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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宴会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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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桃花宴请帖搁在书案上,今天天气放好,郊外春意盎然,长公主正好在别院举办了一场桃花宴,宴请京城排得上名头的公子小姐到郊外桃花山庄别院聚聚。
说白了就是暗地里拉红线。
本来甄子期想躲懒龟缩小院品茶吃糕点,奈何长公主帖子直接送到手里,想推脱都难,更何况长公主还是郁小侯爷的姑姑,以后都是沾亲带理,不能不去见见。
刚一踏入花园,花香太浓,嗅入心肺,隐隐约约心脏闷闷的疼。
甄珍跟在后头吃东西,甄子期在人群里面寻找郁伯牙这混账家伙,期间被三三两两的各家淑女打听是否能帮忙签名,一一礼貌回绝。
说来也怪,以前他们两个脾气天生不和,见了面就是吵架,反倒是这几年去了地方办差事,回来就变了很多。要说朝堂上谁最出了名的“滚刀肉”,当属郁伯牙和甄子期,仁义不同,个性不同,信仰不同,脾气不同,天生冤家,却共朝堂“和和气气”侍一主。
从甄珍那里顺来几颗果子填了填肚子,三三两两组成一个个小团体,甄子期这个人本来在外人看来脾气怪异的一人,在京城贵族圈里头交不来交情深的朋友,精致茶点、美食摆上桌后,和妹妹坐在席位埋头吃东西,反正问不到什么了,甄子期坐了片刻觉得腿麻,悄悄伸了伸腿。
甄子期现在的身体和少时相比差了许多,办差期间轮番严审土匪三个月,又天天熬着夜写东西,但不管多苦多累,只要好好吃上一颗保心丸就什么疼痛都没了。
昨晚熬夜写完剩下的书信一一寄出去,这些年外族十分不安分,受了圣上之命暗地里调查,安插人手,以防万一。
春日难得空闲,得了公主的邀约,但甄子期尚未开席,被人盯着坐的也不自在,在场各家窈窕淑女目光上下剐了几遍,宛如杀父仇人。
而长公主和郁伯牙迟迟没有出现。
甄子期拗不过妹妹的请求,跟仆人说了声去向,索性离席踏入桃花林。
日头大了,花也赏足,拎着妹妹采的一支野花昏昏欲睡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我偏不信,那黄毛小丫头不过是丈着几分样貌勾得各家郎君的眼睛,还有她那狐狸精哥哥,如果不是那些谣言,郁哥哥怎么会接圣旨娶一个男……”
“淑女慎言,如有不满回家再说,此地不便牢骚。”
一群贵女正巧踏春采花进来,甄子期来不及避开,那群人就直愣愣冲到他三米处。
甄子期:……
被八卦牢骚的对象就出现在她们面前,面面相觑,双方分外尴尬。
甄子期弓手:子期见过各位淑女,打搅各位淑女的兴致了。
说实在听到人家讨论自己的八卦,对面当事人眼神闪躲,唯有一人昂首挺胸,脸上带着礼节性微笑,手里拎的手帕遮遮嘴角,算是回礼了。
从她转身那一刻,跟在她身边的人都安静不语。
平心而论,这张脸非常陌生,也不晓得是哪家淑女,眼神似蛇分外杀人。
“哥哥,我想回家了!哎呦,我的花,你们…”妹妹的声音从那群人离开的方向传来,甄子期连忙赶去。
甄珍采的花束被人踩在脚下,一群人捂嘴偷笑,包围她在中间推搡戏弄。
甄子期连忙喝止:“等等,你们……”
这群烦人的贵女小团体一贯伎俩,甄子期作为一个男人,不好插手在里面,但是看到有些手暗地里拽妹妹的衣服,抓头发,心下一火恼。
上去拨开围住的人,将妹妹护在身后,虽怒但要有礼节对峙:“住手,各家淑女,我妹妹没惹你们,为何咄咄逼人。”
人群一粉衣女子娇笑讽刺:“哎呦,玩不起,还带个哥哥来,甄小姐可真的弱,哪里摘的花,都弄脏我的裙子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料子。”
甄子期面带微笑环视这些贵女,有几个脸熟的已经在心里打腹稿,明天写折子进宫举报这些不礼貌孩子的大人们。
甄子期皮笑肉不笑,一副“大有你们不道歉我想骂人”的刚人模样:“古人云,得饶人处且饶人,各位淑女亦如此。我妹妹采花事在我,与各位淑女欺负人两码事,如果能被弄脏裙子的淑女谅解,我可订礼物亲自登门道歉,但是你们现在跟我妹妹道歉。”
没人动。
甄珍的手拉了拉哥哥衣袖,想让他不用为她出头。
甄子期拍拍妹妹的手,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各位身上所穿所带皆源于家里父兄所赐,方才这些淑女也说身着千金裙,按圣上年初所下旨意,一律从节俭,圣上一往日食三餐,改两餐,后宫节俭三分之二,可想圣上为民着想。但是各位淑女身上千金之物、奢靡之风泛滥,明日若是各家族父兄的名字摆在圣上面前,不知道各位会不会……”
一时间她们脸上表情五彩缤纷,各个看向那个面带微笑的女子,微挑丹凤眼勾勒几分狠辣,众人不语。
甄子期拍拍受惊的妹妹,说实在这跟女人打交道的场合不适合他,要是放在朝堂,你一拳我一掌来得分明,但是君子不与小人女子计较。但若没有道歉,妹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还会被欺负。
双方对峙半柱香功夫,为首那女子微微福身歉礼,后头淑女也不情不愿跟着一块,一帮人乌泱泱离开桃花林,留下一股香风。
“呜呜呜,哥哥,她们好讨厌啊,我的花都被踩坏了。”
“好啦好啦,长公主府上的桃花这么多够哥哥看得啦,走,我们也该回去了。”
刚重新入席,一个小公公模样的人过来。
“这不行。”甄子期刚打赏过来传话的小太监,“长公主要见我们。”
甄珍如临大敌,小声道:“她……不会要给我也赐婚一个对象吧?”
