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挠狂

5、第五章

　　李业费解地看着提出这个问题的刘冠诚，一面平息自己的胸火。
　　刘冠诚一歪后脑勺。
　　“只见过自己的？”不等李业回复，刘冠诚又笑道，“别的男人呢，宿舍里从没溜过屁股光着大裤衩？”
　　李业失语。
　　气氛安静，诡异无限蔓延。

　　“没有舍友，我没住过校。”隔了几秒，李业回道。说完，李业一翻身躺到沙发上，面朝瓷白墙壁一会儿功夫便闭眼了。
　　李业眼睛是合住了，脑子里的思绪仍在翻滚。
　　纷纷乱乱的飞思下，不断传来刘冠诚低低的呵笑声，关门声，特意地压低的脚步声。

　　一直进了门，到阳台，刘冠诚的气息才开始消失。
　　李业始终难以真正入睡。

　　到后来，李业还没捋清脑海里的一团乱麻就睡着了，等睡好了，神志比身体先清醒。
　　李业动了一动，身上压的被子跟着磨出声响。
　　李业把被沿角抓住了，侧眼瞄了一下。沙发边没有人，地上没有，床上一个反光的手机屏幕照出亮点。刘冠诚半躺枕着手，在看手机。

　　忽然李业掉到地上，“砰”的一声。刘冠诚看向李业那里。
　　刘冠诚花了几秒钟，回神，“李业，你醒了？”
　　李业低咳一声，当做回应。
　　刘冠诚说：“要喝水么？热水在厨房桌子上，烧好了。旁边也有冷水，掺点热的，混成温水也能喝。”

　　李业不大自然地捏了一下怀里抱起的被子，灰扫下来。刘冠诚笑道：“又是这表情啊，半夜过去了，还不好意思呢？瞧瞧你脸，猴屁股一个。”

　　李业活动关节缓解尴尬，一听这话，摇摇头。
　　刘冠诚翻起身，腿叠在一起，说：“来，给哥转身。”
　　灯光太暗，李业脑子也不太清明，被子没放下就转过去。

　　一觉睡醒，睡前的事情重新唤醒回李业体内，唤醒沉重的记忆。李业几乎是毫无知觉地动作了，转过身，低头，与刘冠诚自上而下眼对眼地注视，然后，传来刘冠诚的声音。

　　“小家伙。”刘冠诚盘腿点了一根烟，看向李业：“是同性恋？”

　　刘冠诚问完话，李业自上而下怔住了。
　　刘冠诚这一问，实属超出了李业可想象的一切边界所有范围。李业，哑口失言了。

　　李业出身优良，家境优渥，家教严格，近二十几年的生涯从没有被人这样直白，甚至这个群体，在哪里，是什么样，李业也不曾接触与详知。

　　李业耳鸣一阵，稳一稳心神，说：“不是。”
　　刘冠诚踢开被角，垂腿坐在床边，李业放下被子躺回沙发。
　　不一会，刘冠诚又在那一头仿若自言自语似地发话。
　　“不是？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业呆了一会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又无语了。

　　李业的表现都在刘冠诚意料之中，刘冠诚掐掉烟，说。
　　“你这惊喜给得还真大，和我共住的男室友里你是头一个。”

　　“等等。”李业抬起手，作阻止状，这招奏效了，刘冠诚果真停住思索的劲儿一抬头。
　　“我出去走走。”“哦……”“……”“路上小心车，带上手机。”

　　“嗯。”几句话功夫，李业已经穿了拖鞋，径直出了门外。
　　开门，关上，转身下楼，前后不用一分钟。

　　“哎哟，这是去哪。”
　　迎头赶上出门买菜的老王，李业看了眼，想当没看见，对方一笑，拎着篮子侧身过来拦住了，不回答不罢休，“你是小刘那朋友吧，我听他介绍过。”
　　李业点点头，敷衍应付了事。那人见趣倒也不多话了，带着一脸了然跑上了楼。

　　人生地不熟，李业出了小区，满眼陌生街景。
　　李业边走边回想刚才的事，刘冠诚声音重复不断地回旋，飘在李业脑海中，那三个字犹如陌生的一榔锤，啪一砸下来，李业整个人给锤得晕乎乎，体感尽是茫茫然。

　　李业没地可去，走着走着，心理已经败下阵在催自己回去。这种暗示之下，身体不自觉和着心的调子，一起转了过去。

　　李业一回身，一个侧影同步一样，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块停住了脚。事出突然，李业认出是刘冠诚时，心头仍茫然。
　　“前面绿灯了，就不走了，没有绿灯倒是急，生怕吃不到红灯。”
　　李业暗暗吃了一惊，问：“你怎么跟来了。”
　　“担心你，你这儿路一点不熟，万一走失了怎么办？这么大一活人，我担当不起。”刘冠诚耸一耸肩膀，走过来，“拿着。”
　　李业低头，刘冠诚伸手，掌心向上，手心里落了一枚钥匙。
　　李业收下，道谢。

　　“你别生气，我刚刚也是思虑了好久才问出口的，如果你不是，那我实在冒犯你了，给你道个歉也不是不行。”
　　李业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说：“没事，没冒犯我。”

　　“……”刘冠诚被噎了好大一口，左侧侧脑袋又扭扭脸，总觉着这话多少有点不对头，可到底哪儿不对劲了，刘冠诚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行，那我们回去吧。外边怪冷的，吹吹风也是时候了。”

