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二战]》丢了马甲的小墨

2、柏林初见

　　1931年1月初，我和老妈来到了德国首都——柏林。在我的记忆里老妈很早就想环游世界，只是苦于没钱又没时间。
　　现在有了可乐叔叔的钞能力，天时地利人和，德国柏林就成为我们用脚“征服世界”的第一站啦！
　　我的读书识字，大都由老妈教导，她喜欢用现代美国的教育方式让我自由选择课程学习，快乐学习。
　　唯一的必修课是“多语种”，经常把我折磨的痛不欲生。
　　说是教育现代化，其实老妈是懒、穷，没钱请家庭老师就决定亲自上阵，结果才几个月，脑袋一拍大手一挥，让我自学选修了。
　　说到底还是放养。
　　呵，这个女人，幸好我天资聪颖，不然迟早被她养废。
　　老妈自称留学英国，前世修的是世界近现代史——不是人学的。按她的话讲，对战争的学识能令人更加脆弱。
　　在老妈的强烈推辞下林可乐叔叔资助的德国马克不多，只能支撑我们穷游半个月。刚到柏林的第一天，我们就为住所而烦恼。
　　谢天谢地，谁能告诉我在柏林的哪里可以找到便宜的房子租下半个月呢？
　　老妈对此给我出了一个考题。
　　不过我亲爱的母亲好像忘记，让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去找住所，开什么玩笑！？
　　“思琰，你长大了，该学会照顾好自己。”她一本正经的用英语胡说八道，“在我的那个年代，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早学会为母分忧了！”
　　我眨眨眼睛，吃惊地看着老妈拎箱子走进一家咖啡厅悠闲地喝起贼贵的咖啡，丢女儿去找便宜的短租。
　　我气呼呼的盯着老妈。
　　柏林的1月份还是很冷，雪没有化，冷风直嗖嗖刮进我并不厚实的衣服。我冻得涕泗横流，在知道老妈不会再管我的时候，我终于舍得把眼珠子转向其他地方。
　　用勉强咬字清晰的英语向四周的人寻问中介的位置，大家不是奇怪的看着我，就是摇头说“Keine Ahnung(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我说的话！
　　寒冷的大街，传出一首莫扎特的优美。我无心倾听，犹如冬末施普雷河的冰冷，隔绝了来自柏林善意的拥抱。
　　北风吹雁雪纷纷，冷呀……小孩子对于陌生世界本身就存在恐惧。
　　我愤怒于老妈的抛弃，总想让我在陌生中跌跌撞撞，以此获取某些生存技巧。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不爱我。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狠心把女儿丢在大街上，并自得其乐喝着柏林的现磨咖啡了。
　　尽管自己很清楚我们的距离不过五米，五米远的我六岁，惊慌失措。
　　于是我哭了，惊天地泣鬼神。
　　泪水，是小孩子最好的武器。我以源源不断的泪和哭喊声，企图编织成一张网，老妈就像施普雷河里我渴望的鱼，而作为渔夫的我则在河畔边尽情撒网，乞求网住“母爱”。
　　老妈可真是狠心。
　　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我的阳光。渔夫的网收拢，鱼儿快活的跳动着。
　　我泪眼婆娑，看都没看就一把扑向那个黑影，给了对方一个大熊抱。
　　老妈，我就知道你不忍心！
　　虽然你无故抛弃我(暂时)，但是我小人有大谅！
　　老妈显然不知道我会扑过去，踉跄后退几步，居然被我扑倒在地。
　　呃，我是不是又重了？
　　老妈你别怪我，都怪林可乐叔叔，在南京的那几个月生生把我喂胖。我向你保证，醉风楼的烧鹅、八宝奇异阁的西洋甜食、八味珍的鸡鸭炖、粤菜的煲仔饭什么的都不是我主动的！
　　我是被逼的！
　　被馋虫逼的！
　　“Ausdem Weg！Ausdem Weg(让开)！”
　　我吸吸鼻涕，还没抹掉泪水，小小的身体就被人抱入怀里。
　　“Bitte verzeihen Sie mir.(请您原谅)！”
　　老妈用德语磕巴。
　　我趁机把眼泪鼻涕全抹在老妈身上。哼，我顾思琰啥的不行，记仇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听到对方在冷哼，感受到对方发自内心不屑的目光，对我们的不屑。
　　不知道老妈怎么跟对方说的话，听声音似乎是青春期的小屁孩。公鸭嗓，难听死啦。
　　显然，公鸭嗓也不想和老妈多说什么。
　　我偷偷看公鸭嗓一眼，目光撞入一抹天蓝色，像天空一样的眼珠子，清澈见底，好像带有魔力，引人入目。
　　妈妈，这个少年是个无礼的人。可是妈妈，他拥有一双天空的眼眸。妈妈，像天空一样的颜色，带着迷人的魔力。尽管他的眼里充满冷淡，但那抹天蓝色依旧纯净，让人向往。
　　妈妈，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已经陷入他的那双蓝色眸子之中——好看的、迷人的，像天上的日月星辰，又好似深海里灯泡鱼的光芒。
　　我无法描述心中的欢喜，但是我明白那双纯洁眼睛是我的喜欢与向往，就好像是可乐叔叔带我去吃的八宝鸭一样。
　　很久以后，我和这个已经成长为男人的无礼少年说起这一天，他表示自己已经遗忘了这段记忆。可是上帝垂爱，让我刻在脑海，以至于多年以后当命运降临，自己义无反顾成为了拯救王子的骑士——像飞蛾扑火一样。
　　·
　　1931年1月初，柏林街头，我第一次遇上这双眼睛。此后在柏林的半个月里，我在多情的施普雷河畔奔跑，我在神圣的勃兰登堡门嬉戏，我在庄严的圣塞瓦斯蒂安教堂祈祷，我在热闹的亚历山大广场呐喊……
　　天蓝色的，清澈的。
　　我傻傻的盯着过往人的眼睛，却再也没能找到那双带着魔力的天空蓝。
　　鸟儿在飞，云朵飘过。莫扎特的音乐闯入我的心房，我的心跳和情绪随从音乐跳动。
　　欢呼雀跃！
　　妈妈说，西方人有巫术，也会诅咒。所以，陌生的柏林啊，我一个无辜的外国女孩被你诅咒了吗？
　　不到半个月，我终于离柏林而去。
　　马克不够花了。
　　林可乐叔叔骗人，根本没有红包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