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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s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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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审讯室外,刚刚从市博物馆参加完活动的贺述白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隔着单向玻璃窗看着组员赵阳、王晨君正在对嫌疑人胡伟进行审讯。
过了将近三个小时之后,任凭他们两个大小伙子轮番轰炸也好,软磨硬泡也罢,胡伟就只坚持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掉包的事,对于宋代瓷器的鉴定更直言是一窍不通。
由于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将这个案子当成了普通的盗窃案,要不是因为失窃的物品是市博物馆的珍贵文物,怕是也不能惊动市局,再加上很快追缴回了失窃物品,审讯之后嫌疑人胡伟也对自己的盗窃行为供认不讳,所以整个刑侦一组的所有人也都以为可以顺利结案了,却没想到最后出了这么个让人始料未及的变故。
刑侦一组副组长林荔走了过来,一头干练的短发,配着姣好的身材,顶着‘市局第一警花’的头衔,即便只穿着便装,依旧英姿飒飒,站定了之后便直接了当的问道:“审讯有什么进展吗?”
贺述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贺述白和林荔是公安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之后一块分配到平阳市局,在刑侦支队已经共事了将近十个年头,全市局公认的登对,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实在太熟了,直接跨过了男女之间肤浅狭隘的私人情感,上升到了舍己奉公的共产主义情怀,朝夕相处的十多年,愣是没有迸发出一星半点的爱情花火,后来就连市局领导都坐不住了,任局也曾亲自撮合过,只可惜没有丝毫效果,但好在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男未娶女未嫁,多多少少还是给市局里的那些好事之徒们留了点盼头。
林荔递过来一个档案袋,说道:“这是市博物馆那边刚刚送来的。”
贺述白接过之后,大致浏览了一遍,一份是关于那件莲花温碗的拉曼光谱检测结果,毫无意外的不是宋碗,另外还有几张底足支钉烧痕的放大对比图,与市博物馆之前留存的照片对比,经过市局技侦那边反复确认,赝品底足上面的支钉烧痕确实有细微的人为修改后的痕迹,。
贺述白把文件和照片重新装回到档案袋里,说道:“所以现在完全可以确定那破碗是件赝品了。”,说罢又再次把目光落到审讯室里胡伟的身上,随后头也不回的问道:“胡伟的身份信息都查证了吗?之前有没有过其他案底?”
林荔娴熟的回应道:“胡伟,男,36岁,平阳市下属东门县鹤进村人,早年因为偷窃三次入狱,曾有过一段婚姻,但在他第一次入狱服刑的时候就被妻子起诉离婚了,大前年和去年胡伟的父母先后去世。”
贺述白嘬了嘬后槽牙,说道:“好家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啊。”
在众多一线刑警眼里,像这种无牵无挂的社会闲散人员最是难审,再加上他多次入狱,对于警方的审讯套路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而且只要他咬定没有掉包的事,警方收缴到的莲花温碗就是他从博物馆里偷出来的那个,最多也就是涉嫌盗窃罪,三年大狱已经是顶天了,也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
眼看着审讯没有突破,贺述白也有些挠头,可眼下的线索除了胡伟之外,也就只剩下那件赝品莲花温碗,博物馆那边的视频从一开始就已经调阅过了,之前的正品莲花温碗的存放、展出记录也全都对的上,所有能够导致正品被掉包的情况,只会在胡伟将莲花温碗偷出去的那几天里,可胡伟却偏偏死不认账,所有的调查也都在这里被卡住了。
贺述白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林荔说道:“也是刚刚查到的,胡伟名下的一张新开户的银行卡里突然出多了八十万,应该是早就被买通了,吃三年牢饭能换八十万,想想也不亏。”
贺述白眉峰微挑,问道:“还有呢?”
林荔道:“目前就只有这些,博物馆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明天我带着小陈再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再发现点有用的东西。”
贺述白点了点头,说道:“审讯先到这吧,全组一起开个会,看看能不能换个思路。”
林荔看了看手表,时针刚刚指过七点一刻,比起往常遇到大案要案时的连轴通宵,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虽然尚且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是有可能回家睡个囫囵觉的。
刑侦支队会议室里,一组成员全部到齐,除了组长贺述白、副组长林荔以及刚刚进行审讯的赵阳和王晨君之外,还有李昊阳、罗程以及实习警员陈志。赵阳和王晨君是一对好基友,再加上两个大小伙子都是外地人,为了节省开支合租在一起,又有共同的爱好打游戏,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李天昊和罗程年纪稍微大了一些,也都各自娶妻生子,工作上虽然不甚出彩,但也都是踏实肯干的那种类型。至于陈志,他是今年刚分到市局的实习警员,虽然名义上是挂在贺述白这里,可贺大组长日理万机,最近又要提副队,每天都忙的要命,所以基本上都是林荔这个副组长在带,贺述白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平时没事故意虎着脸教训人而已。
贺述白开门见山的说道:“对这个案子,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刚刚结束审讯的赵阳意犹未尽的说道:“我觉得案子的突破口还是应该放在胡伟身上,只是这孙子实在是太他妈的轴了,死活就是不松口啊。”
贺述白用手指点着桌子强调道:“行啦,嘴里放干净点,要是被局长听到又该挨训了!记住,要文明审讯!文明!”,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丝毫不记得自己脾气上来爆粗口的时候,隔着整整两层楼,都能无比清晰的传到局长办公室那里。
赵阳小声嘟囔道:“这里不是没外人吗……”,说罢又在心里想着自己老大果然是快要提副队了,就连做派都愈发向任局靠拢,哪里还有当初一块三排开黑,被各种带飞时候的亲切样子。
贺述白五感敏锐,立刻回敬了一个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厉声道:“没有外人也不行!”
