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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打情骂俏(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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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女子虽说并没有受到极其严苛的束缚,但重男轻女的现象仍然普遍存在。
乌镇上私塾就一家,但人口众多,每年为了寥寥几个入学名额踏破门槛的大有人在。
这种情况下,大家当然会选择优先让家中男儿去。
虽说眼前的荀夫子性子平和,此话估计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或许只是单纯的好奇,但宋欺霜思衬着,还是编造了个谎言。
她摇了摇头,笑道:“回夫子,小女家中条件不好,能供得上弟弟读书已经是不易了,所以我没上过私塾。”
“咦?”荀夫子下意识伸手捞了一把半白的胡须,瞧着宋欺霜有些疑惑道:“方才分明听小娘子将这门前的诗都念了出来,并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宋欺霜对此自有一套说辞。
“家中娘亲的娘家祖上也曾出过秀才,嫁过来时陪嫁了一些典籍,虽不值几个钱,但小女自小看着这些书长大,再加上有时候会悄悄来书院窃读,便识得几个字,倒是让夫子见笑了。”
老人家闻言笑了笑,但也没有再提出质疑,朝她点了点头便看向阿玉,道:“宋陵玉天资聪慧,自来我这书院起便初露锋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此天赋原是家中遗传。”
“夫子说笑了。”她转头叫了阿玉,道:“阿姐便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既然夫子在这里。你便跟着他老人家进去吧,阿姐就先走了。”
末了又添上一句:“明日阿姐再来探望你。”
在外阿玉一向表现得十分乖巧,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乖!”宋欺霜弯着眼睛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两把,转头十分礼貌地向荀夫子道别:“这样便不打扰夫子了,我们还要去北边的医馆抓些药。”
荀夫子笑眯眯的。“无碍。”
告别了荀夫子和阿玉,宋欺霜又上了刘叔的牛车,车轱辘往北边转动。
“霜丫头,叔现在就送你俩去医馆咯!”
“谢谢刘叔。”
中年男人笑了一声,说道不谢。
旁边一开始对牛车表现出了抗拒的容九畹,这个时候倒是十分闲适。
宋欺霜转眼就见他微合着眼,整个人虽坐得笔直,但表情瞧着却分外闲适,显然十分悠然自得。
她不由地感叹这人适应性之强。
宋欺霜的打量光明正大,并没有遮掩,容九畹本就十分警觉,五感敏锐,见她瞧了半天还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便掀开眼皮回望过来。
“我脸上有写着什么?”他问,表情淡淡的,并不像一开始那般仿佛情绪外露着,反倒十分内敛。
“没什么。”
“嗤。”容九畹睁眼后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态度,他偏头瞧了一眼宋欺霜,突然笑了一下。
这次倒是轮到宋欺霜奇怪了,她瞥了一眼容九畹:“你笑什么?”
容九畹没有说话,他收回目光看向前边赶着牛车的刘叔,显然是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也不顾宋欺霜得没得到回答。
但宋欺霜明白了,对方这是有些顾忌着前边的刘叔。
乌镇不大不小,南北两边单靠人走的话,要走上不短的时间,但牛车比人快,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医馆外。
“好了丫头,叔先去酒楼送菜,你先和这个年轻人去瞧瞧大夫,待会儿叔再来接你们。”
宋欺霜和容九畹下了车,她转头对中年男人挥了挥手,笑着道谢:“好,麻烦刘叔了!”
刘叔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客气什么?”刘叔招呼一声后便赶着车离开了。
宋欺霜站在原地看着牛车离开,这时旁边的容九畹见刘叔走远了,便没什么表情地将头朝她偏了过来。
宋欺霜下意识侧身躲开,耳边便又听见了男人似嘲非嘲的哼笑声,接着容九畹道:“躲什么?”
