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时玖远

12、Chapter 12

　　姜暮回到靳强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了，她尽量动作放轻。洗完澡回了房后，她继续坐在写字台前写了会儿题。快十二点的时候，她把数学卷子重新拿了出来，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她不大会，还没写，所以准备睡觉前拿出来再琢磨一下。

　　然而卷子摊开后，她意外地发现，最后一道大题下面用铅笔画了一幅分析图。

　　姜暮从前有个数学老师说过，作图是对题目翻译的一种有效方法，能把思维具化，解题过程和条件都可以通过作图一目了然，从而加快解题速度。道理她都懂，但碰上具有难度的大题她也会偶尔出现无从下手的状况。

　　顺着眼前的图看下来，她渐渐摸索到了一些思路，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解这道题，解完后看着满满的公式，她浑身畅快淋漓。姜暮反复看了两遍，就在她准备合上卷子的时候，看到卷子右下角有个用铅笔写的印记，字迹是倒过来的，她将试卷拿反，发现居然就是这道题的答案，和她算的结果一样。

　　瞬时间，姜暮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种难度的题她通常能拿到第一问的分数，但不是每次都能拿到全分，像今天这样解得如此流畅的情况更是少数。

　　她盯着靳朝留下的字迹，陷入了沉思，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好似体会到老马眼神中的惋惜。

　　周一她穿上靳朝的校服去附中，虽然这件校服套在她身上很大，她不得不把袖子卷起好几道，才能把手伸出来，但想到靳朝从前穿着这件校服坐在这里上过课，那种时空交错的暖意便萦绕在她心头。

　　姜暮自从穿上这件校服后，经常会有人盯着她的校服看，她以为是校服太大引人侧目，没有在意，直到有天上完物理课，严晓依问她：“你没发觉刚才老郑头停在你旁边，盯你看了半天吗？”

　　姜暮刚才就发现了，物理课上，郑老师晃到她边上的时候，特地点名喊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答题的时候，郑老师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答完题，郑老师还语重心长地叹了声：“‘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句鸡汤来得猝不及防，姜暮不解地问：“是啊，这郑老师经常这样吗？”

　　严晓依盯她胸前的校徽看了眼：“你校服问谁借的？”

　　“怎么了？”

　　严晓依见她一脸状况外的样子，告诉她：“我高二的时候听人说，学校很早以前针对学科类市级及以上的比赛，但凡获奖的学生除了奖状、奖学金外，会发一件特殊的校服，校服上的校徽中间绣有奖杯，通常是银色的，只有进入市、省级前三名的人奖杯是金色。据我所知，这个奖励只实行了两届，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取消了，传闻那两届里只出现过一件金奖杯校服，不过没有人见过，我们连银色的都没见到过。马老师曾经在五班授课的时候证实过这件事，说那个金奖杯校服的拥有者是他的得意门生，你认识那个人吗？”

　　姜暮愣怔地低下头，看见胸前的校徽里绣有一枚金色的奖杯图案。她想起那天三赖说想套下这件校服，靳朝没让，三赖还说就这一件，让她爱惜点，靳朝都没机会穿。她当时以为就这一件的意思是，他们毕业已经四五年了，找不到第二件，万万没想到这件校服真的是铜岗附中唯一的一件限量版，怪不得这几天好多人盯着她的校服看。

　　她作为一个外来户，不知道附中有过这样一段历史，含糊其辞地回：“就……不熟，也是托人借的。”

　　他们口中的传奇人物现在就在几条街外替人修车，她怕严晓依追着问她校服主人的情况，下意识替靳朝维护住体面，不再开口。

　　放学后，姜暮抽空跑去剪了个头发，她小学五年级以后没有留过长发，刚到肩膀就要去剪短。姜迎寒说她本来就缺乏锻炼，又挑食，别好不容易汲取的营养都给头发吸收了。这话在她耳边念叨多了，导致她头发一长总有种紧迫感。

　　剪了短发后，她的脸更小了。严晓依有天上数学课时，悄悄对她说：“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班上好多男生说你是初恋脸。”