“瞎说什么呢?”甄子期牵着妹妹,跟在引路的小太监后边,在后院一方止步,里面是招待女眷的,男人不方便进去。
甄子期朝甄珍咧嘴笑了笑,摸了摸袖中的荷包塞进太监的袖子里,笑眯眯目送妹妹进去。
不等甄子期抬脚离去,小太监躬身恭敬道:“还请甄大人随小人来,有人想见见您。”
甄子期心中虽有疑惑,但也跟着去,看到藏英阁三个字的时候,微微眯起眼。
该来的躲不掉。
这栋藏英阁虽说是长公主的私人财产,但却已荒废许久。听说还是当年长公主为了养一个外族质子所建造。
小太监带着甄子期进了藏书阁侧门,引他到里间的一书案前道:“长公主说了,吩咐将东西放这等着您过来,整理出来的手抄是贵人生前留下的,想着您喜好研究外族文字,甄大人自行挑拣带回去即可。”
甄子期点头:“好,麻烦你,替我回谢长公主殿下。”
甄子期看着高高一堆书简便撩起衣袍跪坐书案前,小太监交代好后就退下了。
外头的桃花宴没甚意思,这一出估摸是长公主让他避嫌是了。
本来一个大男人混着那些未成婚的女子堆里本不合理。
哎!得亏他来,要是不来,妹妹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正心里吐槽之际,他搬过一叠看中的书籍,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刚想重新拿起一本看,突然察觉身后有异动。
不等他转身去看,已被一手揽住了腰,一手蒙住了眼睛,横在腰间的手臂一用力,甄子期哼唧一声,整个人往后倒,撞进了那人怀里。
甄子期心下一惊,不会是刺客吧?
身后那人不出声,甄子期越是挣扎那个人越是抱紧,鼻尖闻到了一股梨园帐中香的味道,伸手一掰蒙眼的那只手,往后一撞,撞上那人的下巴。
这香味,知晓是哪个了!
好啊,原来是郁伯牙这浪子……
甄子期开口就骂人:“好你个郁伯牙,混账东西,放开,放开,唔,卑鄙小人。”
郁伯牙掐住甄子期的嘴巴,看着怀里嘟起来的嘴巴还在骂咧咧的,甚是可爱,猛一低头去。
甄子期瞪大眼睛,两个手拼命去推郁伯牙,挣动了不动,腰间手臂瞬间用力,将他勒的差点断气。
郁伯牙眯着眼,舔了舔牙“你还想继续骂我?”
甄子期气红了眼角,嘴唇被咬出血,浑身发抖。
郁伯牙索性将甄子期囚在臂弯,轻佻摸人家的后背,问道,“这是气急了?不想同我说话了?你骂我一句我就亲你,亲到你受不了,哎呦,当年那伶牙俐齿的甄探花去哪儿了?!方才桃花林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你这张嘴当真是不怕得罪人。”
郁伯牙的吐出气息喷在甄子期脖颈边,耳朵泛红,甄子期红了眼,拉过郁伯牙的左手,上嘴就是一啃,啃出红艳艳一排月牙印,气急败坏道:“郁伯牙……你这,这浪荡徒子,这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两个一辈子都洗不清了!更何况男子与男子之间本不合礼数!你想断袖,我可不想。”
郁伯牙笑了下,玩弄甄子期的耳垂:“我们很快就成亲了……你以为我会怕?我忍了这么久,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心意吗?”
郁伯牙突然凑近甄子期耳边小声道:“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求皇上赐婚?”
甄子期下意识回道:“你有病。”
郁伯牙掐了掐那把细腰上的肉,带着笑意:“牙尖嘴利,我说……我们两个天生一对,是你先勾引我的,你没得跑了,你只能是我的。战功换一个媳妇,我不亏。”
甄子期受不了郁伯牙对自己上下其手,就差把衣服扒光了。袖子勾到旁边叠着整整齐齐的书本,甄子期见自己要入了郁伯牙这厮的狼口,奋力一挣脱,从郁伯牙怀里逃脱,还未爬几步又被拖着脚拉了回去。
惊起一股尘埃。
“别跑。”郁伯牙一手死死揽着甄子期的腰,一手贴了贴他的脸颊,“你继续,闹大一些动静,我不怕等会有人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看到我们光天化日之下不成体统的样子。”
“放…放肆。嗯?”
