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挠狂

15、第十五章

　　“梦、遗。”
　　没有尿床，更不是一开始就将墨水倒翻，那只是无论怎么也擦不干净，将残余气味掩盖的权宜之计。

　　这不是人生头一次，但带给李业的冲击太大。

　　李业记不清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敢回想。

　　搜索后的第一个网页还没看完，刘冠诚冲回屋。
　　李业不稳，手机差点掉地上。
　　刘冠诚遗忘了最初由自己起的坏头，说：“快、快，外面有人结婚，去看看。”
　　刘冠诚爱凑这个热闹？李业对这事感到费解。
　　不过李业很快明白了，刘冠诚并不是喜欢，在那情况下，可能看到任何一样新奇的东西，他都会跑回来叫上李业一起。
　　虽说如此，在下面只看到了接新娘的婚车，车头连着车尾，喜庆的热闹塞满了小区。

　　刘冠诚对李业说：“我第一次参加同学的婚礼，就是你这个年龄。”

　　李业本来在看乌黑锃亮的婚车，听到这话，侧眼看了看转过头来的刘冠诚。

　　“我的年龄？你的同学结婚好像有点早。”李业吐出一口气，说。
　　“哦？”刘冠诚笑声低沉：“我那几个高中同学啊，一毕业就跑去结办婚礼了。”
　　李业一扯嘴角，说：“少糊弄我，我虽然是……”李业快速略掉那两个字，不停歇继续道，“那才几岁，能结么？”
　　刘冠诚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是什么个词，但笑不语。

　　刘冠诚往前大走几步，绕开人群，来到小区外头的左角口，停下等待李业跟上。

　　刘冠诚一眼望到人堆里的不紧不慢的李业。李业的外形素质，放在人潮中，各方各面而言都是翘楚。

　　“不看了？”李业拇指翘后，指了指，问道。

　　“不了，朝这边方向走吧。”刘冠诚说：“领证是不行，但是办婚礼是很私人的。”

　　李业一句话沉默了好久，才说：“看来你没去啊。”

　　刘冠诚愕然回首，牙齿与嘴唇大大分开：“什么？”他紧着想掐他，“说话能不能别一字一句的。”

　　李业别过脸，慢吞吞地笑了笑，才说：“你同学里结婚的应该挺多吧，你怎么没结？”

　　刘冠诚看着李业，李业依然侧视，“你怎么想？”

　　“同学里是多结婚，朋友圈可不是。”刘冠诚凝眉，说。“有句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对不对？”
　　认真的样子让刘冠诚面部线条看起来更为的凌厉。
　　李业点了点头，刘冠诚突然狡猾大笑，说：“按这个思路，没有立业的打算，那就不用结婚。”
　　一刹那，李业把刘冠诚话里的“立业”听错为“李业”。
　　李业紧了紧握着的右手心，攥出一把汗。

　　当下的李业藏不起情绪，刘冠诚如何能看不出他的变化。他看着李业在听到某两个字的时候忽然青筋爆了一下。

　　刘冠诚说：“看起来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李业马上说：“我没有。”
　　“我说我也不是没有不结婚的念头，你的没有指什么？”刘冠诚笑出了声音，说。
　　今天天气分明不冷，李业喉咙燥得却浇上一层辣油一般干烈无比。
　　“我的误会也是指这个。”李业强自镇静。

　　刘冠诚笑容消失了一会后，掉过头正视前方，说：“等想要li业了，就会想结婚。”

　　李业几乎确认，刘冠诚是故意咬成第三声。

　　刘冠诚终于放过李业，看了看附近道路，“啊”地长说了句：“差不多回去吧？”

　　李业跟随刘冠诚的动作，左右环顾，这里的道路并不错综复杂。

　　李业顺笔直的一条线一路看下去，看到了什么，看得入神而没有搭话。
　　刘冠诚远远地见到，是三五成群向这走来的中学生，男男女女的头发五彩斑斓。
　　“你高中时候也是这样子的？”李业边走。边用拉家常的语气随口问。
　　“……也许差不多？”刘冠诚同李业说，“我们那会儿，还是杀马特的天下。”
　　都已经路过了，李业又一脸探究回过头去，刘冠诚瞥李业，叫他回来：“行了。”

　　“哦。”李业脸上没表现，藏在声音里的笑意一听就能听得出。

　　刘冠诚拍一拍自己的手臂，说：“你再怎么看，他们的衣服都不可能掉得下金子。”

　　李业转动脖子的筋骨，说：“我可没想要。”

　　刘冠诚敞开外套，整理凌乱的里衣，漫不经心搭理：“那你看什么这么的丢魂。”

　　李业说：“里面有个人，感觉跟高中时的你很像。”
　　刘冠诚转头去看李业说的那个人，以为是最高的，李业摇摇头。刘冠诚定睛，看了又看，“还有哪个。”
　　“最左边的。”李业说的最左那一个是人群里最不显个子的，校服外套在他的身上特别的肥大。
　　“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刘冠诚不高兴了，又说，“个高的很像我，说真的。”
　　李业把头轻轻右晃一下，回过头，看着路前方。
　　李业说：“绝对是矮的，不会错。”

