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竟是我自己》祖鱼

64、将计就计、传奇伊始

　　戌时至，白云城城主府内。
　　叶孤城正在练剑，月光落在剑上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芒，剑光交织成一片，漫天而来，戚玉立刻抽刀挡下这千万剑。
　　两人的招式平平无奇，仅是单纯的出剑和格挡，但刹那间变化已是无穷。
　　稳稳地接了叶孤城几十剑后，戚玉摸清了他每一剑的速度和力道，开始转守为攻，金铁交鸣之声愈发迅疾，叶孤城被迫放弃攻势，只能被动防守，落在剑上的每一刀都要比上一刀沉重，震得他虎口一阵发麻，他需要用上整条手臂的肌肉，方能抵抗住剑不被击飞脱手。
　　戚玉的最后一刀威力惊人，势不可挡，连叶孤城都不禁在心中发问自己能否接下，他凝神挥剑迎上这拥有开天辟地之势的一刀，却只感受到了轻飘飘的力道，刀被轻易地隔开，宛若游蛇，蜿蜒急射而来，停留在他的鼻尖之前。
　　叶孤城轻吐出一口浊气，将剑收回剑鞘，“你还是那么强，我本以为这次终于能胜你了。”
　　“你进步挺大，不过我也并非原地踏步！”戚玉将刀下移一点，指向叶孤城唇髭，既是疑问又是试探，“见你第一面就想问了，怎的突然想起了蓄须，若是为了办大事忙得没空刮胡子，我现在倒是可以帮你刮一刮。”
　　“我现今三十有一，父亲也早已亡故，蓄须再正常不过。”叶孤城用手背移开企图动自己胡子的刀，转身进了书房，“有什么事情进屋再谈。”
　　静坐片刻，戚玉和叶孤城对视了一眼，叶孤城忽地开口喊了一声：“王叔，一个时辰之内，这里不许有人靠近，包括你。”
　　“是。”刚刚并没有看到王叔的身影，现在却听到了对方的回答，伴随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外头彻底安静了下来。
　　叶孤城率先开口：“我知道你好奇什么，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想知道。”
　　“朋友的关心，这个理由够吗？”
　　闻言，叶孤城的眸子带上了些许温度，嘴角的肌肉也放松许多，但仍道：“不够，若是朋友，你便不该知道，这样对你更好。”
　　戚玉沉默了会道：“我跟那位也是朋友，没法坐视不管。”
　　“……”叶孤城确实没想到戚玉对南王的谋划已经了解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想到戚玉和小皇帝还有关系，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戚玉这种武功谋略样样顶尖的人才，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同样是朋友，叶孤城也会好奇戚玉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作何选择，正好他也在烦恼如何回复南王此事。
　　“若是我坚持要做，你当如何？”
　　戚玉抬头凝视叶孤城，“天下太平，民心所向，他做得很好，你若看不清，我便只能打醒你了。”
　　“嗯。”叶孤城沉吟一声，右手摩挲着腰间的剑柄，戚玉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忽然他道：“其实我对这天下毫无兴趣，剑道才是值得我追求一生之事。”
　　叶孤城坚定追求剑道的态度让戚玉有些迷惑，这样的叶孤城在原著中怎么会去造反的呢？
　　戚玉不知道的是，若他没有上白云城，再恰好同叶孤城切磋，叶孤城将会在十年间难逢敌手，常立于不败之地，高处不胜寒的结果就是独孤求败，他甚至会想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比如造反。
　　命运织出的丝线精密而巧妙，稍稍不同的编织轨迹就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命运走向。
　　“那为何白日你同南王商谈那么长的时间，而且南王并未离开白云城，似乎打算等你的回复。”戚玉摸着下巴问道。
　　“这就要涉及到一些前尘往事了。”
　　叶孤城打开窗户，月光拂过他的发丝，照进室内，在地上留下一个模糊了轮廓的影子。
　　“前朝覆灭已有百年，却仍有人做着光复前朝的痴梦，我的父亲到死都在梦里，而王叔是我父亲身边的老人，白云城中也有许多前朝后人，从我出生起，他们的目标便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坐上那个位置。”
　　戚玉猛地想起之前的祭月典礼，叶孤城踏上高台为白云城民众祈福，像极了天子祭天祈福的仪式。
　　“南王和我父亲有旧，他知晓我父亲对当朝皇室的厌恶，便想当然的以为那也是我的态度，于是在谋事时，便想到了找我帮忙。”叶孤城皱起眉头，“据说南王世子和当今天子容貌有九分相似，他们便起了鸠占鹊巢的心思，我本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但是王叔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打算待南王除掉天子，再由我们的人揭穿他们的阴谋，这样皇室必定大乱，而我们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我若直言拒绝南王，不但会引起南王的猜忌防备，惹来麻烦不说，同王叔他们也会心生龃龉。”叶孤城似是想起什么，眉头拧得更深了几分，紧得仿佛可以夹死几只苍蝇，“南王为了能在明面上频繁来往飞仙岛，甚至提出了让我收他那个草包儿子做徒弟。”