　　姜暮压根儿没心情搭理这些男生，同班的人都要比她小一届，对于学生来说，每小一届都有很鲜明的心理落差，在姜暮眼里，这些都是弟弟。

　　奈何自从“初恋脸”这个说法传开后，潘恺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近几天放学非要跟着姜暮。姜暮上8路，他也上8路，姜暮转12路，他也转12路，非要目送姜暮回家他才肯罢休。

　　姜暮没法阻止潘恺坐公交，只能在每次下车后都对他说：“你能不能别跟着了？”

　　潘恺装傻充愣，第二天照旧。

　　有天被才从超市回来的赵美娟撞见了，她当晚就跟靳强讲：“我看到个小子送你女儿回来，你说她会不会早恋了？”

　　靳强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她才开学半个多月哪能有你说的那样？”

　　赵美娟阴阳怪气道：“是，你女儿什么都好，出了事她那个妈肯定来找你问罪，别怪我没提醒你。”

　　靳强斜了她一眼：“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

　　本来这件事赵美娟也就随口一提，结果第二天，赵美娟下楼倒垃圾又看到了潘恺，她特地绕到了楼边上，等姜暮上了楼看见那男孩还徘徊在原地，依依不舍的模样一看就是处对象的状态。

　　赵美娟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给靳朝打了过去，靳朝那边刚接通，赵美娟就扯着嗓门：“要死了，老靳那个女儿早恋了，我前几天就发现这事跟老靳说，他还嘴硬说不可能，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赶紧带几个人偷摸着吓吓那个小伙子，给他个警告，要不然真出什么事，她那个妈指不定要怎么编派我们呢！”

　　靳朝这几天一直很忙，接到赵美娟电话的时候也没闲着，这个消息让他挺意外的，不过他了解赵美娟喜欢夸大的性格，多问了句：“你亲眼看到什么了？”

　　赵美娟添油加醋地说：“男孩天天晚上送姜暮回家，小手拉得可欢了。”

　　“确定？”

　　“错不了，我什么眼神？”

　　“知道了。”

　　靳朝挂了电话，将手中的套筒扳手扔在旁边，坐在废旧的轮胎上点燃一根烟，三赖推开后门瞧了他一眼：“不是说赶工吗？怎么坐那儿抽起烟了？”

　　靳朝没出声，过了片刻，突然开了口：“章佟弟弟的电话给我。”

　　“章帆？找他干吗？”三赖一边问着，一边把章帆的手机号推给了靳朝。

　　靳朝起身走到后院拨通了章帆的电话，让他在学校打听一下姜暮是不是真处对象了。

　　姜暮成年了，如果不是复读，应该是上大一的年纪，真处对象也谈不上早恋，只不过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下。

　　章帆打听得很快，第二天到学校就让同班一个兄弟跑去问问，这个兄弟正好和潘恺一个小区，前一周姜暮带着潘恺来找章帆的时候，问的就是他，那时潘恺跟他介绍姜暮是他未来的嫂夫人。

　　于是乎，这兄弟直接告诉章帆：“对啊，那复读生是潘恺对象。”

　　消息上午就传到了靳朝那儿，中午的时候，赵美娟又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靳朝，嘱咐他：“对了，你处理这事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啊，别刺激到姜暮，让她回来闹自杀。”

　　“……嗯，我晚上找她谈谈。”

　　靳朝挂了电话琢磨了半晌，他没处理过这种事，让姜暮跟人分了，他似乎没有立场，去把小伙子打一顿，现在的他还真干不出这事。

　　他抬眼见三赖在店门口替猫梳毛，朝他砸了一根烟：“问你个问题，怎么棒打鸳鸯？”

　　三赖瞠目：“踹寡妇门、吃月子奶、棒打鸳鸯，你啥时候也干这种缺德事了？不过你要真打，方法也简单，你去把那女的上了，实在不行上男的也成。”

　　靳朝觉得跟他讨论这件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他起身进了维修间，听见三赖在外喊道：“你要棒打哪对鸳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