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会八声甘州》存哲

1、第 1 章 赐婚

　　武东侯府外的青石板大街上，长街前前后后数百担红彩礼等候着，自隔着两街的同安国公府抬出，打这武东侯府进，侯府仆役们自两侧角门进进出出把红彩礼抬进去，匆匆忙忙的步伐，好似怕发生什么变故。
　　码头来来往往，一艘小舟自西南而来，下来了个英俊小公子，让侍从先行一步回府打声招呼，迈步走入这京城青石板，只见这明阳弄堂里面；熙来攘往；毂击肩摩；那出进的轿子；更觉络绎不绝的。
　　武东侯府近平民坊，所以街上生意往来居多，街道的小摊贩来来往往行向路过的客人兜售自己的买卖，生意火爆的来福酒肆里，上二楼吃酒的客人对着这景象指指点点，伸长脖子从窗口探出去看着，一边和同伴小声八卦。
　　“这是怎么了？看那红布条，侯爷府这是要嫁女了？”
　　“嗐，再过三个月就是武东侯三女的及笈了，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下聘了吧，而且还是打同安国公府来的，听说那郁伯牙好男色，府里的还住着好几个主子，啧啧啧，侯府姑娘嫁过去岂不是要委屈？”
　　“那可不是嘛？我还听说，郁国公上个月前还特地去了一趟了了寺拜龙君求姻缘呢，你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拜完龙君，自然就是求签，你就直说他求到了什么？！”
　　“别急，我听说啊，求出了个注孤生的签子。了了寺的和尚们都惊呆了，百年难得一见啊，这注孤生的签子也就仅此一根，谁知偏偏让他抽了去。”
　　“怪事年年都有，怎么今年特别多？他求了这么一个签子，那为何要来武东侯下聘？”
　　“这我哪儿知道其中缘故！我那在郁国公当差的三伯叔的侄子说，郁国公还去宫里头求圣旨赐婚咧。”
　　“啧啧啧，这是要祸害武东侯府的姑娘啊，那三姑娘听说还美貌天仙，你瞧瞧那武东老侯爷的样貌便知，侯府家的姑娘能差到哪里去。郁国公这是要给自己整个逆天姻缘啊。”
　　甄子期刚下码头，慢吞吞步行，身边也无小侍，他此行回来是奉了密诏，本不想多招摇过市，但腹中空空，又不想一下被老爹缠着问这问那的，倒不如自己找点吃填填肚子再回家也无妨。
　　一身闲情雅致打扮，竹簪挽发，摇着把白扇，扇面并无文字图案，简简单单，文人雅气至极，凤眼微眯，笑脸盈盈迈进一家酒楼。
　　“小博士，麻烦给这边来几碟小菜。”
　　“好咧，客官稍等片刻，菜马上就上。”
　　“你不知道，当年的郁国公还未乘爵位，年纪轻轻提马刀，硬生生跨过那大河，直奔戎行王那头颅而去，一刀劈下，单枪匹马禽贼王，平定西北……”
　　“豁，这么厉害，那贼王生前还叫嚣着杀不了他，那郁国公一个美男子就乖乖给他做马子，这谁能忍，陛下更不能忍，这样一个贼王能成全了郁小侯爷的军功，算他此生不虚。”
　　“几位刚才说的可是郁国公府的事！”正准备坐在窗边位置，甄子期客套笑着站起身来，亲自给旁边座的吃客另外点了几个菜，“一个人吃饭难免有些孤单，二位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无妨无妨，您请坐。”那两位客人正说的来劲，多个人热闹，其中一人问道，“小兄弟这是打哪里来，听您这口音可不像咱们京城本地的？”
　　甄子期笑道：“在下姓贾，字小凤，从凤凰鼎城那边来的，过来这探亲的。”
　　“贾公子有礼了，某姓温，字耿，这位是我朋友，姓罗，字数。”
　　“哦，原来是温公子和罗公子，幸会幸会。刚才听你们二位说到郁国公之事，在下很感兴趣，想能否听上一听？”
　　“请入坐，难怪你不知道郁国公府的事情，哎，吃着饭就不说什打打杀杀的，就说起来郁国公府里也养有好几个主子吧？我之前怎么听说前几年，一年抬一个进门，小妾都快住满后院了，这才过几年不到那小妾丢的丢，弃的弃，郁国公府住装下这么多人，这是喜新厌旧想娶妻安稳过日子了吗？郁老爷子孙子恐怕都抱不过来吧！”
　　甄子期静静听着，也不插话。
　　“没吧。”一客人好奇，“我所知道的郁国公府里主子除了郁国公，郁小侯，还有他的一双表弟妹就并无其他人了，哪里来满后院的小妾，你这小道消息从哪里听来的。”
　　有人欲言又止，“怎么我记忆里好像有这回事情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
　　“你说的那娶小妾的事我都没看到过，你怕不是说招护卫那回吧？你这都能听茬”，甄子期听到这里插了一句，“为何要招护卫……”
