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棘》愁若浓云

78、chapter78

　　沉桢在宁欲家楼下站了一夜，他看着宁欲关上所有的灯，自己的心情也趋于平静。

　　纪樱第二天一早开车赶到最先看到的就是沉桢，他身姿挺拔地站在楼下，微微低着头，活像一根沉思中的路灯。

　　纪樱心下叹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站一晚上了？”

　　沉桢活动着已经僵硬的肢体，轻轻点头：“嗯。”

　　这可是新年第一天，要说有多温暖那不可能，只能庆幸没冻出事。

　　纪樱看着他无奈地摇头，简单做了点评：“你们两人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两人去按了门铃，宁欲慢悠悠地过来开门，见到纪樱身后的沉桢后，立即皱起眉问：“你怎么还把他给带来了？”

　　纪樱面不改色地回答：“带他进来避避寒风。”

　　宁欲瞥了沉桢一眼，不再言语。她虽然已经早起，但实在没睡好，眼皮耷拉，满脸疲惫。

　　纪樱立马拐了拐身边的沉桢，毫不客气地使唤他：“还没吃早餐吧，你去做。”

　　沉桢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宁欲，最终还是朝厨房走去。

　　宁欲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怀疑地问纪樱：“他做饭能好吃吗？”

　　纪樱哈哈笑了两声，笑着回答：“我不一定会喜欢，但你应该会觉得不错。”

　　宁欲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趣，有气无力地说：“是吗？”

　　这话传到沉桢耳朵里，惹得沉桢暗自冷笑，他做饭不说五星级大厨水平，但宁欲以前还挺中意的。

　　宁欲困得不行，这时候软绵绵地靠在纪樱身上，眼神却往沉桢所在的方向飘。

　　纪樱看得好笑，打趣着问：“哎，你有没有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宁欲想也不想张口拒绝：“没必要。”

　　纪樱笑得更欢了，一个劲地揶揄她：“那你老盯着人家看干嘛，难道你对他有心思？”

　　宁欲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表达自己的无语：“拜托谁对他有兴趣！你知道的，我洁癖严重，我根本不想和不是处男的人来往。”

　　这话惹得纪樱狂笑不止，而在厨房里的沉桢也清楚听到了她在说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气得咬牙切齿。

　　他对天发誓，遇到宁欲之前，他真的是个处男！

　　早餐完成，宁欲过来吃了第一口，她细细品味了一会，抬头问沉桢：“你以前是个厨子吗？”

　　沉桢轻嗤一声，颇为得意地笑笑，反正宁欲喜欢吃这个味，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吃完早餐，宁欲已经恢复了大半，她和纪樱简单说了几句后，纪樱起身离开，走之前还把沉桢给拉走了。

　　沉桢跟着她走到门外，问出声：“有什么事吗？”

　　纪樱微微一笑：“有事和你说，坐我的车走吧。”

　　纪樱口中这么说着，但开了好长一段后都没说话，越离开宁欲家，她反而显得越沉默。

　　沉桢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

　　纪樱闻言笑了笑：“你说宁欲这人……竟然还说非处男不要，要是她想起你到底是谁，她大概尴尬到抓狂。”

　　沉桢也笑得很无奈，宁欲口出狂言让他防不胜防，但这件事情也透露着滑稽，细想还挺搞笑的。

　　但纪樱的笑却只持续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笑容戛然而止，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宁欲，她不是独自伤心，她是一个人发狂，你知道吗？她昨天给通讯录里所有人都打了电话，这样的宁欲，太不正常了，我想你应该也没见过。”

　　沉桢的目光从纪樱身上移开，他垂眸，轻轻说出：“难以置信。”

　　“你看你也不敢相信对吧？虽然她还没想起你，但昨天晚上，她一直追着你的背影奔跑，昨天夜里，不是你的出现，她大概能亢奋一晚上。”

　　沉桢默默听着，听到此处问了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我在想你要不要试着去靠近她，安抚她，我相信昨晚你会来这里，也是有感情的，对吗？”纪樱没和沉桢这么语重心长地交谈过，语气多少有些不自在。

　　沉桢不想否认：“是，但我也很冤枉。”

　　纪樱闻言朝他看来：“嗯，怎么说？”

　　“你也听到了，宁欲口中喜欢的人和我对不上号，即使这样，你也觉得我应该陪着她吗？”

　　纪樱听完这话很沉默，她也不知道宁欲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也分不清了，但宁欲目前的濒临失控却是真的。

　　沉桢见她沉默，笑了笑后继续问：“宁欲口中那个喜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纪樱微微皱眉，坦诚相告：“宁欲从来没和我说过。”

