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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锁春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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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苦苦维持后,林天福得到潘家及其朋友的接纳,在广州站稳了脚跟,林家在广州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林天福和陈彩萍夫妻同心,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把几个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林天化经过潘家保荐,加上自己也非常努力,小小年纪就考进同文馆,成为不要膏火银的编外学生。
陈彩萍的肚子也争气,一连生了两个,一儿一女,正好凑个“好”字。林老太爷十分高兴,带着老大夫亲自上广州探望,经过潘家长者的热情接待,对这个媳妇赞不绝口。不过,美中不足,他很快发现重孙子唯安有些先天不足迹象,和老大夫商量之后,决定由老大夫亲自调理照顾,而虾仔进了林家当差。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春光明媚之时,林善突然赶来广州接人,原来老太爷病了,只是不想惊动大家,让阿秋和孩子们回家,让林府多点生气。
抱着襁褓中的唯禾,带上双胞胎回到林家,林阿秋才从广州的热闹里醒转,突然察觉光阴难改,人世漫长,林狗儿依然咿呀咿呀,而看门的大狗依然一脸蠢相,谁来了都不叫。
大狗跟小妹倒是熟识,将她扑倒在地一顿好舔,程笃见不得她这没出息的模样,极其艰难地抱着包袱钻进后院,占据最温暖舒适的屋子,招呼阿秋来休息。
院子里早就备下摇篮,周边的铜箍擦得锃亮,在暖阳里闪着柔柔的光,令大人都恨不得躺一躺。阿秋兜了一圈,发觉果然如林善所说,安排得十分细致周到,对程大管家的缺席这才不再愤愤然。
嫩娃娃又香又软,着实可爱,阿秋真有点舍不得放下,在小唯禾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这才将人转移到程笃手里,跟着虾仔去见林老太爷。能进林府当差,还是当专职照顾林老太爷这种美差是很长脸的事情,虾仔走得趾高气昂,一路跟阿秋讲起照顾老太爷的心得,若不是嘴上绒毛刚起,稚气未脱,还真像一个神医。
虾仔称老太爷这场病来势汹汹,卧床多日,日夜咳嗽难安,阿秋说不揪心是假的,林天福羽翼未丰,林天赐一心劝皇帝不回来,林天化还是孩子……林老太爷若有不测,林家甚至秋海只怕都有一场大动荡。
秋海依山傍海,是出了名的富庶,匪患历来十分严重,要不是老太爷的洋枪洋炮,哪里有今日的宁静生活,阿秋不敢想象以后的情形,在心中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一直到了老太爷床前才停。
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阿秋伺候老夫人多年,闻惯了这些味道,竟然觉出几分亲切,见他闭着眼睛没醒,果然脸色苍白,两颊深深凹下,心头一酸,轻手轻脚跪在床头,等候召唤。
按老太爷吩咐,人带来了,自己就该避开并且紧闭大门,虾仔挠了半天脑袋,总觉得有些不妥当,迟疑之间听到老太爷重重一声咳嗽,犹如离弦的箭射到屋檐下的亮白阳光里,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发怔。
老太爷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阿秋,你好大的架子,难道非要等我死了,你才肯见我一面?”
这种罪谁都担不起,阿秋惶恐不安地磕头认错,林老太爷拍拍床沿,让她坐过来,阿秋盯着那只枯树皮一般的手,好似明白了什么,又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心中顿时一片死寂。
“阿秋,你太不听话了!”
阿秋浑身一震,咬了咬下唇,挤出一丝笑容,“老太爷,您到底哪里不舒服?”
老太爷冷哼一声道:“我胸口不舒服,你过来跟我揉揉!”
阿秋悄然后退,匍匐在地上怔怔道:“老太爷,林家对阿秋恩重如山,按理这条命给您都是应该的,只是老夫人对阿秋视如己出,阿秋一直当您是父亲,嫡嫡亲亲的父亲……”她突然潸然泪下,颤声道:“阿秋要是做了这种事,真的没脸见九泉之下的老夫人啊!”
“阿秋,你跟陈家那不要脸的女仔混了一阵,好的没学到,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我提醒你,你这条小命都是我的,不对,你们一家的命都是我的,以后就乖一点,不要惹我生气,明白么?”
