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33、第33章

　　男人埋头往前走，邹芜紧张地咽口水，担心哪里再出现一个陷阱，这人回身就会把他推下去。
　　不过没有什么意外，跟梦里的场景一样，男人将他领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转瞬间就化成烟雾悄然消失了。
　　邹芜头晕眼花站在石门前，等待石门开启。半晌，觉得不对，这跟在梦里的发展可不一样。

　　他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可奈何地盯着那个石门看。
　　掌门果然丝毫不在乎他，不仅没有提醒他准备食物，没有告诉他路途遥远，也不管不顾他是否被人推下悬崖……好吧，这点存疑，掌门可能根本不记得他目前只是个普通人，但最最最无可奈何的是，他历经那么多好不容易到了这扇门前，然后呢？
　　掌门不会觉得他就算是个学有所成的弟子，也能随随便便打开一扇诡秘的石门吧？

　　邹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好像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也就是在闭眼的瞬间，他整个人栽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意识。
　　有意识后，第一个感觉是，有风。
　　明明已经落了雪，按道理来说该是能割掉耳朵的凛冽寒风，但并不是，更像是温柔和煦的春风。

　　看来的确是死了，脑中思绪非常清晰，邹芜还记得自己是为了见兰奕一面被饿死的，他以为自己会忘记的。
　　“嘶——”
　　而且没人告诉他，人死之后，还会觉得疼。

　　邹芜揉了揉胳膊，是前阵子他伤过的位置，难不成是旧伤复发？死了也会旧伤复发吗？
　　“哪里疼？”
　　有人摸上了他的胳膊，邹芜一愣，那人手下轻柔，感觉有点儿熟悉，而更熟悉的，是他的声音。

　　邹芜倏然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了兰奕的脸。
　　完了完了完了，他死了，兰奕也死了，而且看死后恢复状态来说，兰奕应该比他先死。
　　自己浑身不舒服，估摸着模样和死前没什么区别，兰奕就不一样了，衣衫整洁，神色正常，精神看起来也不错。

　　兰奕还看着他忍俊不禁地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一言难尽的表情。”邹芜捂住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他们的好掌门，没救回来兰奕，还搭进去一个他，虽然邹芜明白，对掌门来说他有多么微不足道，但是……但是小人物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啊！

　　兰奕把他的手扒下来，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过来的？是……师兄？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奇怪的是，兰奕死后似乎表现欲比较强，没等他回答，一直不停地说话。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这里地势复杂，难道是师兄送你过来的？他人呢？怎么？不敢出来见我？”

　　邹芜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想找出一丝破绽。
　　兰奕还在喋喋不休：“我听到有人‘扑通’一声倒在外面，还以为是什么动物不知死活往禁制里闯呢，没想到是你。伤到哪里了？哪里疼？师兄让你过来，没有给你护身符吗？”
　　“等等！”邹芜终于抓住了重点：“你听见我倒在外面？”

　　兰奕眼神往下，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右手，轻轻点头。
　　邹芜终于松了口气，松开兰奕，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跟掌门梦里的茶室一模一样，只不过，四面都有花墙，此刻正是鲜花绽放。

　　是梦，肯定是梦，季节不对。
　　怎么回事儿啊……
　　他说想见兰奕，掌门同意了，但其实他同意的结果就是把他从自己的梦里送到了兰奕的梦里吗？而且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师兄弟两个梦里待的地方都差不多一样啊？还有！既然都是梦，他需要在路上耽搁那么长的时间吗？确定不是故意在整他？

　　兰奕歪头凑过去看他：“你现在又是什么表情？”他“啧”了一声：“我确实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管他是不是梦吧，邹芜看向兰奕：“掌门跟我说，你快死了。”
　　他以为这话很难说出口，没想到，只是说完心跳地快了几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明显情绪。

　　“是。”兰奕更淡定，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你会难过吗？”
　　邹芜避开他的目光：“掌门说……你有办法救自己，但是不愿意告诉我，即使办法跟我有关。”
　　兰奕笑了一声：“他是骗你的。”

