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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盛大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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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万相伸手一掀,就把蔺至给掀到床的另一边了。
“三九,”他快步起身,大声道,“床单被罩全都给我换了,还有——”
他回手指着蔺至:“以后不许他随便上楼。”
又道:“他要是再上来,你就给我滚出去。”
“哎~”
眼见蔺至兀自推开门进去了,三九大张的嘴巴就没合拢过。当然,脚步也没挪过半寸地儿。
他等了会儿,听见万相喊他,应激似的一激灵,立马一叠声应着跑上楼。
“来了来了,马上换。”
……
折腾一番,楼上的灯终于暗了。
蔺至垂头蹲在大门边。他像只小狗狗似的耷拉着眉眼,双臂垂落身侧,圆眼睛盯着地面。
看上去有点儿可怜。
“咳。”
这一夜属实不太安宁。
公九月披着一件外套,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跟着咳嗽了一声。待引起蔺至的注意后,顺势蹲在了他身旁。她往楼上瞟一眼,低声道:“小至至啊,你喜欢谁也别喜欢他。”
她戳了戳自个儿的胸口:“他活得太久了,心都是冷的。根本就不会喜欢人。”
又道:“连最宝贝的猫他都嫌弃,更别提没怎么接触过的人了。”
蔺至仰起脸,鼻尖带点儿红,圆眼睛里隐隐泛着水光:“姐姐,我就是有点儿害怕。”
那表情看上去真是委屈极了。
也是,普通人族瞧见变异的巨型蝴蝶得多么震惊啊。都没给孩子消除记忆,他可不得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嘛。
公九月忍住想要摸摸蔺至头发的冲动,不自觉柔声道:“你别难过。姐姐在他身边待这么久,去他房间汇报工作连沙发都不敢坐的。他太洁癖了,不是只对你这样。”
蔺至似是被安慰到了,弯眼冲公九月咧嘴一笑:“嗯!”
眼睛圆润,笑容明亮,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公九月一愣,这人族的小孩也太俊俏了,每次都会被他的笑容晃到眼睛。
*
公九月回到房间,三九扶着腰走了进来,隔着一道卧室门指着被罚去守大门的蔺至:“他怎么回事啊?”
这一晚上,先是因万相回来,后又因变异蝴蝶作乱,三九一连收拾了两回屋子。临了要睡觉了,又因为蔺至爬起来收拾了一趟,可真够倒霉的。
“说是害怕,上去找你祖宗一块儿睡觉。被赶出来后扁着嘴,委屈得都快要哭了。”公九月语气里带了几分心疼,“怕不怕的,那就是个借口吧。毕竟,”她看了眼三九,“他也可以找你不是吗。这孩子才活了十八个年头啊,正是容易喜欢人的年纪。”
她又道:“也肯定会怕,今儿这一晚上他确实挺不容易。从火车上那吃人的蝴蝶群里逃出来,大难不死,又亲眼目睹了人族变异……一般人族的普通人都要吓死了,肯定得上医院开镇静药去了。”
公九月感叹起来没个完,竹筒倒豆子一样:“他还是个孤儿,穷得连身合体的衣服都买不起,平常都靠奖学金和打工赚钱生活。啧啧,人族的孩子们啊,怎么就这么懂事,这么让人心疼呢。”
三九默默听着。
他累得要死,知道公九月那奇怪的母爱又开始泛滥了,顺着她的话茬道:“害怕?你帮他消除记忆不行吗?人族普通人哪个见了这种大场面能不害怕,我还吓得要死呢。”
“我是想,但你祖宗不让啊。”公九月默默翻了个白眼。
三九一顿:“什么意思?还是认为他有问题?”
他看向公九月,有些诧异:“不是都让留在这里了吗。”
公九月又开始啃手指甲了:“大方向上确实没问题。但他身上吧,总是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矛盾之处,很违和。”
“那怎么还留着他呢?按往常的规矩……”三九没有说完。
“谁知道呢。他长得一副奶呼呼的模样,跟你祖宗的猫一个属性,也许被留下还有别的……咳,别瞎操心了。”公九月指指房顶,“天塌下来有你祖宗顶着呢。”
整座楼里的灯光都暗掉后,守门的蔺至起身坐到椅子上,抬起头。
眼角眉梢哪里还有半分委屈。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歪了歪头,有些迷惑。
万相没有心跳?
刚才时间太紧了,他趴在万相的胸口处,没有听到他的心跳声。
真的长歪了?
还是压根就……没有心?
还是说,蔺十八传错了消息?
