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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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其实是个人造机器人’这种流言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传开的，其离谱程度和伊恩第一次听说自己曾经被人称作是‘巴别塔的恶灵’时所受到的震惊不相上下。
好吧，他有合理怀疑过这可能是炎客、那位萨卡兹的刀术师瞎编出来恐吓岛上小朋友的。毕竟他俩在医疗所里遇见过不只一次，炎客可以说是岛上除了治疗师以外，见到他隔离服下真实样貌最多次的干员了。
炎客的矿石病感染早已步入中期，且由于他本人极其不注意配合治疗，病情随时有恶化的可能，在见过炎客的几次全力死斗后，伊恩和阿米娅都和岛上的治疗师提过需要重点注意炎客，以至于每回伊恩在医疗所里做例行检查时，都能看到炎客一脸不爽快地被几个治疗师拽进来。
最开始那一段时间里他俩倒还会针锋相对地争吵几句，但随着时间变久，炎客见到他后也终于习惯不摆着那张臭脸，而是开口嘲笑，大约是想把被‘重点关注’的仇报复给他，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棍——也不能否认‘歼灭了炎客的小队’这一桩陈年旧事大概率还被牢牢地记挂在当事人心里。
‘机器人’也是那时候炎客先提起来的。
外界对罗德岛的这位蒙面指挥官猜测颇多，但很少有人知道被隐藏在那层厚重隔离服之下的居然是个看起来瘦瘦高高，容貌文雅的黑发男人。
当然，医疗所里见到过伊恩隔离服下真实模样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不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只是偶尔也会对炎客描述的‘机器人一样的假人’做出点反应，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博士每次做检查抽血扎针输营养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再后来，炎客出了医疗所就喜欢拽着伊恩直冲训练室。
流浪的萨卡兹佣兵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在他手下声名显赫的人数不胜数，但和这位自己得低头看的瘦弱博士对峙时，他偶尔也会懒洋洋地放点水，一边说着‘你以前可没这么迟钝’一边放轻自己的力道。
伊恩将这个行为视作炎客变扭的感谢——不过这家伙真的知道感谢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吗？
总之，多亏了炎客时不时的突击训练，伊恩不至于在落入一些艰难的环境时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也因此他的剑术中多少带着些炎客那种张扬疯狂、不要命的影子，和赫拉格将军沉稳肃穆的剑术相差甚远。
PRTS在他身上的投影，只是将干员记录在程序中的源石技艺再现，而达成这个‘再现’的过程则需要伊恩大脑的高强度计算，毕竟他本人拥有对源石的抗体，并非源石技艺的适配体，在某种程度上，炎客说他是个机器人其实也没什么毛病。他的脑袋里装有PRTS塞给他的各种公式，因为源石技艺的释放过程就像是游戏键盘的上下左右JKL键一样，它们会有几百种的适配方式，但绝不是随机的，而是有规律性的，伊恩必须配合自己身体的战斗反应计算出最佳方式。
刀柄震得他虎口发麻，哨兵毕竟是一种能够自我进化和完善的战争武器，逐渐让伊恩感到劈下去的钝感和手臂的酸胀，他不得不在大量的计算中分出精力思考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赫拉格将军的源石技艺是极为特殊的，意味着只要他不停下战斗的步伐，他的精力和体力就能够无限延展下去。但这对伊恩来说是一种负担，对方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他只不过是个才从病床上起来没几天，即使身上的伤口因为不明的原因恢复的很快，但力气也没完全恢复完毕的半瞎伤员罢了。
伊恩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汉娜面前脱口而出过来帮忙……那很不像他，如果阿米娅在场，自己说不定又要被念叨一顿——虽然他确信那位年轻的领导者最终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切尔诺伯格’。
空气里的硝烟味又一次提醒他。
伊恩提着刀，站在原地，却能听见很遥远的声音，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体的所有素质反应都已经被提升到了最顶尖，四肢迈动时耳边会划过呼呼的风浪声，哨兵们的行动在他的视线里就像是一帧一帧慢放过去的动画。
总觉得隔了很久很久，但是他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起切尔诺伯格，那座存在于他记忆开始的城市，和现在一样——炮火、子弹、人群、鲜血。
【博士，小心身后。】
伊恩半侧过身，长刀向后斩去，劈下了哨兵的一整个金属脑袋，浅银色的机器高高的飞起，然后在半空中猛地炸裂开，变成一些碎片的残骸。
或许就是因为这里和切尔诺伯格太像了，他才会选择站在这里，选择为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挥动长刀。
从他的新生开始，所有的信念、遗憾和后悔都源于那座城市。
那是很痛苦的事情，战争就是痛苦的，亲历战争的人、眼见因战争而死去的人，总是在为自己无法撕碎黑暗而痛苦，他不想再变成那样了——至少这里的孩子不要经历这些。战争孕育仇恨，仇恨滋生死亡，这都是最劣质的补品，会歪曲孩子们的前路。
所以，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可以来当那个撕碎黑暗的人。
【还剩下多少？】
