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褚忆墨

3、坠落

　　他感觉自己在向下沉。

　　眼前的水波明灭中，一片黑影逐渐突然出现。

　　是有人要来救我吗？他看着那片黑影，生出这样的想法。

　　或许只是哪个无良的市民乱丢垃圾，他随即又想。

　　「拉住我。」

　　是幻听吧，不然在水中怎么能这么清楚的听到声音呢？一字一句，充满活力。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拥有这样声音的人一定也拥有怎样明媚的一张脸。

　　他思索了一下，如果是幻听的话，也许代表着他还有救，或者说，他希望他自己还有救。

　　黑影逐渐放大。

　　我或许不是那么想死。

　　他冷静的分析完得出结论，决定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出现一次的求生欲，又冷静的开始划水绕开黑影，避免被黑影所代表的重物迎头挡住。

　　随着一声水花声，他冒出了水面。

　　正午的阳光照射到皮肤上，带来些许温暖。他眯眼看向阳光，又被白晃晃的光刺的低下头去。

　　「还是这么讨厌啊。」

　　低下头，波动的水面将阳光破碎开来，再次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目测一番离岸边的距离，好远。

　　「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明明游过来时并不觉得遥远，但现在是他宁可继续沉回湖底也不想要回去的长度。

　　久违的求生欲再次消失。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不再游动。

　　……

　　？

　　怎么沉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投河再次自杀未遂的原因竟是沉不下去？这让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正在他皱眉思考对策的时候，旁边又是一阵水花声。

　　「喂，你不是会游泳吗？！」

　　啊，原来不是幻觉。

　　他转头，便看到如他想象中一样明媚的脸。

　　生动，活泼，好像一切都表现在脸上。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刚刚不是幻听，那一切假设推翻，他还是回到水底去吧。

　　……哦忘了，他沉不下去了。

　　「……喂喂，不要在这里潜水啊，很危险的，上岸去啦。」少女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在耳边回荡。

　　他沉默的看她一眼，又转身向岸边游去。

　　下次记得带几块重点的石头。

　　于是路人就看到两只落汤鸡一前一后的走着，留下一滴一滴的水痕在路面上，又很快被蒸发殆尽，像飞机后的云痕，无法给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还好没在河里粘上什么奇怪的东西，要是头上粘着水草垃圾之类的就干脆在河边找个石头撞死吧……

　　在现代机械化的管理下，每周有机器人定时清理街道河道，这可能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让他感到留恋的地方。

　　啊……衣服要换掉，今天的作业也得写完了，还有冰箱里的菜也要添加一点……

　　可恶，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没完成的吗？！

　　……她怎么还跟着？

　　注意到身后的人没有离开后，他无法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了。

　　跟着，到小区了，还跟着。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到后他还是没想出应该说些什么。

　　直到他进电梯站定，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时，却看到对方自如的按下了五楼的按钮。

　　无话可说.JPG。

　　他沉默的按下了四楼按钮，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哇哦，好巧，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呢。我叫橙梓洳啦，你叫什么？」

　　电梯光滑的金属墙面上倒映出对方的笑容，很好的缓冲了他对喋喋不休的困扰。

　　如果这样笑着的话……感觉无法产生任何恶感啊。

　　他没有回头，在电梯打开之后便缄默的出去了，转身，开门，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的头发看上去很好摸诶。」在他身后，橙梓洳的目光追随着因为半干而翘起来的一小撮毛。因为走路的颠簸，那撮头发一晃一晃的，逐渐远离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