“三日未沐浴,怕熏着容公子。”宋欺霜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
容九畹:“谎话连篇。”
宋欺霜听见这话,想要反驳,刚一抬眼她就见到容九畹又凑了过来,但对方这次克制着距离,并没有挨得很近。
容九畹和她脸对着脸,中间隔了能有三尺,垂眸瞧着她淡定的表情,歪头凑到她耳边笑:“宋姑娘母亲的娘家可真是神通广大,竟能容下你撒下的所有谎。”
表哥是母亲娘家的亲戚,会识字也是娘家那边带来的书籍,噗嗤。
笑完容九畹就撤回了身。
宋欺霜眨了眨眼睛,挑眉看了一眼回身后表情淡淡,仿佛什么都没说过的容九畹。
她转身朝医馆走过去,头也不回道:“那便预祝公子待会儿看病顺利,毕竟,这望闻问切四个字,望怕是也望不出什么来。”
宋欺霜语气意有所指,踏进医馆时她恰巧偏头和容九畹四目相对,眼神寸步不让。
容九畹伸手在脖颈处按了按,随后并未理会她,只丢下一句:“瞧不出来便是庸医。”
两人进了门去,这间医馆不大,但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药香,正中是个柜台,学徒模样的少年正在那儿支棱着一只手,脑袋搁在手上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宋欺霜上前在柜台上屈指敲了两下。
“来了!”打瞌睡的少年立马惊呼一声,迷瞪瞪地醒过来,睁眼分辨了半天才勉强聚焦。
见来的人不是自家师父,少年绷紧的背立马松懈下来,张嘴打了个哈欠,招呼宋欺霜两人道:“两位看病还是抓药?”
宋欺霜笑眯眯:“看病。”
“这位公子病了吧?”少年转头看着明显面色较之常人要苍白许多的容九畹。
宋欺霜看起来虽然有些瘦弱,但瞧着就让人觉得精气十足,反之那边高高大大的容九畹看起来却十分孱弱,带着病气。
宋欺霜点头:“没错,麻烦这位小哥将医馆里的大夫叫出来一下。”
“那两位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师父出来,他老人家正在后院里晒药草。”
宋欺霜颔首表示可以。
少年便离了前堂,掀开侧门的帘子消失在里边,去找大夫了。
大夫没让他们等多久就出来了,瞧他的模样应该有四五十岁,带了满身药香,抬眼就看着容九畹道:“你这样子不像生病,可是哪里受伤了?”
容九畹扬眉,宋欺霜便搬出了之前对刘叔的那套说辞:“昨日在城外遇见了山匪,因时间太晚,便在家草草包扎了一道,现在才赶过来,大夫您给他看看?”
一听昨日出事今日才送来,大夫顿时横眉冷竖:“这伤情怎么拖得,你这个做娘子的也太不上心了,让开!”
自古医生面对有可能讳疾忌医的患者都没什么好脸色,宋欺霜一僵,正欲解释,对方就伸手将她推到了一边。
解释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
那边已经被大夫抓住手臂,掀开了衣袖把脉的容九畹,正抬眼隔着一个大夫,朝宋欺霜瞧过来,眼神挑衅。
宋欺霜便十分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
“虽虚弱了些,但脉象还算平稳,问题不严重,你的伤口在哪儿?”
大夫将扣住容九畹手腕把脉的手放下,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容九畹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扯开衣服上的系带,朝大夫露出了胸膛上被包扎地十分严实的伤口。
“嚯。”大夫眼睛一亮,道:“这包扎技术可不算‘草草’了事。”
宋欺霜替容九畹包扎的地方痕迹十分完美,大夫一眼就看出了包扎者定是对此十分熟练,绝不会是方才说的那样“草草包扎”。
于是宋欺霜便见容九畹又朝她看过来,她索性不再和对方对视,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容九畹收回视线,“伤口在胸膛中央。”
大夫点了点头,抬头与他解释:“若要老夫诊治的话,得先将这包扎好的地方拆开。”
容九畹颔首:“可以。”便不等大夫动手,自己就十分干脆利落地动手将绷带尽数拆掉。
露出的伤口分布在他胸膛正中偏左的位置,伤口呈现原型,看起来像是利器所伤。
大夫明显一眼瞧出了不对劲,他的眼睛骤然睁大,立刻皱眉和容九畹拉开了距离,道:“你这分明是箭伤!”
乌镇外边的山匪没有会用箭的,他们惯用的是刀,对方刚才说的理由便不攻自破。
容九畹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只将已经拆除绷带的胸膛用衣襟遮住,抬眼看着明显有些警惕的大夫:“一百两。”
他勾了勾唇,语气十分漫不经心:“治,还是不治?”
一百两?!大夫抿了抿唇,神色挣扎。
最后在容九畹的注视中,大夫心一横,咬牙道:“你得向我保证,你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不会替我招来祸患!”
容九畹却是嗤了一声,十分不耐:“爱治不治!”
“你!”老大夫立马被他的态度刺激到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妥协了,转头拐到药柜边上写上药方,又替他配了药。
宋欺霜瞥了他一眼,容九畹立刻回望。
她在对方开口前便先发制人:“我没看什么。”
大夫配药很快,容九畹笑了一声,对方便拿着研磨之后的药过来,手往宋欺霜面前一伸,道:“你,替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