好似为了回应他的话,外面传来程笃和小妹的哭闹,阿秋顾不得规矩,拎着裙摆起身扑到门口,从门缝里赫然看见大龙一手拎着一个飞跑,虾仔挥舞着麻杆般的手追逐,满脸扭曲,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老太爷拍击床沿的声音再度响起,阿秋没有转身,闭着眼睛一点点退回床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挣扎良久,随着一双三寸金莲被人囫囵抱住,就势栽倒在床上,从此沉入绝望的海洋。
疯过一气,程笃和小妹被拎回后院,大龙满脸好奇抱起唯禾,程笃和小妹生怕他再度发疯,伸直了手臂准备接住,等得脖子都长了,这才等得他看个尽兴,齐心协力将娃娃接到摇篮里。
大龙一走,两人一边摇一边咬耳朵,讨论小小姐唯禾长得像陈彩萍还是像林天福,两人争执得认真,忘了干活,娃娃不乐意,哇哇大哭。
两人都往前凑想抱人,脑袋撞到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娃娃瞪圆了眼睛捕捉声音的来源,看到两张皱巴巴的脸,终于破涕为笑,手舞足蹈。
两人趴在摇篮边逗她玩,程笃得意洋洋道:“天福少爷说了,要我看住你,别让你乱跑!”
小妹撇撇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程笃顺手摸摸她额头的疤痕,非常深沉地叹了口气,看住小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简直就是麻烦精!
春日的阳光正好,院子里花花草草都笼着一层炫目的纱,有说不出的娇媚美丽,两人接到的是看小小姐的重大任务,谁都不敢挪开半步,跟唯禾玩累了,头挨着头坐在一起,两双眼睛看不够似的,从一丛粉红月季挪到一树火红迎春花,又从墙角的苍翠竹林移到门口的孱弱文竹。
花花草草都是女仔的玩意,程笃一点兴致都无,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妹,继续做一个秘密研究,为什么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她愣是要长得比自己好看,比自己得宠,除了老太爷和维美,谁都让着她。
更重要的事情,他得瞧个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妖精鬼怪变的,假如变成原形,他要不要保护她。
唯禾吃饱喝足,沉沉入睡,两人也缩在一团,睡得口水横流。小妹忽觉浑身凉飕飕的,睁开眼睛一看,阿秋幽魂般回返,脸色煞白,泪痕遍布,连她最爱的自己和嫩娃娃也引不出她的兴致,目光发了直。小妹转头看程笃睡得正香,生出小小的私心,也不去叫他,趁势霸占阿妈。
直到腿被人抱住,阿秋才回过神来,蹲下来和她四目相对,小妹清清楚楚看到她眸中的惨淡光芒,咧嘴笑道:“阿妈,我以后不跟哥哥抢东西,好不好?”
没有回应,小妹只得绞尽脑汁继续哄她,“阿妈,我会认字啦!”
“阿妈,再长高一点点,我就煲汤给你喝,你再生个妹仔好不好?”
“阿妈,我最喜欢你啦!”
“阿妈,我以后不跟大狗玩!”
话音未落,大狗摇头摆尾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林狗儿。一会没见,林狗儿如同霜打的茄子,连飞舞的眉毛也耷拉下来,往台阶上一坐,立刻把那跟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塞进双腿之间,简直就像刑场上砍完头的死囚。
小妹急了,冲林狗儿和大狗连嚷嚷带比划,“你们走,我说了不跟你玩,你口水太臭啦!”
大狗可听不懂她的话,冲她尾巴摇得更欢,要不是被林狗儿牵着,早就扑上来献媚。
阿秋垂下眼帘苦笑,泪水一滴滴落入摇篮的阴影里,“你走吧,孩子都太小,不能没有阿妈。”
林狗儿一把拽住自己的小辫子,猛地把脑袋拉出来,冲她连连作揖,拉着大狗逃也似乎地走了。
林天化年纪虽小,也懂得着手培养自己的眼线,一出学堂就得知阿秋带着孩子回家,二话不说,跳上马车紧跟而至,一边派人去给林天福送信,省得他们惦记。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绕到林府后门才下马车,巧遇在这里玩耍的大狗,在它欢天喜地的引领下直奔后院,气咻咻大喝道:“阿秋,你为什么偷跑!”
阿秋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怎么会偷跑,小妹知晓阿妈不太对劲,从屋子里蹿出来拦在他面前,仰着头一本正经道:“小少爷,阿妈病了。”
“阿妈才没有病!”
“小少爷,你进来。”
屋里同时传来程笃响亮的声音和阿秋微弱的呼唤,林天化冲小妹晃晃拳头,得意洋洋地踏进屋子,又突然觉得不能轻易放过这小骗子,顺手将她抱起来,按在肩膀噼里啪啦打屁股。
他自认打得并不重,小妹却犹如死了阿妈,一嗓子嚎得他耳朵立刻嗡嗡作响。程笃悔恨交加,抱着他的手来抢小妹,一个不肯撒手,一个不肯罢休,一个只顾干嚎,三人纠缠到最后全成了花猫,林天化手上不知被谁挠了一记,脖子上挂一个,腰上横抱一个,欲哭无泪。
他很快发现问题,阿秋好似变了个人,目光自始至终定在一个方向,他们这么大的动静也未能引起她的关注,再细看一眼,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不过几日没见,美丽温柔的奶娘,怎么会变成垂死老妪!
