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棘》愁若浓云

82、chapter82

　　沉桢不知道宁欲所说的证明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并未明说，他也就没问，对他来说，但陪伴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沉桢从来没像那么开心过，那段时间里他似乎拥有了完整的宁欲，不管是浅笑的还是冷漠的，温和的还是愤怒的，他完全接受，并一心喜欢。

　　这时候两人已经不避讳媒体了，他们想拍就拍。只不过一些报道里的形容词确实难听，尤其是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不过宁欲的身价摆在那里，他再怎么光鲜亮丽，说到底也是他高攀。

　　不用看沉桢也知道自己再次被羞辱得狗血淋头，不过他并不在乎，这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后悔，也坦然面对。

　　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闲暇的时候两人把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也遇到了很多人，祝福的，不满的，他们都碰见过。

　　谁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在在一起这件事情上，他们多少有些离经叛道。

　　当然这种愁绪是沉桢才会有的，宁欲果决得很，她下定决心做什么，就根本不会瞻前顾后。

　　而她的朋友们几乎都支持她，毕竟这辈子大概也只有沉桢能耐得住这样的折腾，总体来说他们对沉桢也还算满意。

　　那天在咖啡屋巧遇喻墨京的时候，沉桢完全没在意，正好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也就起身去接了二十分钟。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喻墨京已经走了，宁欲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回家的路上，宁欲忽然提出由她来开车，沉桢没多想就把驾驶位让给了她。

　　等红灯的时候，沉桢在看手机，却忽然听到宁欲说了一句：“刚才我看到我初恋了。”

　　沉桢猛然抬头，审视着她的表情，颇为勉强地笑：“你初恋不是我吗？”

　　宁欲笑着看了他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此时沉桢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套被她好好珍藏起来的西服，还有纪樱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转变思路，问出一句：“谁？”刚才他们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难道宁欲和对方擦肩而过吗？他竟然都没注意，早知道就盯着看个百八十遍了。

　　宁欲笑笑，平静地出声：“喻墨京啊，你见过无数次了。”

　　“谁？你是说他是你……”沉桢听完愣在了原地，这是他连猜都没猜过的人。

　　宁欲看了他一眼，颇为好玩地说：“幸好没让你开车，现在明白我的用意了吧？”

　　沉桢垂着头没说话，隔了一会后颇为伤心地靠在了车窗上，他以前真以为她和喻墨京是好朋友，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见到喻墨京这么久，从来没看到宁欲和喻墨京单独说过话，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了无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到底是对喻墨京怀有多么奇妙的感情，才会和他有这么神奇的相处模式。

　　“那你们之间开始过吗？”沉桢现下最好奇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两人之间有过什么，那他是万万插不进去的。

　　宁欲却轻轻摇头，笑着否决：“没有，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是朋友，而且他没那心思。”

　　至于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过喻墨京，她自己也搞不懂了，喻墨京最擅长的就是揣测人心，虽然外表看起来清和平允，但他对人心的掌控力简直一绝，这样的人，能光明磊落到哪里去呢。

　　就和纪樱所说的一样，她是喻墨京身上那股阴暗面的集大成者，从前两人之间有着天衣无缝的默契，长大后的喻墨京却还是找到了属于他的太阳。

　　察觉到物是人非的她也不可能在原地停留，她不需要寻找太阳，她还是她，时好时坏，却也遇到了沉桢。

　　沉桢不算合拍，但她很喜欢，她真的很愿意和他浪费生命。

　　不过现在沉桢不大高兴，他坐在位置上，长久地沉默着。

　　宁欲从余光中瞥了他一眼，问：“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沉桢不想听他们的故事，在他们的青春岁月里，并没有他的出现，听了也是添堵。

　　这时候沉桢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当然是说起你。”

　　“说我什么了？”听到这话，沉桢又敏锐地抬头，犀利地盯着宁欲。

　　“说起你的善良，你的心软，所有关于你的美好一切。”

　　沉桢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真的？”

　　宁欲闻言轻笑：“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他。”

　　沉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开始后悔听到这些，这比宁欲喜欢的人是个足球运动员更让他难受。

　　在他缺席的日子里，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他真的一无所知。

　　所以在宁欲打趣地问他初恋是谁的时候，他死不承认是她，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表情说出：“我的初恋是篮球，偶像是三井寿，口头禅是‘教练，我想打篮球！’”

　　宁欲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而沉桢为此消沉了几天，他甚至离开宁欲，回了自己的家，就为了能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而宁欲是在一个浓雾笼罩的清晨找过来的，沉桢先接到了她的电话。

　　他有气无力地在电话里问：“有事吗？”

　　“听说今天会下雪，我约你去看雪，去不去？”

　　沉桢心中犹豫，又听见宁欲说：“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你最好马上出现在我眼前。”

　　听到这话沉桢去窗口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宁欲，她撑着一把绿色的伞，站在浓雾里若隐若现，还朝他挥了挥手。