　　邹芜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无法理解，他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良久。
　　“你这话才是骗我的吧？”邹芜看着他的脸就来气：“活下去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如果你真的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

　　他越说声音越大：“真的跟我有关，跟我说一声又怎么了？保不齐我不同意呢，你以为每件事的决定权都一定在你手里吗？那可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啊！”
　　兰奕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柔和。
　　邹芜哑然，顿了顿：“……是唯一的机会……吧？”

　　兰奕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眼神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就像是故意在吊着他的胃口，邹芜看他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简直要疑心掌门说谎骗了他，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关心呢？
　　但他熟悉的兰奕就是这样的人，永远模棱两可，永远不会强制要求些什么。
　　他这已经不能叫做好说话了，简直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荣郡宗人人都怕。

　　“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只给出我的答复。我愿意救你，无论用什么方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邹芜不想表现出一副被人胁迫的样子，他知道兰奕会怎么想：“你救了我，我这条命，你什么时候想拿回去都行。”他笑了一下：“何况，救你也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兰奕看了他半晌，看得邹芜心里发虚，他其实不知道兰奕会怎么想。
　　对方轻声开口：“杭伶怎么办？”

　　邹芜一怔，他其实想到了兰奕会提到这个人，同时也早就猜到了自己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场面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兰奕看着他，他沉默着。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我跟他，准确来说还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他也未必还会回来。
　　虽然跟自己有三月之约，但是他对杭伶实在不了解，连他必须离开自己的理由都不知道是什么。
　　兰奕并不说话，邹芜扁扁嘴，“我是不想诉苦的，但是这一路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在门口饿得晕倒，你这儿……有吃的吗？”

　　“你觉得饿？”
　　邹芜摸了摸肚子：“没觉得，应该是饿过了。”
　　“傻瓜。”兰奕笑出了声：“你已经吃过东西了。”

　　“哈？”邹芜咂咂嘴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东西。
　　兰奕转身离开，很快，端来两盘小点心，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邹芜见到食物也没觉得饿，一脸不解地看着兰奕。

　　“我什么时候吃过东西了？”
　　“你不如问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

　　“这是荣郡宗的立根之本。”
　　邹芜反应了一下，站起身来，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是掌门梦里的场景，也是荣郡宗的立根之本，所以很好理解。这里，是掌门提到过的，荣郡宗的神脉之地。

　　“在这里，你肚子饿，只要欲望足够强烈，就会有饱腹感。”
　　“可以实现愿望？”说这个邹芜就来劲儿了。
　　他动了下胳膊，“可是我胳膊还在痛，没有用啊。”

　　兰奕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胳膊，趁其不备，捏了一下，力度之大，让邹芜险些叫出声来。
　　但是很快，就感觉不到痛了。
　　邹芜看向兰奕，难道这就是他说的“欲望足够强烈”？

　　“就是这样，你之前没觉得多痛，真的到痛得不行，忍不下去的地步，就会产生强烈的想法‘如果能立刻痊愈就好了’。”兰奕微笑：“然后就真的好了。”
　　邹芜瞪大眼睛：“那你不是可以……”
　　“不可以。”兰奕轻轻摇头，知道他想说什么。

　　邹芜不理解：“难道你自己没那么想要活下去吗？”
　　“我怎么会不想活。”兰奕拉着他，重新坐回去：“荣郡宗的神脉之地如果有回寰生死的能力，我们早就不存在了。”
　　他自己似乎也有一些遗憾，但看起来只是一点儿小遗憾，“这里顶多能满足你的愿望，肚子饿了，胳膊疼了，这种程度的。”

　　邹芜想了一会儿，如果这地方完全对兰奕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他不必要留在这里。
　　但是兰奕说的话肯定也不是假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这地方是对兰奕有帮助的，可能能延长一些时间，但具体多久，兰奕不会告诉他。

　　邹芜深吸一口气，看着兰奕。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的道侣。”他说得极其认真：“确实，我资质不高，但是，我会努力修炼，争取不拖你的后腿。”
　　兰奕一直不说话，邹芜眼神乱飞，不敢看他。

　　“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