甄子期捂着心口,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就像突然断了电一样软绵绵瘫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唔……。”
“来,给爷再亲一口,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与此同时,甄珍重新端坐在席位,刚走一半,另外一个公公跑过来说长公主没空面见她,便引她回宴席上。宴席开到一半吃了个半饱,长公主尊贵的驾撵姗姗来迟,前面的歌舞无人欣赏,甄珍放下手中的筷子,扭头看着各个小姐如同苍蝇一样嗡嗡嗡围在李王世子身边。
甄珍被旁边陈小姐挥过来的香帕熏到,很不文雅打了个喷嚏,引来席间众目。
刚想找个借口离开,长公主殿下开口点名叫她到跟前来。
“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
两根涂着芍药红的手指挑起甄珍白嫩的脸,“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难过阿恒一直念叨着。过来些,给本宫细瞧着些……”
甄珍一听到阿恒这个名字,身体一颤装作吃惊受怕的样子,毕恭毕敬回道:“承蒙殿下厚爱,臣女平平无奇,不善各类技艺……”
长公主一手撑着头,鬓发如云,身旁一貌美男宠衔着酒杯靠近,甄珍不得不尴尬避开视线,捏着下巴的手出奇大力,一时摆脱不得,耳边是长公主殿下的声音,“哎,真是谦虚了,谦虚了,谁人不知你家有祖传三代秘技,本宫到也好奇是为何物,可惜本宫一直无缘见到。”
甄珍低下头行礼,喊了一声:“殿下……”
长公主身边的人凑近一语,长公主脸色一变,随即:“哎呀,天色不早了,各位随意吧,本宫还有事,大家玩得尽兴,阿旭你在这伺候着。”
一行人连忙放下酒杯,跪着地上:“恭送长公主殿下。”
甄珍回到席位,坐在她身边的陈小姐哼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刚好让甄珍听到。
甄珍看得出,刚才长公主召见她,明显给她无形之中又树了不少敌,眼下这宴席是吃不下去了,随手召来侍从,请他告知自己的兄长她先回马车上面等着。
郁伯牙看着脸色苍白的甄子期,软弱无力躺在他怀里,刚才还活蹦乱跳,转眼就捂着胸口倒在他怀里,急得叫侍从去请了长公主的令,喊来公主府上的医匠瞧瞧,“他……他可是有什么顽疾?”
甄子期躺着不舒服,想坐起身来,却拗不过郁伯牙的力气,一脸郁闷等着医匠看完病。
医匠看不出来病源,一本正经扒拉着“病美人”东瞧西瞧,翻出甄子期的定心药,摸了摸胡子,说了一通废话:“并无,只是观公子面相,应是许久寝食难安,人的身体休息不好所导致各种病痛,公子所服之药还是减少些,毕竟是药三分毒。”
甄子期将郁伯牙的手从他腰间掰出来,带着疏远的口气道:“行了,我没事,多谢长公主殿下的好意,我今日还有事情就不耽搁郁侯爷了,阿里,麻烦你帮我把书搬回去,我妹妹在马车那里等着。”
站在门口当了一路背景板的阿里在收到郁侯爷的“眼神”,手脚麻利把书籍搬去甄府马车上,还说了甄子期的情况给甄珍听,赶着马车回府去。
“……”
郁伯牙强硬薅着甄子期上了他的马车,而妹妹自己坐在甄府马车上,两辆马车并排走大大咧咧霸占大路。
甄子期一路上被郁侯爷霸道得抱在怀里,坐着马车前往郁府,一动也不能动,怒目而视之。
郁伯牙给心里小本本暗暗记上一笔:不能惹对方生气。
两个人不说话有了半盏茶的时间后,郁伯牙摸了摸手掌下的温软肌肤,不忙不慌道:“听说你最近才从江南回来,怎么身体就差成这样了?我记得你前几年与我在朝中的鲜活劲儿,这么这被贬了官,江南水气养人,怎的你这身骨子反而消瘦不少,还以为你会吃好喝好等着爬回来咬我一口。”
“多谢侯爷关心,我好得很。”
郁伯牙搓起一小把刚在长公主别院偷偷采的茶叶,放进嘴里咀嚼,细品茶叶的清香,许久淡淡道,“这嘴巴是用来亲的,不是拿来撒谎的。吃不吃,这茶甘甜。”
甄子期忍着对方那摸上摸下的手,一边勉强回答:“不了,不劳侯爷费心,我的身体我知道,麻烦侯爷贵手不要乱动。”
郁伯牙的手改为掐着甄子期的下巴,眯了眯眼琢磨着片刻,问道:“你去江南之前,是不是送过我什么?”
甄子期摇摇头:“没有。”
郁伯牙慢慢低下头去,两个人鼻息相近,甄子期终究没说出来,郁伯牙叹了一口气拿过泡好的花茶盏喂到怀中人的嘴边。
甄子期怒视,宛如生气的战斗小公鸡。
伯牙觉得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