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8、第八章 庶弟

　　珠圆玉润的晏朝夕，没学到他哥的好处，单学会了课堂上睡觉。
　　好歹晏九有分寸，杂七杂八的也听一些。习字练武更是不落下。
　　晏朝夕是带了零食上课堂，不是吃就是睡。
　　晏蕴昭让人带他挨个课目转了个遍，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念书费脑子，写字手疼，练武太累。别的？别的嫡兄都不学！他去学个什么劲儿？！

　　回去跟他姨娘抱怨，直把苏柔儿心疼得不行。又是给他揉手，又是给他按肩膀，又是给他补汤水。
　　又道：“要不你爹来了，娘跟爹说一声，让你晚几年再学？唉，可怜见，这么小的孩子，相爷怎么下得了狠心？”
　　“……唉，你爹也好久不来了。”苏柔儿叹道。

　　晏朝夕心想，爹不来才好！爹来了，娘就顾不上他了。而且，爹来了，定要问他课业的！

　　众师傅们先后去汇报了工作。
　　“课上吃东西？把他的零食没收了，不许带进课堂。课时若吵闹，该罚则罚。”
　　众师傅领命而去。

　　“这夕儿，学什么好？怎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众人走后，晏蕴昭蹙眉道。
　　他不是自言自语；下首坐着跟他说话的，正是洛风。在众师傅来之前就已经来了，众师傅走了他还没走。

　　洛风闻言笑道：“一个孩子一个脾性儿。许是二公子从小娇惯了些，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有的。”
　　晏蕴昭宠孩子是宠孩子，但也宠得有限度。晏轻尘也好，晏九也好，都是有分寸不会恃宠而骄的。偏晏朝夕没养在叶韵身边，这就离了他的眼。
　　等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晏蕴昭就纳了闷了。苏柔儿当年，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怎就将孩子养成了这德行？

　　晏蕴昭抬眼皮看了洛风一眼，“跟我说话还用转这些弯儿？有话直说。”
　　洛风尴尬一笑，干咳了一声，又顿了半天，这才道：“师兄我说这话你可别生气。”

　　“师兄”这个称呼一出口，晏蕴昭知道洛风接下来说的话非同小可，不由抬头看他。

　　不知是不是晏蕴昭注视他的目光太有实质，洛风脸色微微泛红，赶忙道：“不如让二公子学些……呃，赌技？”
　　最难的话说出口，后面的话就顺溜了。
　　“听说二公子在苏姨娘院子里就是学赌技，不然这么小的孩子，哪能那么乖乖听话连院门都不出呢？”

　　洛风没说出口的是，苏姨娘是有意在培养晏朝夕学赌。八成是嫉妒手握金筹码出生的晏九，于是偏要在赌上压过他。谁知晏九压根不学赌。

　　晏蕴昭一点即透。此话洛风不说，晏蕴昭也猜到了。不但猜到了，还知道他这个“听说”是从哪里来的。
　　除了他府上那些耳聪目明的管家们，晏蕴昭不作他想。
　　这是不好意思管他家事，借他师弟的口来说了？哼！

　　晏蕴昭沉着脸，“你也觉得该让他学赌？”
　　洛风愈发尴尬，半晌道：“师兄不也……”
　　洛风原本对赌深恶痛绝，恨不能除尽天下赌坊，杀尽天下赌徒。但是……

　　晏蕴昭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洛风一怔，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
　　晏蕴昭看了不由好笑。

　　家里的孩子没有一个学赌的，晏蕴昭以为到了这一代，就可以结束了。
　　尤其九儿，一个手握金筹码的，都没心思学赌。晏蕴昭以为自己可以放心了。
　　没想到又出了个晏朝夕！
　　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纳了苏柔儿！

　　这日酉后。晏九跟洛风练武结束，正要去往母亲的院子里。刚出了花园，就看到了晏朝夕。
　　只见晏朝夕跟他的小厮，两人各拿一根草，彼此交叉套在一起，各人使劲拽住各人的草，用力拉扯。

　　晏九笑道：“呵！这是做什么？比谁的力气大，还是比谁的草结实？”
　　两人涨红了脸，顾不上搭理他。
　　清风明月笑道：“大少爷，这是斗草呢！谁的草先断，谁就输了。”

　　晏九笑道：“那这草挺结实的。”
　　话音刚落，晏朝夕“扑通”一个屁墩砸在了地上。
　　晏朝夕疼得呲牙咧嘴，怒指小厮，“你耍赖！你的草比我的粗！”
　　小厮赶忙去扶他，“二少爷，奴才说了不跟您比的。方才也把草让给您了，奴才这根是细的……”
　　晏朝夕甩手一个巴掌，“还犟嘴！”

　　晏九看不下去了，“喂，晏朝夕，输了就痛痛快快地认输，打人算什么？输不起啊？输不起就别玩啊！”
　　晏朝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我才没输！”
　　“啪啪”又给了小厮两巴掌。

　　晏九脾气上来了，一把扯开小厮，“你傻啊！他打你就老老实实站这让他打？躲不会吗？跑不会吗？”
　　又反身拽了晏朝夕的衣领子，“啪啪”也是两巴掌。晏朝夕一愣，扯着嗓子就嚎起来了！

　　晏九抱着自己的手跳起来，“啊啊啊！好疼好疼！”
　　晏朝夕看着他又是一愣，不由鼻涕带泪地嘲笑道：“笨蛋！打人还把自己打疼了。”
　　“活该！再让你打我！我告诉我娘去！”

