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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结局 ...

  •   房间里很暗,窗帘被拉得死紧,一丝光也露不进来。
      秦立躺在床上,是他一贯的睡觉姿势,侧睡,身体蜷缩着,头蒙在被子里,这是秦琼失踪的第十天,他和董回归、郝帅几乎把他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
      一无所获。

      他从来都这样,不负责任,说走就走,哪一天再突然冒出来,摆出一张笑眯眯的亲热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秦立知道,这个总让人操心的老东西,这次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蜷在被子里,就像一条冬眠的蛇。
      房门被敲响了,他也没去管,反正不是董回归就是郝帅,他如此昼夜颠倒地在家躺了三天,吓坏了他们,打电话又关机,只好上门来找人。

      秦立知道自己没事,他只是想休息一下,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太累了,这种累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就在某一天,他不记得是哪天了,反正不是昨天,就是前天,他突然发觉,他的整个儿一段人生,其实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烂摊子,风浪一个接着一个,他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站稳了,下一个风浪马上就来了,把他“啪”地一下给击倒,摔得狗啃泥。

      他累得慌。

      躺在被子下,他感到很安宁,就像躲到了一个蚕蛹里,外面发生了什么,随他呢,他不想管了,他主动让意识沉沦,陷入黑甜梦境。
      梦里,他抓到了一缕光,光明的尽头,是孟宁。

      他跋山涉水,朝她走去,甚至听到了她的声音:“谢谢,师傅慢走。”
      师傅?什么师傅?
      梦里的声音这么真实吗?秦立迷惘起来,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他听到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笃,笃,笃,一声又一声,缓慢又沉重,越来越近,最后,脚步声停在他的床边。
      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隔着被子落了下来,女人的香气瞬间盈满了他整个鼻腔。

      “我回来了。”

      被子被慢慢拉下来,原来房间里也不是那么黑,秦立被阳光刺到,本能地眯起眼睛,等瞳孔能适应光线后,他睁开眼睛,看清了逆光之中的孟宁,她脸颊上的绒毛纤毫毕现,像一颗鲜嫩的桃子。
      就像她说的,她回来了。

      秦立呆愣了几秒之后,紧紧地抱住了她,隔着被子,他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走了。”
      他哑着嗓子,骂出自己能想到的各种难听话,他骂秦琼老混蛋,又是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孟宁打小和他一块儿长大,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哭,她哥是什么人,流血不流泪的真汉子,再难的时候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她听着他隐忍的哭声,几乎要杀了她。
      他哭起来真像一个大孩子啊,受了天大的委屈,害得她也跟着哭,心里的怜爱简直要溢出来了,伸出一只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在学校,接到季芸打来的电话,说她发现白景秋的银行户头上突然多出一大笔钱,本以为是丈夫背着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严厉审问之下,才问出来,这钱居然是从秦立那里要回来的。

      季芸在电话里怒不可遏,她受够了白家人的市侩算计,唯利是图,孟宁当时回北京,要取走存款这件事是第一个向她请示的,她也同意了。
      二十万不算多,何况还是花在救人这种事上,季芸虽然嘴巴刻薄了些,心却是好的。

      可她没想到,丈夫在白家两老的怂恿下,竟然趁着她回娘家的时间,偷摸摸带着两老杀去了南市,把钱给要了回来,要回来就算了,还敢瞒着她,把钱转到自己的账户上,真当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呢!

      白崇礼虽然号称这二十万里,有他给孟宁的压岁钱,可他和白老太太两个老人,一没工作,二没存款,哪里来的红包钱,还不是她季家的,钱从一个口袋转到另一个口袋而已,这一家子人,把她的钱据为私有,还敢瞒着她。

      季芸觉得既恶心,又丢人,向孟宁信誓旦旦地保证,她绝对要跟她爸爸离婚。

      孟宁挂了电话,慌慌张张地赶回宿舍,收拾行李,又订了当天的机票,连毕业照也没拍,就十万火急地回了南市。
      秦立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到董回归那里,她才知道所有的事。

      她真的恨透了白家的人,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见到秦立,来到出租房,房门紧闭,敲门又不开,董回归已经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说他和郝帅已经来过很多次了,秦立始终不开门,因此孟宁早就叫了一个开锁师傅,等在一旁,如果敲门不开,就立刻把锁卸掉。

      真正见到了秦立,这场景又让她心痛。
      现在是盛夏,可这个房间却阴冷无比,尘埃在透进来的光柱里上下浮动,她的爱人躺在被子下,身体蜷缩着,大致看得出一个人形。
      那一刻,孟宁的心都要碎了。

      她抱紧秦立,让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口,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毫不介意,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慰:“乖,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他走了。”
      秦立还在哭着,他的声音真是太粗哑了,是有多久没喝水了呢?

      孟宁心里难受,与他紧紧相拥:“没事的,你还有我。”

      一夜过去,清晨到来。
      孟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睁开眼,看见秦立放大的面容,虽然很憔悴,却不失英俊,他的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她伸手摸了摸,刺刺的,手感很奇怪。
      秦立任她摸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看你。”

      孟宁靠过去,亲一亲他长满胡茬的下巴。
      “我爱你。”
      秦立没说话,揽过她的腰,将她抱的更紧。

      孟宁被箍得有些难受,但她什么也没说,她享受这样,和秦立肌肤贴着肌肤,仿佛成了一个整体,不可分离。
      过一会儿后,她背对着秦立,靠在他胸前,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孟宁把玩着他的手指,忽然,他右手无名指一凉,一个东西套了上来。
      秦立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

      孟宁低头在戒指上一吻,把他的手递给他:“好不好看?上面刻了我们名字的缩写。”
      “为什么?”
      “娶我吧,哥。”

      孟宁转过身,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眷恋地深吸一口气,这是秦立的味道,专属于她的□□。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秦立拨弄着她的长发:“你毕业了,可以搬过来。”

      “不,不是这种,”孟宁在他怀里摇头,“我想和你结婚,再把聚鑫巷的房子买回来,装修一下,我们就能住进去了。”

      秦立问:“你想怎么装修?”

