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果然,第二天一早尉迟枋那白玉似的脸成了青玉,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分外清楚。
“花嫁,你给我吃什么了?”不满状。
“没。”
“还不说实话?”
“真没。”
“我不罚你。”
“真没有。”
“花——嫁——”
“你要无中生有冤枉我?”
尉迟枋长出一口气:“不许再有下一次,否则——”
“尉迟枋,你不要信口雌黄,这一次都没有何来下一次?”花不开道。
看着尉迟枋大步迈出门,花不开笑了,师傅说,不该说的打死都不能说,说了就给自己惹麻烦啦。况且,她已经拿到东西自然就没有下一次了。
那膏状东西用的东西都不怎么金贵——在花不开管辖的香料库实在是论筐计数的,花不开琢磨,这普通东西倒也能卖出去,可是,守着这么多珍贵东西不用而用那不值钱的实在让她觉得吃亏,就像是娶了新娘却不能洞房一般的闹心。于是乎,花不开思来想去就决定弄更加贵重的东西。
其实这事对花不开来说真不难,难的是如何能用堂而皇之的借口把那些名贵香料都收入囊中,像她这样隔三差五弄一点要想等花家再度恢复往日荣光似乎有点难度。
正巧此时,尉迟枋给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起码对于花家、至少对于花落来说是好消息——花落在秋闱中夺了南京府的魁得了解元,又因为八月里南北二京各有祥瑞出现,所以皇帝一高兴就让这南北二京登了乙科的士子门上京来“相看相看”。
对于花落要来京,花不开很高兴,花落这个斯文书呆子没辜负了十年寒窗,起码将来不用为他的营生愁了,今年老皇帝这兴高采烈的劲儿,万一一激动这一批秋闱上来的都不用晾在一边候着等候补差事那也是有相当可能性的。再继续往下想,花落一表人才,言谈举止还颇有些魏晋清谈的风度,在一群士子之中即便不拔得头筹也会是个榜眼之列,而朝廷里头那么多养了三妻四妾又有红颜知己和外室的大人们,想必各家里闺女也多得十个手指头数不清,没准儿花落还能被招为个什么东床快婿,这一展望,将来那花家就是权倾朝野啊。
花嫁想得美美的。
当然,她也不过就是想想,虽然与花落多年未见不过就那么短短的一段时日已经够让她知道花落的德性了,那是个只要有一书一琴就可躲在城南终南山吃糠咽菜终老的仙人,真要是当了谁家的快婿估计也不会有太好的光景,到时候没准儿就被丈人白眼妻子嫌弃,那日子可算掉进了黄连地里,苦得没头儿了。所以,对他来说还是给个清闲的职位,比如,文渊阁修书去比较好。
等一回头看到尉迟枋花不开心里就惊了一下,顿时后脊梁的小冷汗珠排排下。
好的坏的都想到了怎么就忘了老皇帝本身这茬儿了,眼前活生生一个例子。
尉迟枋一抬头就看花不开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霎时让尉迟枋脑子里闪过一个词:杀人灭口。
眼看着花不开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梦游一般进她小卧室去了,留下尉迟枋一头的雾水,但是直觉地,花不开这个表情肯定跟自己有关,只是暂时他还想不明白就是了。
虽然南京府的士子不能立刻长了翅膀飞来但这丝毫不耽误皇宫里欢天喜地的八月节,一到了年节这香料需要的就多——各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必要点上一炉香凑趣,二来这皇亲国戚朝廷大员的谁家都得赏点儿意思意思,于是乎,香料库这一帮从上到下的累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小轿轿帘掀开的时候花不开一手撑着轿杆一手扶着腰。
“花花,你这是怎么了?”声音压得很低,只两人听得见。
花不开抬头正视来人:“常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继续抬头看门匾,没错啊,尉迟府三字还是她认识的形状没变成“常府”。
“尉迟夫人好忘性,前些日子在下唐突了夫人不是说改日登门致歉么?正好要过中秋,在下就顺便过来致歉了。”常言道一番话说得像模像样的。
花不开往他手上看看,切,快中秋登门连月饼都不带,真够没诚意的道歉了。
“外子不在,常大人不如改日再来吧,免得又传出些瓜田李下的闲话于大人清誉有损。”花不开站直了说道。
常言道嘴皮微微动了动,花不开耳朵里传进一句话:官话儿说得挺顺溜,不过我今天来了就不怕有损清誉。
“无妨无妨,其实在下也有些公务要与尉迟大人协商,在下一向懒散,想着一并办了倒省事,那,在下就叨扰了。”常言道朗声,脸上一副“光明正大”的表情。
“随您。”花不开笑一笑。
进了花厅唤了两声才出来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臃肿着的腰身看着倒像一个蒙了围布的桶,花不开让她给常大人上茶便找了借口躲了。
中间老妪来问了两趟,问花不开:大人还未回来,常大人还未走,可要备晚饭?
花不开挥挥手:备,一菜一汤,能吃下去他就吃,不吃……就给尉迟枋留着当宵夜,别浪费了,这时节青菜可贵了,算了,给他弄一干豆角吧。哦,对了,给我烧个肘子再来一盅乌鸡汤补补,累了一天怪饿的。
老妪欲言又止还是出去了。
花不开大吃大嚼吃得肚子鼓鼓也不管花厅里那位尊贵的指挥使大人吃着炖干豆角和蛋花汤到底有没有饱。
等花不开睡饱了爬起来还是不见尉迟枋,他倒是留了纸笺在桌上,大意就是明日中秋皇上命她一同侍宴太极宫,旁边还一套极华丽的衣衫。
侍宴?她?
关她个鸟的事?侍宴这种不是文学幸臣们显摆的机会么?她一个不会吟诗作赋的跟着——难道大家都知道了她是山野来的所以打算看她热闹?
哼。
想得美。
花不开让尉迟枋教她两首诗,尉迟枋拿过一本唐诗放到她面前,自己看吧。花不开大言不惭说不认字,尉迟枋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只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你等着出丑吧。似乎意犹未尽似的便又多加了一句:反正大人们已见怪不怪。
“还好,这次不会有人笑话常大人了。”花不开闲闲说着翻开书。
不就是比谁恶心谁多一点么,谁怕?
“翻到九十九叶,上头两首背下来。”尉迟枋说道。
花不开“啪”合上书:“背古人的显得我拾人牙慧,不好,你给我写两首背,这样也把上次丢的面子找回来。”
典型的得寸进尺。
尉迟枋微微一笑,那小池子里鱼游开时荡开的涟漪一般。
“好,做两篇长的可好?”尉迟枋问道。
“好啊,不过不要太长,整得汉赋一样就太假了。好了,你写吧,我先睡了。”花不开晃走了。
尉迟枋动作倒是快,花不开的觉还没睡实诚他就敲了门从门缝塞进一张纸,花不开迷迷糊糊捡起来一看,娘咧,真长。
为了捡回丢掉的面子她拼了一晚上不睡了。
花不开梦话都在背诗,外头屏风后榻上的人不自觉对着黑暗笑了,很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