深夜。
殡仪馆。
一道匆匆的脚步声在寂静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片刻后,脚步声停在了一间停尸房门前。女人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麻烦你了,尽快帮我们画好。”
她边把一个沉甸甸的信封往入殓师怀里塞,边压低声音道:“上头人大概有毛病,人死了还跟我们抢尸体,不让我们自己火化。我们只得偷摸想点儿办法,辛苦你了哈。”
入殓师捏了捏信封,很喜欢这个厚度,微笑道:“您放心。”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入殓师戴好手套,准备好工具,拉开遮掩尸体的白布。
躺在台上的是一具男性干尸。
人族士官曾报告韩朝予:“其中九具干尸已被各自亲人火化。”
错了,有一具造假了。
在特管局调查时,这具干尸生前的亲人提前得到了消息,伪造了已经火化的信息。
灯光昏暗,入殓师仔细端详了片刻。既然是干尸,那便省去了清洗身体这一环节。
他捏起工具,开始为干尸化妆。
那干尸皱皱巴巴,眉眼都抽成了一团。即便最有耐心的化妆师,对着这样一张脸都要束手无策了。
但入殓师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他下笔极为轻柔,一笔一画,像是为爱人描眉那般耐心。
入殓师画了眉,绘了眼睛,描了眼线。
他手下那眉笔似有魔力一般,收笔后,干尸原本抽成一团的眉眼,竟然像是被泡开了似的,逐渐舒展开来。
与此同时,入殓师的眉眼消失了。
这使得入殓师的这张人脸看上去有些突兀,又有些诡异。
没了眼睛,入殓师却仍旧在执笔化妆。
他给干尸画了唇,那干尸便唇色红润。
同一时间,他的嘴唇消失了。
最后一笔,入殓师在干尸鼻子上画了两个孔。
收笔时,那干尸便开始呼哧喘气了。与此同时,入殓师的鼻子消失了。
他只剩下了一张凹凸不平的脸。
画完之后,入殓师放下化妆工具,俯身欣赏自己的作品。干尸脸上的五官自行调整位置,不消片刻,便组合出了一张崭新的脸。
一张与入殓师截然不同的脸。
入殓师嘴角勾了勾,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作品,好像他能看见似的。
而后,入殓师俯低了身子。他的腰身越来越底,越来越低,他趴到了干尸身上。接着,他的身体往下一沉,与干尸紧叠在一起。下一秒,他消失了。
他进入了干尸的身体里。
入殓师和干尸彻底融为了一体。他把自己的血肉赐予了干尸,干尸那干瘪的身体开始迅速膨胀。
片刻后,喝饱了血肉的干尸坐起身。
对面的镜子里映照出他的脸:眉清目朗,温和端方。
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
男人冲着镜子笑了一下,笑容略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
他跳下停尸台,拿起身旁那个装满钱的厚信封,抛了抛,又接住。
“嘎吱——”活尸开门走了出去。
几日后。
江州的天气时好时坏,今日是个阴天。
蔺至抱着一罐旺仔牛奶,坐在窗前望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跟没睡醒似的,圆眼睛阖住一多半,头顶呆毛翘起来三根。
他总算弄清楚一件事,这所医院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典范。
里面没一件跟医疗设施有关的物件儿,除了被封住的楼里那一排排平日里见不着的棺材。
即便棺材,那也与医院太平间里的不一样。
蔺至身后,公九月和三九在闲聊。
三九道:“他这两天可算消停,给我省了不少事儿。”
他下巴点点蔺至:“这是放弃了?”
公九月新做了美甲,一身裁剪合体极衬身材曲线的旗袍,脚蹬细带高跟鞋。这装扮让她无比美艳。
“像他这种年纪不大的孩子得哄着,宠着。你瞧他这几天喝了多少罐旺仔了?那东西甜腻死个人。”
“这样的脾性,能吃得了闭门羹的苦头?”公九月拿红指甲隔空点点蔺至,道,“这孩子可比那些死缠烂打的通透多了。”
她话音刚落,下巴往窗外一偏:“呐,死脑筋的来了。”
一辆红色的跑车轰鸣一声,停在了第84号医院门口。
蔺至闻声抬头望过去,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儿下了车。
是那天说喜欢万相的那个女孩儿。
女孩急匆匆推开大门。
蔺至跳下椅子。
这几天他也知道了,平常人要想进第84号医院的大门,是需要通行证的。
被拦住后,女孩眼睛朝楼上瞟。随手掏出来一张银色卡片,略带不耐烦地递过来。卡片上面镶嵌着“84号”字样。
蔺至让开路。
女孩儿脚步不停,快速走过蔺至身旁,却又被公九月给拦住了。
女孩儿急得直跺脚,瞧着是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也没心思讨好公九月了,径直冲着楼上喊:“万相!我有急事找你!”
