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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强敌环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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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剧情是,关正卿在最后关头拿到解药,服药后症状短暂加重,同服其他药,雪上加霜。回光返照地好了很短一段时间,终成强弩之末,暴毙而亡。
千万不能让他在未来一天里吃其他药、进食,否则前功尽弃。
这次吃了解药后,情况与剧情一样。寿宴刚散,才回到轿中,关正卿就喘不上气,额上布满冷汗。
吃玉心糕时他尝出了药味,碍于形势无法吐出,且中毒后说他是百毒不侵不为过,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脑中嗡嗡直响,仿佛同时有几千只蜜蜂扎在后脑勺,痛楚中,他连握紧轮椅扶手的力气都没有,断断续续地说:“停……黎深。”
常叔撩开轿帘,大惊失色,“主子!您撑住,我马上叫太医!”
“叫……王妃。”
“奴才这就叫王妃!”常叔走到后方被逼停的轿子前,将黎深叫出,钻入关正卿的轿子。
关正卿的嘴唇已变成紫色,眼里布满血丝。不,不是血丝,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个黑点,组成线条,看起来很可怖。
饶是黎深熟知一切,真正面对,他还是心中一惊。
“你……”关正卿汗如雨下,“你……设计得好。这次……又是什么毒?”他得了肺痨病似的喘气,喘气声带着浑浊的杂音,像破损的鼓面。
他误会了。
黎深不解释,也不演夫妻情深,淡淡笑道:“你冤枉我了,我怎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是我夫君啊。”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他已然是奸计得逞后的小人得志,嘴脸恶毒至极。
“滚!”严厉的语气说出口却有气无力,关正卿情绪翻涌,吐出一口黑血来。
“好好,我这就滚。”黎深干脆利落地跳出,也不再进后方轿子,拐入另外一条小路。
常叔回到关正卿身边服侍,看到他病入膏肓的样子,泪花冒了出来,“主子,这、怎会这样,宴会前还好好的,怎会……主子您撑住,马上就到王府,奴才请了医术最高的李太医,他马上就来,主子不会有事。”
关正卿眼前已经模糊,到处重影,看不清人。精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身体被搬动的感觉把他惊醒,他使劲睁眼,只看到一团灰色。
“常叔。”他的声音也低如蚊蚋。
“奴才在。”
“黎……黎深呢?”
“刚才探子来报,王妃进了迎香楼。”
关正卿“哇啦”又吐出一口血。
去迎香楼自然是障眼法,黎深是为了拿胭脂水粉和换装用的衣服。在王府这几天,他看起来无所事事,可该掌握的情报早就烂熟于心。
关正卿用药的时间固定,早晚一次,第二次在晚上临睡前,不会这么早。病情加重后,他们会请太医来看,太医看了束手无策,但不能什么都不做,会开些药。
决不能让关正卿吃到任何药。
黎深看似云淡风轻、有条不紊,心中却一直在计时,他在与时间赛跑!
取了太医服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医馆,随便一听,才知李太医早已出发。他拿了个药盒跟上,施展轻功抄近路,堪堪在离王府一路之隔的巷中截住了马车。
还好,赶上了!
小巷最易行动,他贴在马车底,隐去身形。等马车一停,感觉到车上的医官都下了车,他从后方翻身而上,从窗户钻入马车,堂堂正正地下去。
跟在最后一个医官后面。
医官在路上已听说事态紧急,又在王府重地,各个埋头走路,没有后看。王府中人以为他是医官之一,也不会过问。
回到王府,等于回到主场。黎深不仅知道护卫巡逻的路线及时间,暗哨、死士分布的位置也了如指掌,轻松在一个死角掉队,扔出几颗石子吸引暗哨注意,飞快隐入煎药柴房的暗房中。
关正卿中毒后,对入口的东西有种疯魔的执着,饭菜都由信得过的人准备,药更是。有一个哑女专门给他煎药,不假他人之手。连煎药的房间也层层把手,要不是他熟悉地形与卡口,连药房的边都挨不到。
所以说,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趁哑女未拿药来,黎深换下太医服,按照哑女的发型扎了发髻、画了点妆。等了一会儿,听到三个脚步声,从缝隙一瞧,哑女身后跟着两个婢女进来了。
煎药时,其他人不许进房,哑女独自进入,到后方拿柴火。
一开门,和黎深对个正着。
黎深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嫁过来一年多,哑女当然认识王妃,愣了愣,面露疑惑。
有时,局势的决定只在一两秒之间。趁她分神,黎深迅速点了她的穴,在她愤怒又惊恐的眼光中,把她安置在柴房的稻草堆上,按了她的睡穴。
再拿着柴火出去,等候在门外的婢女一无所觉。
生火煎药,药煎好后,黎深将碗放在食盒中,提着食盒而出。
平心而论,他和哑女长得并不相似,临时的仿妆最多六七分像,细看能一眼认出不同。
他在赌。
他赌低头前行时没人会叫住哑女。
至于暗哨和死士,他并不担心。那些人在固定的点,只能看到有限的角度。对人的印象,姿势和形态占很大部分,面相占比很小。
更主要的是,哑女有特点。
她在着急时会发出“唔唔”的喉音,像被塞住嗓子,听起来很揪心。要是遇到正面的暗哨,就发出声音迷惑对方,加上十分相似的走姿,刻意涂黑与哑女毫无二致的肤色,蒙混过关不成问题。
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被人叫住!千万不要被人看清正脸!
然而黎深运气实在不好,怕什么来什么。
一路披荆斩棘,在关正卿卧房门前,他遇到了送太医出门的常叔。
“哑女。”
常叔的一声,差点把黎深的魂喊飞。
糟了,其他人还可以想办法声东击西地过关,常叔这种老江湖,怎能骗过他的眼睛!
