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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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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在意,可是真的能不在意吗。
何然不知道。
一柜子的奖牌和证书,就连何然这个外行都知道这必定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真的能不在意吗。
那他为什么腿伤了还晨跑?
汪帆抱着李铁柱出来,活泼的声音立刻冲破了这片凝滞的空气:“你个没良心的坏猫,我好吃好喝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几天不见你就不认我了是吧……你俩站这儿干啥呢?”
宋实韫说没什么:“药箱在一楼,我放桌上了,你们下去上药吧。”
汪帆跟李铁柱小别重复,抱着不肯撒手:“我不急,我要跟李铁柱玩会儿,你先帮何然然。”
重度猫奴没救了!
何然本来是想让他帮忙处理脸上的伤口的。
“我、我自己来吧,有镜子吗?”他问宋实韫。
宋实韫挑了挑眉,指了指客卫的位置,何然自己拿了药去客卫的盥洗池那弄。
他很少受伤,处理伤口也是生手,慢吞吞的,脸上的还好,右肩靠后的伤他看不到,下手重了,在那抽着气斯斯哈哈。
大概确实够慢,宋实韫听到声音走来:“需要帮忙吗?”
何然正叼着肩头那块布料,抬头时布料从齿间滑落,刮过伤口,疼得他又嘶了声。宋实韫直接走来,拿过碘伏和药棉,往上堆起他的袖口露出伤口,又轻又快地给他处理了。
何然侧低着头看伤口、看他:“……谢谢啊。”
汪帆跟猫在二楼玩耍,一楼只有他俩,一时间挺安静的。
宋实韫的呼吸拂在何然的肩膀上,除了碘伏的药味儿,他能闻到他身上有股酒香混合木质香的味道。
何然清清嗓子。
明明汪帆在的时候三个人还非常自然,但现在何然又觉得有点不太自在了。
……靠得太近了。
“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宋实韫处理完抬起头问。
何然的脑袋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下。
宋实韫扔了药棉,站那笑了笑:“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呃没有啊。”何然反射性地回答,尬笑着打哈哈,“我为什么要怕你。”
宋实韫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没继续问,只是笑了笑。
深茶色的眼珠子在室内灯光下显得更加幽深,何然不太敢与他对视。
汪帆跟猫热乎够了,下楼来上药,他们之间那股微妙的氛围才被冲破了。
宋实韫薅过汪帆,拿了跌打药帮他揉,给他揉得鬼哭狼嚎的,最后坐茶几边上喝酒的时候他死活不肯靠近宋实韫,把宋实韫赶到何然那边。
宋实韫家的茶几是圆形的,像是一颗大树的横截面,古朴又厚重,何然还挺喜欢,就是不太大,他跟宋实韫的膝盖那块被迫挨着。
热乎乎的。
当然可能热乎的最主要来源是他侧面那个壁炉。
宋实韫家一楼的客厅有个壁炉,此刻点燃了。
他们坐在蒲团上,烤着炉火,喝着小酒,虽然他因为酒量差喝的是可乐,但这种状态还是很舒适的。
是一种令人想要懒洋洋地趴下的状态。
汪帆叭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讲。
何然和宋实韫话不多,安静地听着。
跟妈妈联系后的低落、群架时脑神经的亢奋,此刻都如潮水般褪去。
“然然,来,走一个,”汪帆跟他干杯,有点大舌头地说,“我会永远铭记今晚。”
何然笑着举起可乐跟他碰碰:“哪有这么夸张。”
“一点儿也不夸张,像你这种没什么脾气的人为我打架,还砸人酒瓶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
“诶让我想起我们高中那次了,那时候你也是这么勇,牙齿都打掉了。”
何然也想起那次来了,大囧地捂脸笑。
宋实韫问:“高中怎么了?”
“高中牛一玮被人污蔑投钱,跟诬陷他的那帮人打起来了,我俩就上去帮牛一玮,那次对面人也多,打得可惨了,我被揪成了斑秃,牛一玮肋骨断了,何然还被打掉了一颗牙,哈哈哈哈那段时间他说话都漏风了。”汪帆大着舌头说。
何然拄着手撑着脸颊嘴巴,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是不是你人生当中,嗝,唯二两场架?”汪帆打了个酒嗝,问。
“好像是。”
何然平时确实是团软棉花,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少有脾气,但为了朋友他可以两肋插刀。不过今晚这么猛,可能还有最近各种事情憋着了的原因。
“后来怎么样了?”宋实韫问。
“后来被警告了,还罚了检讨。”
“我是说牙齿。”宋实韫说,
“去补了哈哈哈。”
对上宋实韫的眼睛,对方眼睛里也藏着笑意。
汪帆趴到了茶几上:“老宋……你家这酒上头啊。”
“是你喝太多了。”
汪帆今晚确实喝了很多,在打架之前就喝了不少,现在双眼已然迷离,还坚持着又喝了一口。
“帆帆,你别喝了。”何然说。
“嗝……好的……”眼睛已然闭上。
“今晚你在这儿睡?”宋实韫问,踢了踢他。
“唔……”咕哝一声,呼吸已放缓。
这个酒鬼。
宋实韫站起,把他拖到沙发上,何然去搭把手,松开汪帆站直的时候他看见宋实韫右腿跛了一下。
“没事吧?”他瞪着眼睛问。
“没事。”宋实韫说。
可能是打架的时候这条腿受力太重,膝盖有点受不了。
“楼上还有客房,你是在这儿睡还是回去睡?”宋实韫问。
“我回去吧。”毕竟很近。
宋实韫点点头,又从药箱里拿了一些跌打止痛的药水装好给他:“我给你开门。”
何然站那犹犹豫豫的,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宋老师,”何然的眉心往中间蹙着,“虽然,我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不过……我觉得你最近暂时还是别跑步了吧?”
