你换个班？”应勤的语气没有开玩笑。

　　“是不怎么好，都重复了好几遍，生怕我们这些笨学生听不懂是不是？”因诺盯着眼前的草皮，低低地说。

　　“想换哪个班，我立刻去申请，这么不想看到我？”应勤认真地问。

　　“没有。”因诺否认，她并没有想过换班，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干嘛。

　　“想不通就别想，即使你不知道自己未来怎样，也不要放弃现在每一个学习的机会，让你以后有更多的选择，别的，以后你成年了，会明白的。”应勤缓缓说道。

　　“应老师，你不当教导主任可惜了，这么喜欢教育学生。”因诺开玩笑。

　　“师生也是缘分，我希望你好，虽然方式你不一定接受，但我不想要你以后后悔。”应勤的话很诚恳，“何况，你不止是我的学生。”

　　“什么？”应勤的后一句话，说的太轻，因诺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应勤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了，她于他，是第一个心动的人，也是第一个想要救赎的人，更是他想要一直照顾的人。

　　“你不欠我的，应勤，没必要。”因诺直视她的眼睛，罕见地叫了他的名字，而没有带老师两个字。

　　“是不是非要亏欠些什么，你才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关心，因诺，有时候，你这个不咸不淡的样子，真让人上火。”应勤有些疲惫，不知道还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即使不相欠，他也愿意一直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