　　沉桢看到这场景真是又喜又气，宁欲实在太过冷静，只有他孤独消沉了几天。

　　他想了想，朝电话里的宁欲说：“我看到你了，你要是能跳起来和我挥手的话，我就去。”

　　他想要看到宁欲为了他而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想通过这些确认点什么，或者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安全感。

　　宁欲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轻声说：“怎么这么幼稚，无理取闹没用的。”

　　沉桢顿感失望，他正想转身出门的时候，却看见宁欲一把扔掉手里的伞，站在雾里给他比了几个手势。

　　沉桢不得不承认，这样克制又口嫌体正直的宁欲真是迷人极了。

　　为了确认那几个手势的意思，沉桢不得不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下楼。

　　他速度太快，以至于宁欲才刚刚重新撑起伞，沉桢就一把把她的伞给撞掉，然后他张开大衣狠狠把人围在了怀里。

　　他喘着气，凑到她耳边亲密地问：“你告诉我，那些手势是什么意思？”

　　宁欲才不会立马就说，她抬头看着沉桢，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雪。”

　　这下沉桢答应得迫不及待：“要要要，我们现在就去，去哪？”

　　“当然是去让你心动的地方。”她可没忘，沉桢说最心动的时候，就是她一遍遍叫他名字的时候。

　　这天两人早有准备，趁大雪封山之前，先一步抵达了纪樱家的山庄。

　　一路上沉桢一直在问那些手势的答案，虽然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偏要从宁欲口中听到才安心。

　　他很执着，宁欲却也抵挡得住，她一路回绝了他，偏偏不说出那句话。

　　趁着雪花开始慢慢堆积的时候，他们在酒店里睡了一觉，醒来时世界又是一番新天地，满眼都是让人心动的雪白。

　　正巧在他们吃完饭后，雪逐渐停了，宁欲提出想去外面看看，沉桢虽然口中说着宁欲告诉他手势答案他才出去，但即使没等到宁欲的回答，他还是牵着她的手出现在了山庄面前的空地上。

　　此时月色和雪色混在一起，调出了美丽的暖白色，两人站在其中，渺茫得像两颗棋子。

　　沉桢依旧用大衣裹住宁欲，就这么抱着她发呆，他不钟情于雪色，而是时不时地低头看看宁欲的侧脸，即使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变化，但他看着她也总觉得开心。

　　宁欲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朝沉桢说道：“闭上眼，不许睁开，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沉桢吸了吸鼻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

　　宁欲笑着挣脱了他的怀抱：“你闭眼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沉桢依言闭上眼的时候，宁欲和雪色都消失了，他只听得到若隐若现的沙沙声，这让沉桢莫名心慌。

　　在等了一会后，沉桢心里的不安更甚，他叫出宁欲的名字，忍不住问：“你还在吗？”

　　“我在，你不许睁眼，说好了！”

　　沉桢顿了一会，又叫她的名字，宁欲今天心情不错，一次次地配合着他。

　　“我还在呢。”

　　“宁欲……”

　　“说了还在，在这边！”

　　“宁欲……”

　　“我在！”

　　“宁欲……”

　　听到最后宁欲都不耐烦了，她本来就很忙，这时候气冲冲地喊了一声：“你再打扰我我就走了啊，留你一个人在这。”

　　沉桢这次安静了，紧闭双眼，心里却在疯狂猜测着。

　　隔了好一会，宁欲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她蒙上他的眼睛，让他往前走了两步。

　　“现在可以开始睁眼了。”

　　沉桢微眯着眼，适应了环境后才慢慢睁开，这时候他看清了雪地上的字，是宁欲特意用楷体写出来的。

　　她说：“无论在什么时候，人都不能放弃书法。”

　　沉桢却无瑕接话，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字，心却被得偿所愿的满足感给击中。

　　宁欲在雪地上写：我爱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沉桢无法张口说话，他捧起一捧雪，双手掩面，雪却不停地从他颤抖的指尖里掉落。

　　宁欲本想让他独自消解这种情绪，但沉桢显然激动得过了头，她上前去拉下他的手，有力地问：“所以呢，你的答案是什么？”

　　沉桢却用力地一把抱住她，几次张口才顺畅地说出那句话：“你真的很有本事，让我爱得死去活来。”

　　宁欲闻言笑笑，伸手推了他一把：“可别再煽情了，要是你掉眼泪的话我就收回我的话。”

　　“不行，我不准……”哑着声音说完，沉桢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叫起宁欲的名字。

　　宁欲在雪中慢悠悠地走着，手被沉桢紧紧攥在手中，彻底放任了沉桢的幼稚。

　　“宁欲，宁欲，宁欲……”在不知叫了多少个宁欲之后，沉桢忽然蹦出一句：“我爱你。”

　　宁欲微愣，弯起嘴角笑笑，自然而然地答应：“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