“嗯?”宋实韫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何然一根手指指了指外面,犹豫着说:“我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你晨跑呢,我冯姨不是说让你最近先别跑吗,今晚才刚打完架,你这个腿感觉也……”
“要不然我就告诉我冯姨了。”
宋实韫笑了:“别,我不跑了。”
“好。”何然的眉头松开了,“那我回去啦,晚安。”
“晚安。”
何然走后宋实韫踢了踢汪帆垂在地上的脚。
汪帆睡得呼呼的,抱着抱枕翻了个身。
宋实韫没再理他,给他盖了床被子后抱着李铁柱上了楼。
已经很晚了,但他洗漱后没回房间,而是接了杯水回到书房备课。
回了几个工作消息,又看了会儿书,感到眼皮发沉后,他才合上了书本。
今晚喝了酒不能吃药,但喝酒也有好处,有助于睡眠。
李铁柱跳上他的床,在他枕头上徘徊一会儿后趴下,他用食指搔着李铁柱的下巴,在猫咪的呼噜声中慢慢睡着了。
入睡还挺正常,但中途做了梦。
梦境光怪陆离,一个接一个地切换场景。
睡梦中宋实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大喘一口气猝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已大亮。
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一手的汗。
已经很久没做那个梦了,怪事。他深深地呼吸,喘匀气。
李铁柱不在他房内,房门开了条小缝,被人敲了敲,汪帆已经起来了:“老宋,我回去了啊。”
瞥见他的脸色,汪帆皱了皱眉:“怎么了?你又做噩梦?”
宋实韫说没有。他起床去洗漱,下楼后汪帆居然还没走,坐在沙发上,客厅已经收拾好了。
宋实韫问:“怎么还没走?”
“担心你呗。”汪帆说。
“真没事儿。”宋实韫说。
至少他昨晚的这个梦,不是汪帆担心的那个事。
汪帆把他看了又看,最后叹了口气:“行吧,走,吃早餐去。”
打架过后,何然对他的态度有了点变化。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偶尔见到会跟他打招呼了,之前都是躲在楼上看他,或者在院子里远远见他走来就会转身回屋,但现在会点头跟他问好了。
他的右膝盖有点酸胀,隐隐作痛了两天,不过没什么大事儿。
他也没再跑步了,怕何然跟他姨打小报告,冯医生那张嘴还是挺厉害的。
周五下午下课回来,他看到何然院子里一堆人,几个工人在往一楼上广告牌。何然站在底下仰着脖子看着,脸上的擦伤结痂了。
——何师傅西装定制。
多大年纪啊就何师傅。
他笑了笑。
何然发现了他:“宋老师下课啦。”
“何师傅忙着呢?”宋实韫笑着说。
何然也笑,有点不好意思:“还没开始忙。”
“生意兴隆。”他说。
手机上来了电话,他跟何然点头示意后就走了。
“明天要吃饭没忘吧,下午五点,你陈阿姨的儿子也会来,你别踩着点儿到,喊你回个家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宋实韫脸上的笑容消失,垂着眼眸,神情恹恹:“你不总是旧事重提,就不会要我的命。”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你是在怨我?你有什么资格怨我。”
“我不怨你,就这样,明天我会准时到。”
回去吃饭……
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他爸的气氛一直都算不上好,直到最近这两年才稍微和缓些,因为他爸认识了陈阿姨。
平心而论,他爸要再娶无可厚非,毕竟他妈去世也已经很多年了。他对陈阿姨没有任何恶感,只是对有人要站上他母亲的位置这件事,感到有些许陌生。
第二天他订了束花,挑了身合适的衣服驱车回家,路过何然家院子时,看见何然也打扮得很精神,正在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外走。
“不用不用,真的,我到了给你消息你再下来接我就好,我自己能过去……”
他鸣了下喇叭,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后问:“去哪,要我载你吗何师傅。”
“不用,谢谢宋老师,你忙你的。”何然捂住喇叭后挥挥手说。
宋实韫也没坚持,笑了下把车开走了。
不知道何然是去见谁,打扮得还挺正式的,米白色羊绒外套磨毛西裤,脚上还穿了双切尔西。
挺好看的。
他爸来了电话。
问他还有多久到。
“马上。”他看着前面的路说。
“等会儿你路过文具店帮我带沓信封。”他爸说。
“要信封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