　　刘冠诚只当这样想，也不计较个中深由，只路上，李业的手似乎一直揣在兜里，紧着什么东西拽。

　　一直到家中，刘冠诚才提了一嘴，说：“手机关机了么，要不要看看有什么电话来没有？”
　　“没有。”李业停了一下，才回道，一路收着的手伸出兜袋。

　　“嗯，那没事了。”刘冠诚顺口一问，“你那手机，祖传的老古董？”
　　李业飞快地斜了刘冠诚一眼：“不是，买的老年机。”
　　刘冠诚哼笑一声，“那不还是古董机了。”走进屋中，李业尾随进门。他还在说，“想要古董机不难，我这一堆，下次找我买。”

　　刘冠诚说着戛然而止，觉得不对劲，回头，果然一动不动的李业背靠门面，瞧住自己。
　　刘冠诚玩笑道：“杵那想当财神爷？可让一让，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能站得。”
　　李业一声不吭，还是站那，盯刘冠诚一直看。

　　刘冠诚渐渐收了笑：“李业？”他叫李业，李业应道。
　　“在这。”
　　刘冠诚深深吸气，慢慢吐出，招手：“不过来？”
　　“嗯，就来。”李业像终于打量够了刘冠诚的样子，起脚离开。

　　刘冠诚摸摸下唇，一边思考一边不自觉皱起眉毛，才展平了眉头，心上还多少有点不自在，就听李业过来，停在他身侧，矮了一下脖子，低声道了句：
　　“再看一次。”
　　刘冠诚的嘴保持半开弧形，张了一会，蠕动，“？……什么？”
　　李业没来及开口，刘冠诚一激灵，有了反应。“看昨天的小电影？”刘冠诚仿佛确认一般，生怕有了差池，定睛不动地拿眼牢牢盯着李业，慢慢开口道。

　　李业说：“同不同一部这个没关系。”然后回视刘冠诚，“嗯”了一声。

　　刘冠诚用一种说不出的目光，久久落在李业脸孔。
　　李业万分不自然，偏过脸。刘冠诚隔了一会，说：“跟我来。”

　　李业跟随刘冠诚到阳台旁的小房间，开门，关门，刘冠诚拉开灯，走到一个柜子旁拉开蛮柜的光碟给李业看。
　　“这都是……”李业见到五彩斑斓的外壳，险些失语。
　　刘冠诚曲指弹两下外壳面，扫落灰，说：“自己找一张喜欢的。”

　　李业边看边问：“你都是哪买来的，这有卖的么？”
　　“你想买？我给你优惠。”刘冠诚马上转头说。
　　李业连忙摆摆手，嘴角用力下沉，李业瞥到他毫不掩饰的表情，笑了笑：“好了，我明白你意思，线下专卖店是没有的，二手淘的市场一直都有。你看看这个如何。”

　　刘冠诚拨出手中一张，李业瞄了一眼，“这个……”
　　刘冠诚借黑观察李业的脸色，聚精会神，仔细察看，李业的的确确一个未经涉世的小青年，单是看这些东西，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刘冠诚薄薄的嘴唇划开一丝笑，脸边有一层笑纹。
　　对照李业年龄，刘冠诚不大不小，气质多几分市井之气，显得游刃有余。李业所不能敌挡之处，刘冠诚处处占尽上风，压李业一头。越靠近成年人的话题，越是如此。

　　想到这里，刘冠诚轻一扯嘴角。
　　李业避开刘冠诚，眼不看，把一张碟胡乱塞给他：“那就这。”
　　“你好这一口的？”刘冠诚瞥上一眼：“我以前看过，有点年月的片了，够劲爆，你小子眼光倒好。”

　　李业手急脚乱地起身先出了门，里头又逼仄又阴暗。自己出来了，落到光线里，手心攥一攥，发现流了一把湿汗。

　　刘冠诚后出房，门咔叽一声合上，他径自走到客厅的小电视机前，插进碟片。
　　李业站在原地，刘冠诚的后肩连接臂弯腰身，这个角度出奇的瘦削。
　　李业看着刘冠诚的背影不做声，半晌，他轻抽一口气，压了又压，才呼了出来，问刘冠诚：“那里的，你哪个没看过。”

　　刘冠诚呵出一笑，手里摆弄好了，正好抽空回过脸，瞧李业说：“都看过。”
　　这回轮到李业扯了扯一边嘴角：“果然。”

　　刘冠诚起身，余光里带过李业的脸：“这部里的女主角，和你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李业脸上的肉都一瞬静一下，刘冠诚摆弄碟片，又说：“总不能像男主角吧，那也太寒碜了点，
　　李业看了刘冠诚一眼，知道刘冠诚又在打趣自己了，最终没说话，只字不置坐到沙发前。

　　过了一会，刘冠诚一同坐下，打开遥控器：“对男人而言，被说长得像女人，其实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他长得好看。”
　　李业道：“那我谢谢你。”
　　“客气了，客气了。”刘冠诚嬉笑说，目不转睛等待前戏结束。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李业这一回不再如坐针毡。

　　他缓缓使自己进入剧情的时候，女主角出来了。

　　刘冠诚看到这，缓慢地向刘冠诚一方侧过脖子，刘冠诚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看向他，问：“怎么。”

　　李业没有很快回答，耳边听不懂的异国原声一直在响，男女混杂。一阵平和后，里面陷入了混乱，把气氛搅动得一片荡漾。

　　李业张开嘴，“你刚刚是说，我长得好看？”
　　刘冠诚“哈？”的一声，不得不把注意力拉回李业身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