黎深大脑急速转动,低头行了一礼,还是不抬头,“唔唔”地低吼,一边用手比划,很是急迫。
常叔没说话。
这一分一秒,显得格外漫长。黎深额上全是汗,捏着食盒,随时准备启动PlanB。
“你快进去给主子喂药,莫耽搁!”
常叔说完,与黎深擦身而过。
额上的汗滴在地上,晕开一小团深色。
黎深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可他不敢放松,迈着小步进入。
按惯例,有专门的小厮给关正卿喂药,可今日不同,黎深紧紧攥着食盒,又“唔唔”急叫,有些凶地指着外面,小厮上来拿药时,他甚至推了对方一下。
小厮被吓住,不敢上前。常叔在院中说的话他也听见了,还以为哑女是奉了常叔的旨意喂药,退到一旁。
黎深掀开帐幔,将药盒轻轻放在床前。
他没急着看关正卿,先扫过放在床边的矮桌。还好,上面虽然放着糕点,但没有动过的痕迹;有茶壶,一抹茶杯,却是干的。
赶上了!还好,还好他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
黎深稍稍放了些心,这才注视关正卿。这么短的功夫没见,他的病情更加恶化,面黑唇紫,人已陷入昏迷。
床边放了铜盆,里面有布巾。他拧干湿布巾,给对方擦了擦汗,将他的薄被掀开了些,免得对方被热到。
这么点功夫,送人的常叔回来了。他的步子很急,跨进房门就冲帐幔行来。
黎深跪坐在床头,假意喂药,挡住关正卿的头。他摸了摸嗓子,忽然开口:“常……叔。”
嘶哑到难听的地步,低沉而痛苦,这是关正卿的声音。
常叔扑通跪下,惊喜道:“主子,您醒了!”
还好他没听出差异。
黎深擅长仪态模仿,声音不是他的长处。与关正卿相处了这么久,能稍微学学,还无法做到很像。
所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病态下,倒也能出奇制胜地以假乱真。
“本王昨夜……接到密报,”黎深将话说得断续,喘气声很大,似是极其艰难,“京城西边周河桥,有一周姓名医,能解奇毒,你速去将他请来。”
“十位死士护送你前去……不能耽误。”越说越难,嗓子像是随时要裂开。
常叔担忧道:“奴才不在,谁照顾主子?奴才挂心主子的病,一步也退不得。”
“其余人退下,只余哑女伺候。勿……多言,速去。”
“是!”常叔应了一句,没有急着走开,而是凝视帐幔,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主子,请一定等到奴才带神医回来!”
那话里,有压不住的哽咽。
黎深为之动容。
常叔临危受托,担着千斤重担,还是放不下关正卿。恐怕他也知道,这一别,搞不好是主仆最后一次见面。亲眼看着关正卿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苦难,心中悲戚不能断绝,老练的人才会情绪外露至此。
“奴才命下人将水盆、饭菜定时送来,哑女,照顾好主子,否则我唯你是问。”
黎深诚惶诚恐地跪倒。
常叔走过来,伸出手想要拉开帐幔,最后一刻停住,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他已经老了,背也弓了。黎深暗叹一口气,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但没办法,他必须用这调虎离山之计。
在启王府,常叔统领一切,权力高又行事稳健,在他的监视下,绝无可能掌控关正卿整整一天。
可也不能让他离开启王府太久,如果有风声走漏,太子那边有动作,王府没有常叔坐镇绝不行。周河桥离启王府不远不近,赶路需一天时间,发现没有所谓的神医,快马加鞭赶回来,至少也在后天早上。
解决了最大的阻碍,黎深稍微宽心,坐在床前。
毒药猛,解药自然强劲,关正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咬破了嘴唇,可想而知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但不遭罪,怎么涅槃?要重生,就必须忍受刮骨断筋之苦。
怕他有事,黎深寸步不敢离。这一天实在太疲劳,他困顿地能随时睡去,可关键时刻,他只能顶着红眼强作清醒。
夜晚如期而至,今日无雨,明月皎洁。
再忍忍吧关正卿,还有最凶险的半天时间,挺过来就能重获新生。
傍晚时分人的防备最低,黎深打了个哈欠,忽然听到房顶上传来脚步声。
很轻。
可这窸窣的声音在黎深听来,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凝神细细一听,房顶上有六人,院外也有六人。
是关正卿的死士。
他们为何过来?是不是和关正卿约好了暗号,但关正卿没有动静,他们前来确认?还是说,他作为哑女在房间待了太久,被看出了破绽?
惊疑不定之际,黎深忽听房顶上传来三声敲响。
“咚—咚—咚—”
这就是死士传来的信号,等关正卿回复。
问题是,穿越前他赶时间,只来得及走原主一生的剧情以及关正卿瘫痪后的剧情,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甚至不懂这三声传达的意思。黎深心跳加快,暗自评估对方十二人的战力,得出一个沉重的结论。
他武力值很高,以一敌十,或许有一战之力,能逃出包围。可若想带着关正卿一起,绝无成功可能。拿关正卿做要挟乃下下策,他实在太累,一有闪失,不但自己小命难保,关正卿落入别人手里,也会前功尽弃。
怎么办?怎么办?
屋顶的脚步变密了,一旦他不发信号、发出错误的信号,死士定会出手!
焦虑至极,体内暂时被压住的信息素毫无预兆地流窜起来,无情地撞击着黎深的灵魂,让他猛地脱力,倒在关正卿身边。
手环是身体监测仪,它提示临时印记能管十天,黎深预感可能撑不到那么久。尤其他最近又是熬夜又是谋略,费身体又费脑,信息素冲破印记的桎梏变得混乱并不意外。
问题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强敌环伺,孤立无援,他信息素紊乱武力骤降,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