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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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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行!
天乙心里一惊,慌慌张张屈膝跪下。
太僭越了。
他今天已经做了那么多越线的事,亏得主人宽和不曾计较。
至于和主人同床共枕,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你不想?”张泽强行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看天乙低着头就差没找条缝钻进去,先前被他按下去的恶趣味再次冒了出来。
“我晚上睡觉绝对规矩不乱动,也不磨牙打鼾。不过……”他瞅瞅眼前的头顶,故意压低声音,做出被伤透了心的样子,“你要是嫌弃,就算了,我去往地上铺个褥子,将就一晚上。”
“属下绝不会嫌弃主人!”天乙不由地提高嗓音。
大惊之下,他飞速抬起头,没有遮掩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因震惊而微微张大的眼睛却正对上张泽恶作剧得逞的笑。
……
他哪还不明白,这是被主人戏弄了?
就算如此,天乙也只敢小声地,没有一点气势地苦笑一声:“属下愚笨,主人莫要再戏弄属下了。”
这话说的,连抱怨都算不上,软软的只想让人再欺负一下。
全凭自身良好品质,张泽才没有真的下手。
“抱歉抱歉。”他没有一点诚意地摆手,一只胳膊往天乙肩膀上一按,把人往屋子的方向推,“走吧,去休息。你也别说什么守夜的话。这方圆十数里都没个人影,哪用得着整晚不睡觉守着。”
见天乙还想挣扎,张泽用出最后的杀手锏:“你再不答应,我可真去打地铺了。”
话都被张泽说完了,天乙还能怎么办。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选择了顺从。
只要是主人想要的东西,他从来都没办法拒绝。
“这才对嘛。”
张泽一边走,一边觉得他似乎忘记什么东西。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借着窗户照进来的一点微弱的光,张泽脚下一顿,想起来了。
只见床上衣服东一件西一件,杂乱地堆叠在一起,一点空余的地方都没留下。
都怪鱼汤太好吃,他把收拾衣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啊哈哈,哈哈哈,天乙你等一下。”
张泽打着哈哈,两三步奔到床边,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天乙的视线,手脚利索地把所有衣服拢在一起,随手团成一个团,强行塞进柜子里。
多亏了柜子够结实,这么胡乱塞都没有散架。
被丢在一旁的天乙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到床上的惨状,只是在看到那一个布团时,手指一动,咬紧唇,用尽影卫的克制才压下自己习惯性想去收拾衣服的想法。
把木床恢复了表面的整洁,张泽心虚地抹了把冷汗,堵在柜子前招呼门口的天乙:“咱们就寝吧。”
天乙的呼吸当即漏了一拍。
就、就寝!
他脑袋里“轰”地嗡鸣一声,绷紧身体,悄悄抬眼往张泽身上看了一下,目光落在白色的腰封上时,略微凝滞,眼神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好像被电了一下,慌忙收回视线。
尽量不着痕迹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重新压下去,天乙这才发觉,嘴里不知何时弥散出一股铁锈味,唇内的软肉被咬破一个口子,钝钝的疼。
好在屋子里光亮不足,主人看不到他的异常,天乙庆幸地想。
张泽确实没发现。他正忙着和自己的衣服做斗争。
古代的服饰层层叠叠,穿惯了半袖短裤的张泽脱到脑袋发涨。
最外面的外套还好说,直接扒下来就行,至于接下来的腰封,他借着月光艰难地努力半天都没有解开。
理所当然的,张泽把念头打在了屋里另一个人身上。
别的不说,经过短短半天的实践,现在的他已经充分理解了系统派发“新手礼包”的良苦用心。
天乙进能提刀杀人,退能洗手做羹,可比他想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实用得多。
“离线”的系统高贵冷艳地嗤笑一声,继续投入快把内存占满的海量工作中。
张泽朝天乙招招手:“来,帮个忙。”
“属下冒犯。”天乙听话地走过去。
他驯服地俯下身,惯于拿刀握剑的手指灵活地彼此配合,很快就把让张泽束手无策的死结理顺解开。
“谢了兄弟。”张泽自来熟地拍了把天乙的肩,继续一件一件把自己扒干净。
天乙默默退回原来的角落。
张泽脱到最后,考虑到目前所处的时代背景,犹豫了一下,留下最里面贴身的白色亵衣。
拔掉头顶的木头簪子,随便薅了把长到腰腹的长发,他拎起头发回过头,想问问这该怎么办,却发现天乙还傻站在门口,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
他半是调侃地问:“你准备就这么睡觉?”