　　能让叶孤城说出草包这两个姑且算得上粗俗的文字，看来南王世子于武功这一方面的天赋确实不堪入目，这年头要找一个天赋绝佳能够继承衣钵的徒弟确实不容易，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他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天赋堪称人间妖孽的小子，结果人家居然不愿意拜师，好在他医术不错，看得出对方身患奇症，用将他治好作为条件，人家才答应拜师，不过那小子心眼太多，越早治越好的毛病偏要拖着，说是等一个时机，搞得戚玉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一肚子坏水的小子使的缓兵之计。
　　揣在怀里的通商令在戚玉抬手时硌到了自己，提醒到了他还拥有一块免死金牌来着，一个计划浮上心头，“不如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若说的是将计就计陪南王去造反，叶孤城并不赞同，就算提前和小皇帝通过气，他也不能拿白云城百姓的性命去做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并不少见。
　　“你先假意同南王合谋造反，我也会跟小皇帝说明此事，要将南王不留后患地除去就必须等他真的走到造反那一步，然后抓现行。为了能让王叔他们从此放弃复起前朝的想法，你就必须要被抓住一次，当然这件事我会请小皇帝答应不要公之于众，也不会影响到白云城。”隐约知晓叶孤城在顾虑什么的戚玉补充道：“我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可以交给你，届时南王倒台，这就是你能全身而退的理由，王叔那边你也能有个交代，若王叔知道复国大计已被识破，能够保全身家性命都是万幸，自然也不会再去想些有的没的。”
　　免死金牌又叫丹书铁券，是一块半米宽的铁瓦片，不便携带他也就没办法展示给叶孤城看，好在叶孤城信任他，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
　　“好。”叶孤城果然答应，“天子那头就劳烦你了，待此事解决，我也好专注剑道，不再分心。”
　　将南王的计划透露给小皇帝，小皇帝既没生气也没焦虑，而是像一只瓜地里的猹。
　　“南王世子到底和我长得有多像，他们才会动这个心思？真想快点见一见他。”
　　“我还没见过白云城主叶孤城呢，能使出天外飞仙剑法的人是否也如天上仙人缥缈孤高？”
　　“白云城位于南海飞仙岛，听闻那里盛产珍珠，不知白云城主是否愿意低价出些珍珠给我呢？”
　　自从几年前天灾频繁吃空了国库和私库，小皇帝算是穷怕了，后来找戚玉合作做了不少生意，还自己组织了一批人手赚钱，没有朝廷官员那么复杂的结构，不会出现层层剥削后银子才能进小皇帝私库的情况，所有人直接掌控在小皇帝的手里，做起生意来操作空间大又人员灵活，背靠官家背景，行事也便利得很。
　　当然小皇帝作为一个皇帝肯定没那么多的时间去关注手下人生意做得怎么样，但是他会时不时给下面人整点活，就像问白云城的珍珠这件事，怕是不出半个月，就会有人去白云城谈珍珠生意了。
　　小皇帝这通了气，戚玉便直接南下去了江南，按照惯例，问过叶孤城深海蛟珠的捕捞情况后，他都会去看看七童，检查他眼睛的状况，至少也要保住眼部经脉不能完全坏死。
　　黄昏时分，温暖的阳光洒在满楼的鲜花之上，宛若为整栋小楼加上了一层暖橘色的滤镜。
　　鲜花种类虽然繁多，却在主人的精心布置之下，没有出现花香过于浓烈而导致刺鼻的情况，所过之处皆是清雅宜人的芬芳，即便是门外路过的行人，也能享受到这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叫人不由放松了心情，淡笑而去。
　　戚玉故意收敛了脚步声，悄悄靠近独坐窗前轻抚花瓣、享受黄昏的七童，刚一上楼，就见七童将脸转了过来，问道：“谁？”
　　戚玉不做声，一步一步地继续靠近。
　　花满楼笑了，“义父。”
　　“怎么知道的？”使坏没成功，戚玉气鼓了脸，想不通七童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么近的距离我才听见脚步声，可见来人轻功高强，我认识的人中符合条件的只有三人，而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在我问话后绝不会保持沉默，那么便只有义父您了。”花满楼笑得温和，像极了长辈在包容孩子调皮的恶作剧。
　　这个联想让戚玉气息一窒，上前就对着七童的脑袋揉了两把，找回了身为长辈的尊严。
　　看在七童乖巧配合的份上，戚玉也没有多折磨对方，爽快地开始为七童检查眼部经络。
　　“不错，保持地很好。可要义父奖励你什么？”
　　花满楼理了理头顶凌乱的发丝，温声道：“义父为七童寻找医治之法已费尽心力，七童怎好再多要什么。”
　　越懂事的孩子越叫人心疼，这么多年深海蛟珠杳无音讯，就是海底的每一颗砂石都摸过一遍了，还是没有半点踪迹，直叫人怀疑深海蛟珠存在的真实性。
　　花满楼早已看淡双眼能否复明这件事，也早在几年前就跟义父提过放弃寻找深海蛟珠，但被义父拒绝了，义父说，他许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不可置否地，花满楼感受到了希望，并不是指自己眼睛恢复光明的希望，而是义父这个人本身，就代表了希望，温暖而充满了力量，坚定不移，永远向前。
　　楼梯上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作者有话说

　　胡子会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