　　虽说此处为京都，但政治安稳，又有外来经济引入，民风也渐渐开放，从不避讳议论满朝官员的私事，那客人便娓娓道来。
　　“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是李家天下，但郁国公自打出生就和宫里头打交道，先帝爷一共有三个皇子，太子英年早逝，本着立长不立幼，而如今登基的却是那个最小的，二皇子不知下落，先帝晚年，属意的到底还是最小的那个，二皇子虽说没立太子之名，却有了太子之实。而当时郁国公还未成年就呆在三皇子身边，这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培养实力的意思在里头。及冠之后又跟着父亲、二皇子跑出边境打蛮子，也就是这个时间爆出郁国公的娘亲是大行太祖先帝流落民间的女儿，先帝的亲妹妹，查明真相之后，封赐郁夫人为安国公主，其夫为平台大将军，后来安国公主跟着平台大将军外出打仗双双亡于蛮子手里，郁国公为父母报仇，一举歼灭蛮子，回朝后封郁国公，收兵权当了个新贵名头。”
　　“据说郁国公灭了蛮子之后，时不时还会有蛮子跑过来报复，手里头无兵权，只能招一些护卫护家，先帝驾崩那年，这京师乱得很，先帝弥留之际，二皇子那个时候下落不明，郁国公府率先站了三皇子一边，冒着得罪大半满朝文武支持三皇子登基，这皇位自然就落在最小的皇子身子，也就是今上。招护卫也是今上为郁国公办的，保护郁国公一家老小安危！”
　　甄子期挥开扇子，了然的点点头：“着实得需保护，郁国公得罪的人多得数不过来。”
　　又道：“那这郁国公因何站三皇子这边，不是还有朝中两位文武摄政王吗？”
　　“嗐，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啊，今上给武摄政王赐婚，结果你猜怎么着？”
　　甄子期侧耳倾听。
　　“本来就是武摄政王迎娶城东厉家小女，结果大婚第二天武摄政王的结婚对象不见了，上婚床换而代之的便是那文摄政王，你说奇不奇怪？而且还是郁国公第一时间发现的，两位摄政王因这传出绯闻，入宫求更改婚书，这番郁国公就被人好称“东巴第一指南针”真真的事情都是从他府里传出来的。”
　　“这……”
　　“剩下的，不可说不可说。”
　　甄子期探头往外看去，“那这些和郁国公娶妻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这提给郁国公赐婚的不就是摄政王吗？好兄弟都结婚了，自然也不能让发小单着。有道是兄弟穿一裤子，有了媳妇有了家啊哈哈哈！”
　　温耿疑惑： “那不是坑害兄弟吗？郁国公也肯？”
　　“肯，怎么不肯，还乐呵呵一大早下了朝，追着陛下讨要赐婚的，就是不知道娶的是甄家哪位小姐？”
　　甄子期夹了块肉放入嘴里，不由出神回想起记忆那个胖脸小孩！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还怪滑稽的，等着这小冤家成亲那天，他定好好送上一份“大礼”！
　　谁叫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仇还记着呢！
　　想到这里，甄子期简直要仰天大笑，挑了块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的菜送进嘴里，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得格外香。
　　可能是一想到某个就要成亲的家伙，忍不住就乐了。
　　当年赌谁先成亲，输的就要给对方一百两，光是想想就很爽。
　　毕竟只有傻子才想结婚。
　　那厮居然也会铁树开花，但是一想到娶的是自家妹妹，心有点不舒服。
　　那厮将主意打在自己家妹妹身上，不由暗想那家伙想当自己的妹夫，进了甄家女婿的门，岂不是更容易欺负他。
　　甄子期没留意站在街道小巷的男人，看了他正在吃饭，立马跑进巷子里，回禀坐在马车里面的男人。
　　“主子，千真万确，是那位回来了？”
　　马车久久没回话，一串红色玛瑙手串掀开车帘子，露出一只深邃的眼，“知道了，回来就好，过段时间再去瞧瞧，我可是很期待那家伙的反应，打道回府！阿四，安排一个人盯着，别将人又放跑了！”
　　“是，主子。”
　　手下蹿上马车栏，不由在心里暗暗为某个还不知情的少爷捏了一把汗。
　　毕竟这事，属实有点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