林天化天资聪颖,家中的一切事情都洞若观火,如何不知道老太爷对阿秋的心思,见到这个阵势,心中悲痛难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紧抱着两个孩子,随着他们一起呜呜哭泣。
“家里没死人,嚎什么丧!”遥遥传来一声怒骂,阿秋终于醒悟过来,连忙拉起三个狼狈不堪的孩子,为他们收拾利索出来,规规矩矩站在屋檐下迎接。
不知道过了多久,拐杖敲击地面的沉闷响动才算到达终点,当然,酷刑也到了尽头,也许是春日的阳光太鲜亮,阿秋脸上的死白颜色褪得干干净净,仍然是那个眉目间藏着春天的美貌妇人。
然而,林天化知道,他的乳娘,已经慢慢死去。他心头一紧,猛地捉住阿秋的手,那一边,程笃和小妹也达成共识,一齐捉住阿秋的另外一只手,屋檐下的摇篮里,小小的唯禾睡醒了,趴在摇篮边上,遥遥朝她伸手要抱。
阿秋挣开三个孩子,回身抱起唯禾,将一大颗泪悄悄落入摇篮里。
随着一声沉闷的咳嗽,老太爷拐杖先入,随后进来的不是身体,竟是枯藤般的辫子,可见他心情有多好。
阿秋的目光随着飞舞的辫梢落下,向前一步,款款跪倒,不过很快被林天化拉起来。林天化冲她挤眉弄眼笑,“奶娘,你不是说腿疼嘛,赶快去屋里歇会,小禾给我吧。”
阿秋微微一愣,不过很快感知他的好意,将孩子抱得更紧,冲老太爷强笑道:“老太爷,您瞧瞧小禾像谁?”
对这种赔钱货,老太爷一点兴趣也没有,赶苍蝇般挥挥手,冷着脸道:“亏陈家那女人想得出来,让你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心肠太狠毒了!这样吧,我给你派两个人来帮忙,你腿疼的话别那么操劳,省得外人说林家不体恤下人。”
话音刚落,虾仔带着两个老仆妇进来,目光好似两只受惊的兔子,满院子乱跑,就是不敢跟老太爷和阿秋对上。
仆妇留下,虾仔一溜烟跑了,老太爷这才想起要收拾林天化,阴恻恻笑道:“这次回来是什么理由?”
林天化弄巧成拙,害了陈彩萍,心中正在懊悔,一时竟完全不知如何应对。阿秋带着孩子偷跑,自然不是理由,而且老太爷重病的消息只是个幌子,他无从知晓,加上发生了这种龌龊的事情,现在要让他跟老太爷说好听的,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阿秋眼看不妙,笑道:“老太爷,您身体不好,别动怒,这里毕竟是小少爷的家,他还小,恋家也是应该的。”
老太爷斜了她一眼,捻须笑得意味深长,“我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么!你做好自己本分,我管教孩子,你别多管闲事!”
阿秋慌忙跪下来,老太爷飞快地扶住,在她手上狠狠抓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露出两个大黑板牙的真正笑容,“你面子大,让我亲自来请,一会有个上海的大老板要来,你好好打扮一下,跟我去赴宴。”
“老太爷,我也要去见见世面!”林天化接过小禾送到仆妇手里,为了掩饰心头的慌乱,在小妹的鼻头刮了一记,老太爷这才注意到两双惊恐和迷茫的眼睛,心中咯噔一声,两只黑色大板牙一点点收入嘴皮里,向前逼近一步,喃喃自语道:“小妹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阿秋忘了自己的恐惧,劈头给她一巴掌将她按下去,用前所未有的轻柔声音道:“老太爷,阿秋管教无方,您别见怪。”
老太爷顿时通体酥麻,颇为矜持地挤出半颗黑色大板牙,目光热辣辣地看向阿秋,生生把她看得脸色红白不定,头几乎垂到胸前。
即使祖孙关系最好的时候,老太爷也没有表现出这么恶心的样子,林天化气急败坏,生怕又给小妹找麻烦,连程笃一起按倒在地,一手按住一个咚咚磕头,两个孩子倒也知道轻重,自始至终没有吭声。
老太爷定睛看向小妹,再度对上那双幽深黑亮的大眼睛,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自嘲道:“你别是个讨债鬼投胎吧。”
阿秋扑通跪倒,急得满脸通红,泪光闪闪,“老太爷,您说这话,阿秋哪里敢再进林家!”