      孟宁抬起头,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划动着,默默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有了点头绪。

      “我喜欢洒满阳光的房子,所以想将客厅的窗户改成落地窗,地板要用木质纹理的,这样阳光洒进来时,一定会很漂亮,你觉得呢?”
      “嗯,还有呢?”
      “还有沙发,要买布艺的,颜色就米白色好了,为了与它相配,窗纱也要用白色……嗯,或者淡黄色呢?”
      她有些不确定,征求秦立的意见,秦立说:“都可以,你看着选。”
      孟宁高兴极了,继续说:“我的卧室可以改成一个书房,或者画室,我们要在阳台上种满绿植,对了,还可以养只宠物呢!哥,你喜欢猫还是狗?”
      “狗。”
      “啊,我更喜欢猫一点。”
      秦立马上改口:“那就养猫。”

      怀里的人忽然停住不讲了,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说了?”
      孟宁从他怀抱里出来,咬着下嘴唇,有些犹豫:“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挺傻的?”

      “不会,”秦立抚平她凌乱的发丝,“继续说,我想听。”

      他喜欢孟宁说这些,通过她的讲述,他仿佛能想象出她描绘的那副画面,美好到不可思议,不像是他会过的日子。
      孟宁躺在他身侧,感到一种眩晕的幸福,其实她所描述的这些,都是她长久以来的幻想,从她的少女时代起,她就不止一次地想象过。

      她微笑着说:“我会成为一个美术老师,有双休和寒暑假,周末的时候,我会闲在家里画两张画,或者和你一起去看电影,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你做饭,我洗碗,家务一起整理,董回归他们偶尔回上门来玩,但次数多了不行,因为我们要过二人世界,我还想过……”

      她突然停了下来。

      “想过什么?”
      孟宁害羞地看他一眼。
      “我还想过,要生几个孩子。”
      秦立一本正经地问:“哦,你想要几个?”

      红晕布满了孟宁的脸颊,她诚实地回答:“我本来想一个也不生,后来想不行,也许你会想要,所以就生一个吧,最好是个男孩儿,多了也不行,我不想孩子占用你太多时间,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秦立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笑。
      “你的占有欲这么强?”

      孟宁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只对你这样。”

      秦立抓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无名指上摩挲了一阵。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拿戒指给男人求婚,你是不是连自己的戒指也备好了?”
      “是。”
      “东西呢?怎么没戴着?”
      “还没做好呢,女戒比男戒制作工序要复杂一些。”

      孟宁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抽回自己的手,看到秦立憔悴的模样,又心疼起来,轻言软语地说:“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秦立答应了。

      他本想和孟宁一起出去,但看到自己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还是留在了家里,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找出剃须器,对着镜子剃起胡子来。
      快剃完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秦立感到很奇怪。
      门锁被开锁师傅卸了,房间的门根本没关上,只是靠门框卡着,稍微用点力就推开了,孟宁是知道这一点的,怎么还会敲门呢?
      但他也没想太多,以为是她一下忘记了。

      他放下镜子,走去开门,刚刚拉开一条缝,就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

      秦立的头皮一瞬间炸了开来,他立刻反手压住门,将手边一张半人高的柜子拉过来,抵住了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外响起一声暴喝:“警察!把门打开!”

      越是慌乱的时刻,秦立更加镇定,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绝对要跑,他不能坐牢,门被关上了,但显然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在这危急关头里,他当机立断跑到窗边,把玻璃窗推开,朝下一望。
      租的房子在三楼,贸然跳下去,肯定会摔断腿,但好就好在这是个安置小区,单元楼外墙上有很多空调架子,还有一些住户自己弄的晾衣架。

      秦立翻上窗台,试了下高度,刚好踩到一台空调架上,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三四个警察一窝蜂涌进来。
      撞门的那个正好看见他,立刻将手枪对准他。

      “别跑!”

      秦立放开扒住窗沿的手,跳了下去,然后赶紧顺着空调架子往下爬,直到高度只有一米多时,猛地跳下去,结果扭到了脚踝,一阵钻心地疼,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他往后一看,屋里的警察们也通过楼梯下来了,从墙后绕了出来。

      秦立忍住疼,一跛一跛地往前跑。
      跑了没两分钟,一个警察就追了上来,把他扑倒在地,他不甘心被抓,挣扎了几下,压住他的警察照着他脑袋抽了几下。

      “动!还动!告诉你,盯了你好几天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剩下几个警察跟上来,押着他朝路口走,那里停了辆警车,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举着手机在拍摄。
      只一眼,秦立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孟宁。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拎着的粥摔在了脚边,汇成一条河流。

      那一刻,秦立的眼中,周围的人和事瞬间远去,只剩下一个她。
      警察推着他的肩膀,他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地朝前走,最后被反剪着胳膊,压在警车车顶上,他呆呆地与孟宁对视着。

      忽然,手上一凉,一副冰冷的手铐铐了上来,在六月的阳光底下,泛着森然冷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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