　　刘冠诚对这副笃定的态度沉默了，几秒后，才问：“李业，我高中那会儿你几岁？”

　　李业没答，根本答不出，于是装作看风景地四处乱瞟。

　　刘冠诚把年龄摊开来给李业算，明细帐。

　　“上小学了没有……？”刘冠诚靠到李业旁边去，说：“说得好像你见过高中的我。”

　　“没见过，但是凭感觉，一定是那样的。”
　　李业说话跟玩似的，只管勾上，钓没钓不管。刘冠诚就跟一条鱼绕着鱼饵一般，距离越来越近，绕着李业的一个话头翻过来绕过去。
　　“一定是哪样？”
　　李业说：“人不高……”
　　刘冠诚说：“打住，打住。”
　　李业摊开手，朝着天空的掌心忽而一翻，分别夹进自己一左一右两只手臂中。

　　李业藏在臂膀之中的手指不自觉掰起数来：“不是队伍里最高的那个，其貌也不扬，但独……”李业低声，说，“气场惊人。”

　　前大半句过于低誉，刘冠诚撑没撑住听到后半句是个问题。

　　李业看一眼身旁的人，刘冠诚并未给予反应。

　　于是李业试探而又总结性地补一句，说：“嗯，就是这样。”
　　刘冠诚三下五除二炮了回去：“一无是处。”
　　李业手指一停，说：“我也不是这么说你的。”
　　“我当然知道。”刘冠诚接道，随即懒懒一笑，“我是说你的点评一无是处。”
　　李业说：“嗯，到了。”

　　刘冠诚一瞅，这是一个空旷的公交车站。

　　刘冠诚往后望了望，不知不觉走了好远。

　　等等……这是去哪里？怎么走到这来了。

　　李业抬头，正在看一个电子车程牌。刘冠诚走到李业的身边。

　　刘冠诚一眼过一遍中停站，马上便明白。
　　毕竟不熟悉的李业找了好几秒才看见想去的名字。这时，刘冠诚恰到好处地说——
　　“你这是想到哪里去？”
　　李业伸出指头，点了点牌上一个站停点。
　　刘冠诚歪歪头，果然是这。“亏你记得住。”

　　“有那个工地大楼，还挺好记。”李业说，“想到那里走走，顺便地熟悉熟悉环境。”

　　刘冠诚看公交车所在的站点，还有两站。

　　刘冠诚斜李业一眼，调笑他说：不是去买东西？”
　　刘冠诚轻拍外层膜着透明保护纸的屏幕。

　　李业被不知道第几次看穿了心思，脸不红心不跳，竟然也锻炼出来了。

　　刘冠诚支出手肘，捅了一下李业，“今天这个时间，店不一定开。”
　　刘冠诚手下拍出了细细薄薄一层白灰，李业看到那些扬灰在空气中，一抖一抖，颗颗可见。
　　李业也没表现出刘冠诚想看的反应来，只是说：“我裤里没有硬币，你带了吗？”
　　刘冠诚“啪”地一声从口袋摸出几枚，说：“就这些，回的车钱没有了。”

　　李业接过其中两枚银色硬币，手指一屈，握在了掌中央说：“没事，大不了走。”

　　“行，你走。”刘冠诚食指和大拇指，度量了一下屏幕上的两点距离，“天黑时应该回得了这。”

　　李业摸摸脸笑的功夫，系统提示车到，没一会，一辆沉甸甸的长身公交车停在跟头。

　　刘冠诚投下硬币，找了一个双人位置坐下。

　　在车开动的前一秒，李业也成功坐在旁边。

　　“上一次两个人一块坐公交车，是好以前了。”
　　李业说：“地铁上经常有情侣一块乘坐。”
　　“……你也说是地铁了。”刘冠诚不管李业，继续说，“上一回我想想，就是高中。”
　　李业冷淡地搭应，刘冠诚笑说：“怎么？”
　　李业屁股朝刘冠诚那边挪一挪，刘冠诚不声不动，看着李业身体倾向这边。

　　车身一起一伏，刘冠诚的手靠在坐背上，随之一块颠簸。

　　刘冠诚说：“什么话，这么神神秘秘。”

　　李业坐安定了，才说：“高中跟女朋友来？”
　　“净瞎想。”刘冠诚头朝紧挨的车窗玻璃转了一下，玻璃上映出他跟李业的侧脸，二人分明。
　　李业话断了断，说：“你也是一头黄毛？”

　　“高中么？”刘冠诚伸长腿，空间不够用，缩回腿的同时回忆一般，说，“我没有，但我有一脑袋的洗剪吹。”

　　托刘冠诚形象的描绘，李业受到冲击，眼前浮现一个时代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