在程笃心目里,鬼是最下等的东西,跟外地来秋海讨饭的乞丐差不多,狐狸精倒是一等一的好角色,又漂亮又会伺候人,程笃放下自己争宠的小心思,歪着头一本正经道:“老太爷,小妹是狐狸精,不是鬼!”
老太爷愣住了,一掌罩住他的小脑袋瓜,仰头大笑。小妹冲程笃怒目而视,悄悄挪了挪,缩在母亲怀里,眉目间满是不合年纪的哀伤。
阿秋低头一看,迅速将她的脸贴在胸膛,强笑道:“老太爷,阿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怎么能跟您去见大老板呢,这要传出去岂不是给人笑掉大牙。”
老太爷这才想到正经事,顺手拉起阿秋,低头围着母女绕了一圈,颔首笑道:“阿秋,就凭你这双三寸金莲,完全有资格跟我去见客。这事你别操心,我一会派人来打点,小妹长大了,你也该上心,早点把脚缠好,林家要是再出一个大脚媳妇,我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住在广州的时候,小妹早就看过小姐妹们缠脚的痛苦,登时浑身战栗,林天化和程笃也于心不忍,面面相觑讨主意,林天化大着胆子道:“爷爷,我不喜欢小脚女人!”
老太爷慢慢抬起手,指向祠堂的方向,用拐杖用力敲击地面。
林天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林善幽灵一般钻出来,将他径直拎向祠堂,而两个仆妇同时躬身凑上来,一人捞起一个孩子,干脆利落地塞进房间,顺手上了锁。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阿秋不知所措,几乎缩成小小虾米,老太爷好整以暇看着她仍然娇艳的脸,心中好好感慨了一番自己的隐忍顾全大局威猛不减当年等等,再度迎着夕阳扬起下巴,无比细心地抚弄白须,悠悠然道:“阿秋,给我打个辫子吧,那么多人伺候,就你打的辫子最好。”
阿秋低低应下,而小禾的哭声也惊天动地而起,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仆妇带着娃娃一溜烟冲了出去,好似后面有鬼在追。
辫子打好,林老太爷颇为满意,赏了阿秋一个玉镯子,一转头又恢复了原本的冷峻脸色,慢慢悠悠走出后院。
手镯是上等羊脂白玉制成,显然在老太爷身上藏了很久,温热之余已经带上他特有的味道,果然如同林天化所说,太臭了。
阿秋拿出丝帕包好放在怀里,一抬头,林善又出现在门口,仍然是一张死人脸,不过比起当年多出无数沟沟壑壑,更显沧桑。
阿秋在心中冷笑,恭恭敬敬跟他深深一躬,轻声道:“孩子们不懂事,还请林管家多加管教!”
林善唔了一声算作回应,东张西望一气,特意挑了廊柱后一处阴影坐下,蜷缩着身体开始闭目养神。
阿秋习惯了他这死气沉沉的模样,惦记着几个孩子没吃饭,脚不沾地开始张罗,其他孩子都没问题,送饭到祠堂的时候出了点岔子,祠堂外有两个长工看守,阿秋一连跑了两趟,不仅拿出了好酒好菜招待长工,嘴皮子说干了才送进去些点心,好歹不能让孩子饿着。
回到后院,阿秋一双小脚疼痛难忍,更加觉出天足的好处,见林善还缩在阴影里,于心不忍,又去厨房端来一碗饭菜,轻轻放在他面前。
察觉有人靠近,林善悚然一惊,浑身立刻绷紧,等她放下碗扶着墙慢慢离开,这才把鹰隼般的目光定在堆得高高的饭菜上,渐渐地,眼底透出无限迷茫。
阿秋还没顾上吃东西,老太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这是两个恶形恶状的阿婆,简直视她为一件死物,问好过后再不肯开口,将她拉到侧屋里迅速剥光,端来热水从头到脚清理一遍,连私密之处也没放过。
就在这个难堪的时刻,外面催促的声音不断,孩子们的哭声不断,加上大狗的狂吠,热闹非凡,阿秋环顾四周,脑海里冒出无数个永生难忘的场面,心里立时像养了只调皮的猫,抓得疼痛不已。
迷迷糊糊间,阿秋发觉两个阿婆埋首于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神情好似发现了天大的宝藏,羞愤交加,头一仰,当场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