　　沉桢听到这话，一反常态地抬头看向她，警觉地问：“但是你心里已有猜测，对吗？”

　　纪樱当时真觉得自己为难极了，她不忍心欺骗沉桢，但那句肯定的话她却始终说不出口，当时由她挑起的话题，最后却以她的无言而告终。

　　沉桢等了一会，越等越失望，他不知该作何表情，半晌后才冷笑了一声。

　　车里的气氛降到冰点，就在纪樱觉得今天可能得和沉桢决裂的时候，听得沉桢的一声，冷淡喝止：“停车。”

　　纪樱狠狠皱眉踩下刹车，用眼神驱赶着沉桢离开。

　　“你要去哪？”

　　沉桢面不改色地勾了勾唇：“去找宁欲。”

　　“你怎么又要去找宁欲，回去开车，还是说你要去和她吵架？”

　　沉桢回答得掷地有声：“请求交往。”

　　纪樱看着后视镜里沉桢的背影目瞪口呆，在人就要走远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朝车窗外竖起大拇指后大喊了一声：“沉桢，你是这个！”

　　沉桢回头瞟了一眼，笑着挥手告别。

　　在走与留之间，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包括昨晚的情形都被他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那些浓郁得像中药一样的情绪就不说了。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来都来了。

　　等沉桢徒步回到宁欲家的时候，他已经微微喘气，纪樱也是，朝他竖起大拇哥，却没想到开车送他一截。

　　他再次按响门铃的时候，沉桢幻想了宁欲看到他时候一脸疑惑的样子，他试图做好心里建设，但这次宁欲来得很快，还没等到他整理好情绪，宁欲的脸已经从门后露了出来，一见是他，立马又问

　　“怎么又是你？”

　　好不容易在心里酝酿好的话语，此时都随着她的一句话而土崩瓦解。

　　刚才还中气十足的沉桢，期期艾艾了半天，才答出来：“来……来弹钢琴。”

　　其实他想来谈感情……

　　宁欲自认和沉桢的交情不深，如果不是得知昨晚在广场上弹琴的人是他，她早就把人给赶走了。

　　放沉桢进门后，宁欲带着他往钢琴所在的方向走，口中不忘说道：“昨晚还没谈够，所以今天才特意来我面前表演吗？说吧，你要弹什么？”

　　沉桢朝她笑笑，报上她最喜欢的那首：“《原野追逐》”。

　　宁欲来了兴趣，她扬起眉用眼神示意沉桢：“试试。”

　　沉桢应声落座，但此时非彼时，昨晚的他还能耐住性子好好表演，今天就不同了，他虽然在弹奏，但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在宁欲眼里，他自然是弹得乱七八糟。

　　一曲完毕，宁欲轻蔑地笑出声：“不过如此，班门弄斧罢了。”

　　“那你来弹。”沉桢对她做出邀请。

　　在自己拿手的方面，宁欲可不会退缩，她在沉桢身边坐下，说了几句：“弹这首歌，你得带着信念感，弹出穿着宇航服在太空中遨游的感觉，不然就很平庸。”

　　宁欲说完，专心致志地弹了起来，一开始她很入迷，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一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扰乱了她的心。

　　宁欲试图忽略，却反而被盯出了如坐针毡的感觉，沉桢带着微妙的感情窥视着她，而她的情绪犹如一根琴弦，在他的眼神撩拨下铮然断裂。

　　宁欲的表现也不好，她对自己很气恼，手重重地在琴键上按了几下后，直接选择放弃。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沉桢不为所动，否认道：“我没有。”

　　“你没有？你都快把我盯出窟窿了，说吧，你为什么数次靠近我，你喜欢我吗？”

　　沉桢缓缓摇头，一脸正色：“我这个人无法回答问题，那你喜欢我吗？”

　　宁欲听到这话，愣了愣后上下打量他：“你？不喜欢。”

　　沉桢急着问：“为什么？”

　　宁欲故作掩饰地笑笑，小声说道：“我无法理解你怎么会把那种照片放在网络上。”

　　沉桢一听这事，心里一抖，却也跟着笑：“那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宁欲沉吟片刻，说出自己脑中的形容词：“暴露狂，精神病，不知廉耻的人。”

　　沉桢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当初的宁欲明明知道他被挂出去会被看成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做了，现在却还这么高高在上地点评他。

　　“如果我说那非我所愿呢？”沉桢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的绝望再次升了起来。

　　宁欲没说话，只用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有太多贬义的情绪。

　　一个眼神再次把沉桢击溃，他仓皇失措地起身，看也不看宁欲地说：“我先离开了。”

　　宁欲看着他疾步离开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诶’了一声，可沉桢再没听见，疯一样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