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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变易，简易，不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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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是洛婕不想进，而是不知道怎么进了。
以往，胡羽恩只考她能不能背下来，现在，还要她自己理解。
比如，胡羽恩会问她：“最近让你看，说说，三易指什么？”
洛婕：“变易，简易，不易。”
胡羽恩：“如何？”
洛婕：“什么如何？”
胡羽恩：“你的想法，不仅要背，也要悟。”
洛婕：“我悟到……”
空气出现短暂的凝滞，洛婕抓心挠肝，就是憋不出一句话。
胡羽恩：“哦，我忘了，你没悟性。”
洛婕：“……”
胡羽恩：“前儿那新到的碧螺春……”
洛婕利索泡茶：“胡老师，请喝茶。”
胡羽恩；“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你悟不出，为师教你。”
洛婕：“……”
胡羽恩：“世间万物的变化，为变易；有其事必有其理，我们了解它的理后，它就变得平凡，称为简易；独立于变易之外的万事万物不变的存在，就是不易，可以是神，是菩萨，哲学家说的’本体’也是此意。”
洛婕：“这三者讨论的，是变与不变的理，也是世间万物的本源。”
胡羽恩：“没错，对变与不变的认识要从整体把握。”
洛婕：“什么是从整体把握？”
胡羽恩：“把人和自然看成互相感应的有机整体，就是……”
“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
两人异口同声，洛婕愣住，这倒是罕见的“默契”。
胡羽恩则抿了口茶：“还不算太笨。”
“谢谢老师夸奖。”洛婕顺杆爬，顺便转了话头：“不是说我们今天学风水，怎么一直问我？”
“自有我的考虑。”胡羽恩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并非质疑老师，还请老师不吝赐教。”洛婕赶紧找补。
“风水的核心，也是天人合一。”胡羽恩娓娓道来，
“古今对风水的定义不一而足，可溯至晋代郭璞，他在中写：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记下了。”洛婕没有假恭敬，信手拈来的典故，引人入胜的讲解，都让她佩服。
学识，是很有魅力的，无论是什么学识。
“我们的传统建筑，从选址规划、建筑单体、园林小品、室内外装修设计到施工营造，都讲究风水，风水的五要素……”胡羽恩看了洛婕一眼，她领会，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风水一节，龙、穴、砂、水、向，是五大风水要素。”洛婕记得这一句。
胡羽恩满意点头：“那么气的本质呢？”
洛婕：“没记下来。”她记得这一段在书中的位置，却复述不出。
胡羽恩难得没有呛她，沉声说：“风水的本质是气。觅龙，捉穴，察砂，觅水，定向，是在于察寻适于人体的吉气，避开不利于人体的煞气，趋吉避煞，在于对气的趋，避。物物之间存在场，气来自场。一幢建筑可以无足轻重，但如组成建筑群，场气可能剧变。”
洛婕：“场气来自宇宙自然，也就是——天人合一？”
胡羽恩：“你今天倒不是朽木。”
洛婕：“……”
就知道……没啥好话……
“师父说的是，既然是朽木，还得劳师父多指教。”洛婕使劲扯出一抹笑，不用胡羽恩说，她都知道那笑看起来有多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头低得很有用，胡羽恩确实“不吝赐教”，比往常教得多，也讲得细，只有一点没变——
讽刺她。
“说你朽木你还真当朽木，这图都画不好。”
“直线不会画吗？”
“东南西北分不清？地理谁教你的？”
洛婕刚升起的那么点崇敬灰飞烟灭，再博学的刻薄老师也还是刻薄老师，伤害值一点也没减少。
下课后，她长舒一口气，“批斗大会”终于告一段落了。
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着，恭恭敬敬说完自己要回去多用功就准备跑路，哪知刚到门口就碰到祁老爷子，招呼她上楼说话。
祁老爷子行迹不定，洛婕早就奇怪，一个月里只见得到他两三回，问胡羽恩，也只是得到一句“书背了吗就多管闲事”以及一个不加掩饰的白眼。
洛婕也就自觉闭嘴了，胡羽恩这人，他不想说的事，是问不出来的。
洛婕刚挨了批评，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祁老爷子心下了然，问洛婕：
“胡羽恩又耍威风了？”
洛婕抿了抿唇：“祁老爷子，我真的是朽木吗？”
“如果真是朽木，他就不会教了。”祁老爷子喝了口茶，缓缓地说。
洛婕不解：“那为什么……”
“为什么对你这么严格？”祁老爷子挑眉，把洛婕没说出口的话补全。
“也许是我还不够努力。”洛婕斟酌措辞，毕竟胡羽恩还是她老师，还是不能乱说，叫胡羽恩知道了，说不定更有苦头吃。
“日后你会明白。”祁老爷子轻声说。
至于明白什么，他并没言明，赶上有客人来，洛婕就先去招呼客人了。
这次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