没有应答。
女孩儿又喊:“我真有急事。”
片刻后,一道脚步声响起。
万相迈步下楼。
他一出现,楼下几人俱是一呆。
黑色真丝衬衫,金丝边框眼镜。半长的头发松散挽起,脸侧几绺散发,衬得下巴到喉结线条流畅柔和,被光影打磨得极惹人瞩目。
身材修长挺拔,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线条优美。肩宽腰窄,比例完美得过分。
公九月最先回过神来。
她咳嗽了一声,捂着嘴悄声道:真是,一个男人长得比她一个女人都美就算了,还打扮得这么好看,这让漂亮女人情何以堪?!
女孩儿眼神痴迷,差点忘记自己来干吗了。
蔺至咬着三九专程给买来的吸管,吸了一口旺仔,掀起眼皮,终于睁圆了那双正发困的眼睛。
万相随手从楼下冰箱里拎了罐啤酒打开。他踱步走到沙发旁,甫一坐下,折耳猫便喵呜撒着娇跳到了怀里。
万相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啤酒,戴着手套的左手一下一下揉着猫。
“说吧,什么事。”
蔺至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万相身旁,他咬着吸管,歪头盯着万相怀里的猫。
那猫留意到他的视线,冲着他张牙舞爪“嗷呜”一声。
女孩儿恍然回神,道:“这回是我哥哥的事儿。”
“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火车站不知道为什么生了病毒,我哥哥不幸染病了。”
女孩儿泫然欲泣:“我们原本都接受了这个噩耗,也看过他的尸体了。可在火化出殡了后,他……他……”
她脸颊上挂着泪,半天没等到安慰,只好继续说下去:“他前两天竟然又回来了!”
“爸爸妈妈刚开始还以为当初认错尸体了,我哥哥原本就没事,可开心了。”话到这里,女孩儿惊恐道,“可自从他回来之后,家里怪事不断。”
“先是他房间夜里老是传出来怪声,而后有一天我半夜去客厅喝水,开门听见楼下传来麻将声……”
女孩儿说到这里,蔺至挪动了一下位置,往万相身旁蹭了蹭。
万相握着啤酒罐的手臂闲闲搭在沙发臂上,他这么坐过来,一眼看上去好像万相揽住了他似的。
女孩儿皱了皱眉,这才注意打量蔺至。
万相另只手捏着折耳猫软乎乎的耳朵:“然后?”
女孩儿让这么一打岔,害怕的情绪消散了一大半。
她频频看向蔺至,眼眸一转想到了好主意。她抱住肩膀把自己缩小一点,而后硬塞入了蔺至和万相中间。
蔺至的骨头原本就没怎么长好,让这么一挤,他身体一滑,跟个不倒翁似的,径直朝左侧倒去。
察觉脸颊贴到了沙发,他又立刻弹起来,瞬间坐直。
女孩儿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把自己成功挤了进去,顺利占据了万相身旁的一块地盘。
这下她开心了,转脸对着万相道:“我哥哥一个人坐在那里,神神叨叨地在打麻将。”
她似是害怕,又往近靠了靠,快要哭了:“桌上麻将在动,可是他对面压根就没有人。”
万相抱着猫起身,冲三九道:“没椅子了?”
这话可真是十分不留情面了,女孩儿却像是习惯了似的,丝毫不觉得难堪。
一瞧便明白,这是平常被拒绝多次都习以为常了,很是无所谓。
三九早就搬好了椅子,小心翼翼道:“有的。”
万相明明把不悦都挂脸上了,偏生还要作出一副周全主人的姿态。他脸上隐有笑意,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三九买的这把椅子很舒适,最适合姑娘坐,试试。”
那椅子粉粉嫩嫩,自带一层厚垫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必然很舒服。
公九月翻了个白眼,那明明是她的御用椅子。
公九月一个白眼还没翻完,就见一道身影嗖一下射出去了。
她眼一花,打眼再瞧去,刚刚被挤得歪了一下身子的蔺至,此刻正端端正正坐在上面。
蔺至屁股挨到椅垫时,万相的话音刚落地。
女孩儿听了万相的这番周全说辞,正待喜滋滋,再一回神,椅子便被占了,瞬间愣住了。
一阵沉默。
一时谁都没说话。
蔺至像是没察觉周围诡异的安静,他坐在椅子上左右晃了晃身子,而后起身默默站到了万相身旁。
似乎只是想试一试,这椅子是不是真如万相所言那般那么舒服而已。
三九掩唇。
公九月噗嗤一声笑了,紧跟着打破沉默,笑着询问万相:“咱们现在去?”
