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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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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静这般神秘,更加勾起了宋思宜的好奇心。
依她推测,阮静所说之事必然与裴家有关,但过去阮静与她和裴淮璟交集很少,对双方的事都知之甚少,那么就是裴家其他人了。
看出阮静的顾虑,宋思宜道:“你放心,今日之事只会有你我二人知道,不会传出去。”
得到宋思宜的保证后,阮静这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凭我的样貌家世,是如何被选中嫁进裴家。起初未见到人时,我想象中庭舟该是孱弱不能自理,除了出身找不出别的长处,所以才会选择我成为他的妻子,毕竟与他家世相当的富家小姐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无能的男人。”
“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发现并不是如此,虽然如传闻中一样体弱多病,但看上去意外地精神不错,只是比其他同龄男子稍显瘦弱,面色苍白,声音有些虚弱,多说几句话就越发沙哑,几乎喘不上气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阮静没读过什么书,贫苦出生,家里的男人都是靠卖苦力为生,她平日便靠帮人洗衣做饭赚些银两补贴家用,伺候人的事是做惯了的,所以一见裴庭舟这般,本能地就去了。
一边扶着裴庭舟,一边用自己的手放在裴庭舟嘴边,接着他吐出来的污秽之物。
裴家老爷夫妇见此,自然是更加满意。
待裴庭舟吐过以后,阮静又打来了水,仔细地帮裴庭舟清理干净,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十分有序。
这也不怪阮静,当时她被带进裴家,是冲着裴家给出的高额报酬而来,虽然她也有过疑惑,但一想到裴家的地位,为裴庭舟找个贴身侍女给出这样的价钱倒也不奇怪了。
所以她便很积极地表现自己,希望能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裴庭舟看了她一眼,对站在一旁的裴老爷和裴夫人道:“就是她吗?”
裴夫人连忙道:“还有别的,要是你不满意,我们再继续看。”
裴庭舟有些疲惫,摇了摇头:“算了,就她吧。”
听到这话时,阮静心中窃喜,想着进了裴家,也算是熬出头了,伺候裴庭舟这种少爷,活不多,还有其他人帮她分担,吃穿用度说不定比普通大户家的小姐还要好,那她的月钱就能补贴家里,一家人也能过得好些。
阮静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却被接着发生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得知裴庭舟要娶她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跪在了裴庭舟面前。
“少爷,这话可开不得玩笑,奴婢怎么敢妄想,您这是折煞奴婢了。”
裴庭舟刚喝过药,对旁边伺候的丫鬟道:“出去。”
屋内便只剩他们二人。
“不是玩笑。”
阮静大惊,她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一直本本分分,爹娘也一直教导她要脚踏实地,虽然过得清贫,但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劳力赚来,也用得踏实。
所以她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从来不做天上掉馅饼的梦。
此刻裴庭舟的话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快要饿死的人面前摆上了一桌山珍海味,她快要被迷惑得失去理智。
她对裴庭舟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对她来说,情情爱爱这些飘渺的东西都不如一碗面一个馒头实际,但是如果真的能嫁给裴庭舟,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都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阮静低声道:“奴婢不敢。”
“我说了要娶你就是要娶你,我像是拿这种事取乐的人吗?”
裴庭舟确实不是这种人。
因为常年顽疾缠身,他接触最多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药汤,像是被药腌入了味,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药草味道。
日子长了,他偶尔也会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烦。
有几次,阮静照例送药来,刚开口,裴庭舟就大怒一把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扫到了地上。
那还是阮静第一次看到裴庭舟发火的样子,他平日总是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但在裴庭舟身边伺候了半个月后,她才意识到她可能并不了解真正的裴庭舟。
裴庭舟提出要娶她时,除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驱使她要立刻答应,同时而来的还有她隐约的担忧。
因为成亲以后意味着她要一辈子待在裴庭舟身边,她所看到的仅仅是裴庭舟的表面,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她真的能够应对吗。
她不知道,可是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活下去,能够吃饱穿暖过得更好比起这些未知的恐惧更实际。
裴庭舟不爱她,她也不爱裴庭舟,这样的关系反而更牢靠。
她不知道裴庭舟为什么娶她,但一定是她有什么是裴庭舟需要而没有的东西,而裴庭舟身上也有她所向往的东西,互惠互利的事情,她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她答应了。
她嫁给了裴庭舟。
三年的夫妻生活,其实她过得不错。
她没有把裴庭舟当夫君,只当作自己的雇主,她只需要好好地伺候裴庭舟,让他顺心。
她容貌一般,只算是清秀,成亲以后,裴庭舟很少跟她同房。
她当然知道裴庭舟有别的女人,但是那都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她常见到那些女人花枝招展地登堂入室,进了裴庭舟的房间,很久以后,带着满身痕迹走了出来。
以前她从来没仔细看过那些女人,但是最近,她偶然一次撞上了刚从裴庭舟房里出来的女人。
她多看了一眼,却发现了些异常。
女子虽然衣冠整齐,但一直遮遮掩掩,似乎要挡住什么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
可是在她努力遮掩的同时,却意外让阮静看见了小臂上的印记。
好像是被烫过的痕迹,颜色很深,而且还没结痂,看上去不是旧伤,更让阮静觉得触目惊心的是,不止一个,光是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上,她都看到了三四个伤痕。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得来的就是对方的一个白眼。
女人转身离开,阮静还能隐约听见她小声地骂了句死变态。
是在说谁呢,阮静望向了裴庭舟的房间。
回想到这里,阮静脸色越发惨白。
她抬起头,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惧,对着宋思宜道:“直到最近,我好像发现了当时我为什么会被选中嫁给裴庭舟。”
“为什么?”