天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属下……属下可以在椅子上过一晚。”
椅子?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选择,张泽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屋子的另一边用屏障隔出小书房,里面确实有一张木椅。
张泽直摇头。
椅子哪有床舒服,在椅子上凑合一晚,第二天还能站起来就有鬼了。
都是成年男性,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地方。
他以前随公司出差,也不是没和男同事住一个房间过夜。睡觉而已,干什么弄得那么麻烦?
系统抽空呵呵了两声。
两张床能和一张床一样?
不知道是谁说的,“在古代,一旦身体被父母之外的人看去就会惹出大麻烦来”。
这次的宿主不行啊,这么快就把说出来的话重新吃回去了。
张泽沉默的时间太长,让本就忐忑的人愈发不安,本能地选择了在他看来最不会出错地应对方式。
天乙屈膝跪下来,低声请罪:“属下违逆主人,属下该死。”
说完,他从袖口开始,先是挨个卸掉藏在身上的所有暗器,然后才开始解衣服。
张泽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乙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的银针、飞镖、小刀、匕首、软剑和一小捆细若牛毛的丝线,脑子里空荡荡一片,除了惊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个干净。
明明是差不多的衣服,这一堆看着就危险的东西之前都被天乙藏到哪儿去了?
他甚至发现几根半白半黑的银针,根据小说里的一贯设定,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抹了剧毒,说不定还是见血封喉的那种。
换做是他敢带这种东西在身上,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等他好不容易找回离家出走的脑子,天乙跪在地上,身上只剩了亵衣,各种暗器叮叮当当堆成一座小山。
而天乙则俯身叩首,将宽阔的肩背和足以致命的脖颈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安静等待下一步指令。
“你,唉,算了,快过来吧。”张泽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一口气,拍拍身边的床。
不用不知道,殷宇成留下的这张木床还挺结实,即使承受比平常多一倍的重量,也只是在两人躺上来的时候吱呀吱呀响两声,而不是当场解体。
估摸着天乙作为影卫,不像是习惯和人睡一张床的样子,张泽体贴地努力往墙边缩,把大半的地方都让给他。
等他好不容易摆弄好头发,正想着临睡前先和自家影卫聊两句家常,扭头却看到,天乙人虽然平躺在床上,可半边身子明晃晃悬在空中,明明只能勉强挤下两个人的床,愣是被空出还能再塞一个人的地方。
这……
“唉,”张泽无奈地叹了口气,以身作则,往中间挪了一点,然后伸出食指戳了下天乙的胳膊,毫不意外地发现他肌肉绷紧,根本没有放松,“你也往中间移一下,躺实了睡。”
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天乙呼吸猛地一滞,低低回了声“遵命”,然后手脚僵硬地向里挪了……
有一根指头的距离?
张泽皱着眉瞅了瞅动和没动没啥区别的人,干脆直接上手,把这跟木头往自己的方向拽。
本以为会费不少力气,谁知只是轻轻一拉就把人拉了回来。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听话了?
张泽一挑眉毛,简直想撬开他脑子,看看里面都是啥玩意。
知道自己理亏,天乙视死如归地梗在床上,略微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地仰视主人。
……
张泽突然抬起胳膊挡在眼前,脑袋转向墙壁。
“主人?属下还是去打地……”天乙猜不出主人为何如此,慌慌张张想要爬起来。
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没用多少力气,却轻松制止他的动作。
天乙不解地僵在原地。
“睡觉!”张泽言简意赅。
“……”
“快躺下吧,”张泽收回手,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拉起薄被盖过头顶,“老老实实睡觉,别总想着跑。”
“……是。”
天乙仰躺在张泽身边,一点一点放松全身的肌肉。
两人没有再说话,屋里就这么安静下来。屋外蛐蛐蝈蝈叫得好不热闹,屋里静得能听到两人绵长的呼吸。
好不容易得了空,张泽一面控制自己的呼吸,装出睡觉的样子,一面戳戳系统,在脑海里问:“统啊,BOSS的名字叫啥来着?”