带着第84号医院的令牌来,无论是不是他们要收的邪祟,万相都少不得要走一趟。
听见要外出,蔺至又从桌上捞过一罐旺仔,给自己准备干粮。
但这易拉罐的拉环好像专程跟他作对,他抿唇捣鼓了好一会儿,手骨总是打滑,不太听使唤,怎么都拉不开。
一时把他给急坏了,盯着那易拉罐环儿,鼻尖都沁出来几颗细密的汗珠。
“去开车。”
万相接过三九递来的外套,听见身旁的动静,回头瞥了一眼。
好像顺手似的,他把蔺至手里的旺仔拿走,“嘭”一声启开,又塞回他怀里。
少年眼神蓦地一亮,冲他绽放了一个绚烂的笑容。他仰起脸,眼睛溜圆:“谢谢哥哥!”
嗓音里浸着蜜,甜滋滋的。
万相顺手撸了那黑漆漆的脑袋一把,抿唇笑了。
两人互动的这一幕完全落在了旁侧三人眼里。公九月指间转着车钥匙,跟三九小声嘀咕:“开天眼了,你祖宗还有多管闲事的一天。”
三九捂着嘴也小声道:“刚开始那会儿,小至至把我折腾得够呛,我是真没发觉他笑起来这么治愈人心。不好,不能多看了,再看我就想养这么一只人族崽崽了。”
女孩儿叫刘夏恬,她这会儿也不想去坐那把椅子了。目光从那罐被启开的旺仔上收回来,指着蔺至问:“他也要去吗?他也会驱鬼?”
蔺至吸了一口奶,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万相垂眸,扫了眼紧粘在他身旁的少年,突地笑了。手指搓了搓,眼波流转:“会。”
他加重语气,意味深长道:“没人比他更熟悉那些鬼东西了。”
*
刘夏恬家在江州市中一个高档住宅区里。不堵车时,从第84号医院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眼瞧着到了小区门口了,保安放行后,刘夏恬的车却堵在前头不走了,一个电话打了挺长时间。
公九月从中间叉出去,找地儿停车。
等万相下车,刘夏恬带着他们上楼,面色略犯难:“不好意思啊,我爸爸妈妈太心急,家里这会儿正有个大师在帮忙调整呢。”
她见万相没搭理她,拔高了声音怒道:“我一早就说过,不让他们接触那些江湖骗子的。”再看回万相,她又软了声,“可第84号医院需要提前预约排队,时间太长,他们实在是害怕极了……”
说着话的功夫,刘夏恬家就到了。
一层楼一栋住户的大平层。
刘父刘母热情地迎上前来,只管围着万相转:“哎呦万老师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我们心焦得不行,请了位挺厉害的大师,您们……”
两人带着商人惯有的圆滑:“——商量着来?”
这什么话?
刘夏恬冲自个儿爸妈一番挤眉瞪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怎么还没把那江湖骗子打发走?”回头又朝万相歉意地笑笑。
客厅里站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双眼睛快成了斗鸡眼,瞳仁倒是黑得透亮,他傲慢地瞥过来一眼。目光略过万相,突地停留在了蔺至身上。
似瞧见了什么天机,男人紧走几步来到万相身边,却看都没看万相。
他径直越过万相,冲万相身旁的蔺至啧啧感叹几声,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我相面半生,就没见过这么差的面相。”
“……”
刘夏恬一听这话,不催促她爸妈让把这位大师赶紧给弄走了,问:“怎么个差法?”
公九月抱着臂膀,冷冷地看向大师。
大师在众人的瞩目中走到蔺至面前,仔细端详几秒,说话没遮没拦:“你上克父母下克老婆孩子,天生一副孤寡相,横死的命格。”
一阵静默。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连打算看好戏的刘夏恬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在这万分寂静中,专心喝奶的蔺至抬眼,闲着的那条胳膊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嘭”的一声,那大师脸上被狠狠揍了一拳。
大师像一只回旋镖似的,倒地后转了几圈才停住。他捂着嘴,仰起头,手指着蔺至,颤抖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众人再低头一瞧,大师的半边脸颊肿成了一块面包,嘴角流血不止。
刘父刘母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望过来。连公九月都愣了一下,这一拳快得她都没怎么看清楚。
蔺至握着旺仔,声音平静无波:“你管不住你的嘴吗?哦,不用道歉,没关系。我有时候也管不住我的手。”
他猛地弯腰,对着倒在地上的大师90度鞠躬,情绪平淡地道:“对不起。我替我的手向你道歉!”
“……”
公九月“噗嗤”一声笑了。
刚帮忙随手启开易拉罐拉环的万相眉眼一弯,美人眼里瞬时蕴了丝极感兴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