“我记得当时我被带到裴家之前,我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好像都是裴家派人找来的年轻姑娘,十七八岁,看上去除了年龄之外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偷偷问过旁边的姑娘,她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不止一个都告诉我说是有人发了招工要求,说这里钱多事少,只要未婚女子,而且只要十八岁以下,并且一定要六月十八辰时出生的。”
宋思宜不解:“这个时辰有什么特别吗?”
阮静继续道:“我也不明白,但是结合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来看,我觉得我的出生时辰才是我被选中的最重要的原因。”
“最近我觉得越来越虚弱,好像总是没什么精神,但是每日睡得很好,食欲也还正常,我还是担心,就让裴府的大夫帮我看过了,只说我身体康健,一点问题都没有。”
“昨夜睡前下人送来补汤,我有些疲惫,没有立刻喝下,下人却没有离开,看我一直不动,甚至还催促了我,让我赶快喝下。”
“我当下就觉得不对劲,睡前给我送汤这个惯例是三个月前才开始的,之前我没发现什么异常,也都喝了,但是就是昨日的事,让我起了疑心,下人好像是有任务要盯着我把汤喝下才会离开。”
“我假意装作不想喝,下人立刻慌了,说了好些话劝我喝汤,她越是这样才越是奇怪,所以我喝了汤,待下人离开后,全部吐到了屋内的花盆里。”
“但是昨夜安安静静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我心里还是膈应,今日找了个借口,去了城郊的一家医馆,大夫所说跟裴府的大夫却截然相反。”
宋思宜直觉不对,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气血亏损,损耗过多,再这么下去,可能就危险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明白,我没得病,平日也不做体力活,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思来想去,我只能联想到那个汤上面。”
“你怀疑那个汤有问题?”
阮静点头:“所以我偷偷带了汤料出来给大夫看过,他说这汤确实有问题。”
“看着是一般的补汤,但是加了一味药材,喝了之后会致人昏睡,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我实在是害怕,但没有人能帮我了,今日遇到你也是缘分,虽然我们过去来往不多,但我知道你心地很好,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把这些事告诉,希望你能帮我分析分析。”
“我读书少,没你那么聪明,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是又搞不明白。”
宋思宜回忆着过去与裴庭舟不多的来往,实在想不出什么异常。
因为他总是病弱形象示人,话很少,面色阴郁,她总是害怕与他见面,总以为是因病所致,但如今想来,这个模样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
宋思宜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宋景云曾经跟她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她毫无印象的裴淮璟,那个描述就跟阮静所说的裴庭舟意外地相似。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思宜总觉得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这些线索如今还缺一条将它们串联起来的关键东西。
宋景云的话还有……沈安麟的态度,贺重舟的古怪,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她一件事,她如今的记忆似乎是被篡改过,她肯定是丢失了某一部分记忆。
宋思宜脑子很乱,甚至比阮静还要乱。
“你怎么了?”
眼见宋思宜脸色越来越差,阮静担忧地望着宋思宜。
宋思宜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乱,你等我好好理一理。”
一时间太多的信息,她有些难以接受。
裴家的一切似乎都有种诡异的神秘,所有人对裴淮璟的死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可从宋景云的那番话来看,裴淮璟分明是最受宠的一个,这一切都太古怪了。
裴淮璟的死甚至比不上一个家里的宠物的死对他们的冲击大,所有人都照常生活,甚至在裴淮璟死讯传来的那一年,裴庭舟成了亲。
他们还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
“我先走了,等我回去好好想想,我再召你。”
说完,宋思宜转身,扶着门走了出去。
阮静注意到宋思宜的不对劲,要追上去,但被店里的伙计拦了下来。
“您还没付钱呢。”
阮静心里着急,忙着掏了钱递给伙计。
“您等等,这有多呢,找您……”
再回头,阮静已不见人影。
阮静冲出去,街上哪里还有宋思宜的身影。
宋思宜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只觉得头快炸开了,人影重叠,天旋地转,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阮静找到宋思宜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
她走了上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抱着我妹妹?”
霍晏看着阮静,反问:“我怎么不知道她有你这个姐姐。”
“你赶快放开她。”
阮静走上去,试图推开霍晏,却被霍晏轻而易举地躲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放手,我要报官了。”
“我到还想问问你,她本来好好,跟你见了一面就成这样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那是我们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晏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跟阮静浪费时间,抱起宋思宜就要走。
阮静立刻追了上去。
直到跟着霍晏回到府里,阮静这才知晓了霍晏的身份。
她虽有名无实,但也勉强有个裴庭舟夫人的身份,对于他们圈子里的一些流言也有所耳闻。
这就是跟宋思宜纠缠不清的霍晏。
“你是霍晏?”
霍晏不答,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身份。”
阮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脱口而出:“我是她的嫂子。”
霍晏有些意外地看了阮景一眼:“宋景云换人了?”
“不是,我是裴庭舟的夫人。”
霍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她什么时候该姓裴了。”
阮静没看到霍晏的脸色,继续道:“她以前跟淮璟都快成亲了,我一直当她是弟妹。”
“你挺自来熟的,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乱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