【目前为止，已有21个哨兵丧失战斗机能，34个哨兵处在损伤状态，16个哨兵正在行动中。投影时间剩余76分钟，支援预计在30分钟后到达。当前状态已达预警值，请博士合理分配时间。】
【我知道了。】
马特的身影在伊恩的余光里闪过，被分成两截的盲杖如今成为了锋利的武器，虽然不像伊恩一样一刀就能够劈开哨兵的身体，但他似乎非常熟悉哨兵的构造，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驱动哨兵的能源装置，并将它完美地破坏掉。
很快就能结束了。伊恩心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紧了紧刀柄，视线落在阴暗天幕的地平线上。
拉斯维加斯是沙漠之州，黄沙之下掩埋着工业建筑的痕迹，它们破碎地铺在沙尘里，见证历史的新征程。
伊恩微微眯起眼，因为投影而变成金色的瞳膜里，瞳孔缩得异常细小，令他看上去好像一只浑身警惕着的猛兽，但这也使得伊恩能够清楚地看见非常遥远地方的所有细节。
黑色的刀刃劈开风声，划过一声清脆的‘飒’响，刀刃以从下往上的位置砍开哨兵的躯体，在它们胸口中央发亮的蓝色能源被风刃劈猎碎成两半，滚落在沙尘里。
身后有人冲上来，脚步陷在沙地里，子弹砸在哨兵坚硬的金属身躯上，火星迸溅出来，叮当乱响，哨兵浅银色的记忆金属如同鳞片一样翻滚，被它们拷贝吸取的变种能力早已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
火焰从哨兵们的手心扑出，将要吞噬一切一般烧灼着地面。
伊恩对那些民兵大喊“后退”，接着用一种诡异的角度砍下了距离他最近的哨兵的手臂，金属臂膀被他扯着砸在另一个哨兵的身上，伊恩砍碎它的能源块，踩着它摇摇欲坠的废铁身躯高高地跃起，就好像有一双翅膀在他的背后上展开，风浪托着他的后背，刀刃上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和他金灿灿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亮色一起——
——轰！！！
天空破开一个口子，好像有疾风撕裂了阴云，一道浓郁的金色光束从那道口子中投射下来，将颜色倾倒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裹挟在风中的青年，看到了他削瘦的身躯，看到了他平静年轻的脸、金色的如猛兽般的瞳孔，看到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
【警告！伊恩博士，当前投影已濒临界点！】
PRTS冷静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响起来。
黄沙四散飞扬，伊恩几乎将一个哨兵砍进沙地之中，一股浓厚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翻滚而去，狠狠地将它们掀翻在地，气浪里似乎隐藏着无法躲开的强大力量。
【警告——】
PRTS在他脑袋里滴滴滴地疯狂响起来。
【安静一点，PRTS。】
伊恩对它说，【把警告系统关了。】
这声音吵得他头更晕了。
【伊恩博士，您刚刚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罗德岛干员生命安全基本守则》的第四条、第十二条和第二十七条。】PRTS终于停下在他的脑袋里尖叫的行为，继续说道：【行动录像已存入PRTS云端，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小姐都有查阅权限。】
“她们现在才管不到我……”
伊恩小声嘀咕，长刀扎在土地里，他用力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站直，轻轻地咳了几声——他有点疑心自己是不是吃进了太多的沙子，喉咙很不舒服。
【如果是赫拉格老将军本人在场的话，我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伊恩对PRTS说，【但这挺有效的不是吗？】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正站在一个中心点上，所有的东西都往四周扩散开去，在沙面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尤其是他的面前，长刀劈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焦黑痕迹，黄沙蒸腾着热气燃起。
人群的咳嗽声、拍打声，惊疑不定的小声窃语都在沙尘下向他冲来。
PRTS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板一眼地对伊恩报告：【经确认，目前71个哨兵全部失去行动机能。】
伊恩对战场并不陌生，但通常来讲，浴血杀敌并非他的职责，他是指挥家、部署者，是罗德岛的大脑，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简洁最有效的部署来解决争端，某种意义上来说，干员们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因为他们总是无条件地相信他。
但这次是不同的，他不能拿那些民兵的生命开玩笑，尤其是在自己有能力救下他们的情况下。他们素不相识，甚至仅有一面之缘，想让他们信任自己并跟着自己的行动部署来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伊恩叹了口气，宽慰地说：【对吧？这样方便多了。】
【博士，根据检测，您的身体机能也已到达极限，接下来将陷入休克状态。】
【我知道。】伊恩说，感觉眼前开始发黑，力竭的无力感攀上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非常危险的决策。】PRTS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有在反思——】
伊恩回答，紧随耳鸣而来的眩晕感一把将他拉入了无边的昏沉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