赵阳见状秒怂,然后偷偷跟好基友王晨君做了个鬼脸,大概的意思是官僚主义害死人。
林荔打断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说道:“行啦,还是说正事吧。”,随后示意了一下实习警员陈志,随后陈志便熟练的操纵着电脑,将嫌疑人胡伟的身份信息显示在了大屏幕上。
林荔说道:“这就是犯罪嫌疑人胡伟,4月16日,胡伟以参观的名义混入市博物馆,随后藏在三楼撬开了杂物间,躲在了里面一直到深夜,之后胡伟独自一人对现藏于市博物馆陶瓷厅的宋代文物汝窑莲花式温碗实施了盗窃,接到报案后,我们根据监控内容确定了犯罪人员的身份,并在三日后也就是4月19日,在其所居住的出租屋内成功将嫌犯胡伟抓捕,同时缴获了被盗窃的文物。在交还文物给市博物馆之后,发现我们所缴获的汝窑莲花式温碗为赝品,同时在胡伟名下一张新开的银行卡里,平白多了八十万。”
王晨君率先说道:“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有人花钱买通了胡伟,用假东西把市博物馆里的真东西换了出来,按理说这一套已经可以算滴水不露了,只可惜临门一脚,还是被人发现了。所以我觉得,找出那件真东西的下落,这案子不也就破了吗?今天老大和任局他们也在市博物馆那边把戏做完了,那个拿到真货的人肯定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下一步有很大可能就是去找买家。”
罗程反问道:“那要是不卖只收藏呢?毕竟能拿出八十万雇人做这么一个局,想来也不会是缺钱的主儿。”
赵阳道:“所以还是我说的,突破点就在胡伟那孙……”,赵阳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觉得也可以从那张银行卡入手,或者查查胡伟这一段时间以来的通话记录,看看他都跟什么人联系过,这样有助于我们缩小侦查范围。”
贺述白点了点头,说道:“赵阳说的有道理。”,随后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李昊阳,直接安排道:“老李,这活儿交给你,尽快跟信息技术那边沟通一下,把胡伟三个月以内的通讯记录筛查一遍,要是三个月之内的没有什么有用信息,那就把范围扩大到半年。”
李昊阳言简意赅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明白。”
素日里沉默稳重的李昊阳最适合做这种筛查类的工作,贺述白知人善任,自然懂得人尽其用的道理。
贺述白随后又安排道:“银行卡的事,交给罗程,你跟进一下。”
“明白!”
“林荔,你跟进市博物馆那边。”
“好!”
“至于这个胡伟……”,贺述白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其实他也知道跟上面那些外围查访相比,撬开胡伟的嘴才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只是对付这样的几进宫的老油条,没有十足的耐心怕是不能成事,这种熬人的活儿,交给那两个单身汉最合适不过了,至于赵阳和王晨君其实也都明白自家老大可能会说什么,正兴冲冲的等着被安排接下来的任务,却没想到坐在最后的陈志突然怯生生的举了一下手。
贺述白问道:“陈志,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志试探性的说道:“我……我觉得,审讯胡伟,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
贺述白似有些期待的说道:“换个思路?换什么思路?你大胆说,不用有什么顾忌。”
陈志突然被贺述白鼓励,莫名有点心慌,下意识看了林荔一眼,见她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鼓起勇气继续道:“我觉得胡伟之所以敢这么顽固,很有可能他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简单的盗窃案,要是我们能改变他这种既定的认知,应该会有突破。”
“改变既定认知……”,贺述白略微沉吟了片刻,觉得陈志说的也有些道理,索性示意陈志接着说。
陈志道:“胡伟应该是咬定了我们警方不懂文物,这才如此有恃无恐,要是我们能找个懂行的人,把这里面的弯弯绕都掰扯清楚了,胡伟估计也就不敢再继续顽固了。”,陈志说完又看了林荔一眼,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正式的案情分析会上发表意见,又紧张又激动,脸颊都跟着绯红了起来。
贺述白不由得打了个响指,不无赞许的说道:“小子,不错嘛,要是你的提议真有效,老大我给你记一功!”,说罢又指了指赵阳和王晨君,直接吩咐道:“这段时间只要有新线索,胡伟还是由你们两个审,至于找个懂行的人……”
贺述白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一个清瘦明艳的身影,慢慢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