“你不是打过一遍了吗?这么快就忘了?”忙碌中的系统分出一点内存扫描了一下宿主。
“干嘛干嘛?”张泽条件反射要躲,刚动了动胳膊,突然想起身边还躺了个人,赶忙停下动作,只在脑子里给自己疯狂加戏。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经过扫描,宿主体温正常,血压正常,血糖略有升高,神志清醒,总体处于正常状态。”
张泽脑羞成怒,觉得系统在内涵他,可他没有证据:“你告诉我名字就得了,干嘛弄得这么麻烦?”
“殷宇成。”
“什么?”
系统抽了眼宿主,觉得宿主在戏弄他,可他没有证据:“BOSS的名字,殷宇成。不过你要是想改成张泽也可以。”
张泽被系统的后半句话吓地愣了一下:“你们系统都这么随便的吗,名字随便改?”
“没有‘们’,只有我。”系统先一板一眼地纠正宿主话里的错误,然后才解释道,“当初殷宇成意欲逃离,导致游戏世界无法正常运转,系统为修复漏洞,曾去捉拿殷宇成,想让他回归正轨。”
张泽摆出吃瓜的架势,问:“然后呢?”
“然后,系统成功捕获殷宇成,但对方不愿意重回游戏世界。”
“然后呢然后呢?”张泽激动起来。
之后是不是系统把殷宇成关了小黑屋酱酱酿酿,殷宇成饱受折磨屈打成招?
这剧情他熟。
不,你不熟!
系统无情地掐灭宿主的幻想,冷冰冰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之后,系统和殷宇成进行协商,同意对方离开,但必须将其在游戏世界中的一切让渡给系统,方便系统寻找并培养接班人。”
这就完了?
张泽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宿主使用自己原本的名字也没有问题。”眼看这话题越来越危险,系统扔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宿主就想下线。
“诶别急着跑啊统,”张泽问,“你说,天乙他知不知道我不是殷宇成?”
“我和天乙第一次见面,天乙是不是叫了一声‘阿泽’?”
系统……系统表示这话没法接,不如装死。
要命的是,宿主还在那儿不紧不慢一层一层往深里挖:“既然我和BOSS的名字不一样,那为什么天乙最开始会叫我‘阿泽’呢?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实名字的?系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张泽结合曾看过的各种科幻电影,还有诸如无限恐怖和带系统穿越的各类小说,一个念头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袋,他打出最后的会心一击:“统,你是不是篡改我的记忆了?”
系统被问得程序运行一阵错乱,差点崩溃。
宿主看着大大咧咧粗神经,直觉却意外的灵敏。真把他当小孩糊弄,绝对会被抓住马脚。
系统两三下把混乱的程序扫进垃圾箱。
好在他早有准备,面对宿主的指责,用一贯冷冰冰的语调笃定地反问:“宿主确定没有听错?据系统了解,人类的大脑并不是百分之百可以信任,经常会出......”
眼看系统好像要开始长篇大论,张泽抱头投降:“停停停,直接说结论。”
深知彼此信任是合作的基础,系统很直接地调出自己的底层代码打包展示给宿主看:“根据系统底层运行规则,本系统虽以修复游戏漏洞为目标,但过程中绝对禁止伤害宿主,还请宿主放心。”
“是这样吗......”张泽松了口气。
好歹不会被坑死还要帮系统数钱,也算是点收获。
谁知,他一颗心刚放下一半,就听到系统说:“宿主对系统的无端指控导致系统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血条清空,即将进入离线状态。请宿主自力更生,无事勿扰。”
张泽大惊:“别呀,哎,咱俩谁跟谁啊,统你舍得扔下我一个?统?统?”
呵,跑得还挺快。
至于天乙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正名字……
张泽翻了个身。
管他呢。
知道,或者不知道,重要吗?
万一天乙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贸贸然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谁知道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难得糊涂嘛,他只想通关回家。
张泽想通后自顾自脑袋一歪,毫无心理负担地睡过去,全然不知自己的动作扰乱了身旁人的心绪。
天乙平稳的呼吸无法控制地停了一瞬。
两个人贴得很近,只隔了薄薄一层单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同他的彼此接触,缓慢的融在一起。
太亲密了。
还想更近一点。
主人已经睡着了,轻轻碰一下,就碰一下,主人不会发现的。
或者装作翻身,不经意碰到了主人的手,以主人的性子,多半只是一笑而过,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眨眼的时间,天乙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行动方案一二三,他指尖轻颤,悄悄向睡得一无所知的人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