　　晏九甩了甩手，“哟，你娘是谁？谁是你娘？你院里那个是你姨娘！没规矩！”
　　“还不赶紧回你院子去呢！你姨娘等你吃饭呢！”
　　说着，转身走了。
　　晏朝夕大叫：“晏九！你给我回来！”
　　晏九脑壳疼。
　　怎么就有这么个弟弟？

　　晏九下手根本不重，手疼也是自己装的。晏朝夕个熊孩子，自己也没觉得有多疼，还没有那个屁墩跌得疼，但就能一路嚎回他姨娘院子里。
　　被打了还能不哭？疼不疼不说，这是奇耻大辱有木有！
　　他长这么大，姨娘都没点过他一指头！

　　苏柔儿心都要碎了。当晚就跪到了晏蕴昭书房前。
　　晏蕴昭书房是不待客的，当下让人带她去了花厅。

　　不过片刻，晏大管家进了书房。
　　“九儿打了他？”晏蕴昭闻言，不由好笑道。
　　他想不出晏九那悠哉游哉、万事不萦心的性子，还有动气的时候。
　　晏大管家道：“是。二公子打了小厮路平三巴掌，路平脸肿了；小九爷打了二公子两下屁股。”

　　晏蕴昭奇道：“夕儿那性子，就这么让他打？”
　　晏大管家平静无波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笑意：“小九爷出手太快。若论手劲，还当属二公子。”
　　晏蕴昭不由也笑了：“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晏蕴昭处理了些事务，这才去了花厅。
　　“夕儿呢？”
　　苏柔儿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晏蕴昭，闻声抬起头来，已是满脸哀怨凄婉，两眼泪光盈盈：“夕儿脸疼得厉害，红肿得脱了相，不敢来见相爷。”
　　晏蕴昭看了她一眼。

　　苏柔儿跪爬到晏蕴昭面前，抱着晏蕴昭的膝盖，“相爷，您好歹也疼疼夕儿，夕儿也是您儿子啊！被他哥哥打成这样……这可是亲兄弟啊！大少爷怎么就下得去手？”
　　晏蕴昭起身。
　　苏柔儿的手落了空。不由一怔。

　　晏蕴昭回头看着她道：“打便打了。你平时不管教，还要让九儿这个做哥哥的来操心？九儿才几岁？”
　　“夕儿这性子，一辈子圈在你院子里也罢了；一日出去，外面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卖我一个面子的。”
　　“到那时，就不是打两下屁股就能了事的。”

　　苏柔儿闻言就是一呆。再想开口，晏蕴昭已经走了。
　　苏柔儿匆匆爬起。跪了半天的腿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丫鬟赶忙进来扶。
　　苏柔儿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院子里。
　　连丫鬟要给她拿药膏揉腿都顾不得，一把拉过饭后还在吃糕点的宝贝儿子，左看右看。

　　“怎么了，娘？”晏朝夕纳闷道，“夕儿脸上有脏东西？”
　　“晏九打你脸了？”
　　晏朝夕提起这事就气愤，满脸涨红道：“娘怎么还问！”
　　苏柔儿追问道：“你就告诉娘晏九打你哪儿了？不然娘去问路平和路明。”
　　晏朝夕大声道：“别提路平！就是他害的我！”

　　苏柔儿起身就要走。
　　晏朝夕喊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再从个小厮的口中说一遍，不是更丢他的脸吗？！
　　苏柔儿看着他。
　　晏朝夕支吾半晌，“晏九他，他打我屁股……”

　　苏柔儿哑然。
　　“那你说他打了你两巴掌？”
　　“可不就是两巴掌吗？”晏朝夕委屈道。
　　打一下还不够，还打两下！还打他屁股！

　　苏柔儿：“……那你脸怎么红了？还肿了？”
　　晏朝夕脸更红了。这种事能说得出口吗？当然脸红了！
　　肿了？
　　晏朝夕摸摸自己的脸。
　　丫鬟正拿了药膏进来，闻言疑惑道：“二少爷的脸肿了么？”又觑眼瞧了瞧，笑道：“没有啊！是姨娘这几日补的膳食油水大了些，二少爷这是胖了。”

　　苏柔儿简直无语了，又问道：“那你回来的时候，龇牙咧嘴的做什么？”
　　晏朝夕闻言，又是龇牙咧嘴，“早晚我要打败他！到时我也要打他屁股！”
　　晏朝夕想象到那画面，不由嘿嘿乐起来。
　　苏柔儿“扑通”坐在床上，看着儿子哭笑不得。

　　晏蕴昭去摘星院。几个孩子都围过来了。
　　晏蕴昭笑道：“今儿有空，给你们讲个睡前故事。讲完了你们就去乖乖睡觉好不好？”
　　“好！”晏闻大声道。
　　云澈看了晏九一眼。心想晏九就是这么被晏伯父宠坏的。但心底不由又有些羡慕。
　　晏九看了他爹一眼，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听他爹开始讲故事。
　　云澈是个安静的听众。
　　晏闻是个绝好的捧哏。
　　“舅舅，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就把他单独叫到一个地方，训了他一顿……”
　　“啊？这您也忍得了？若是闻儿，当场就打他一顿。”

　　晏九瞅了他爹一眼。
　　他爹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自顾乐呵呵地跟晏闻道：“那哪成啊！他都是那么大的官了，哪好当着他下属的面训斥？”
　　“以后他该在自己下属面前抬不起头来了，也不好管理他们了……”

　　一直到故事讲完，晏蕴昭都没特意去看晏九。
　　晏九：“……”
　　他爹可够含蓄的！就不怕他听不明白么？

　　晏蕴昭回房。
　　叶韵好奇问道：“九儿听懂了么？”
　　晏蕴昭笑道：“看着是懂了。以后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