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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剪发 ...

  •   干燥的十月就这么过去了,一夜之间,北国的初冬悄然降临,街道两旁的梧桐枝叶凋零,平添一份萧索,暖气还没供应上,冷空气就席卷而至,早起时冻得人直缩脖子。

      与这股冷空气相伴随而来的,是孟宁可怕的青春期,除去身体上的变化,她的脾气也日益见长,一句话没说好,就能惹得她掉眼泪,或者垮着张脸不说话。

      周六的一天,孟宁对镜梳头时,又发起了脾气,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际,睡一觉醒来后,乱成了鸟窝,当她用一把木梳梳发时,竟然被卡在了打结的头发里,用力一扯,居然没扯动,不仅头皮被扯得生疼,木梳还断作了两截。

      孟宁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把手里那半截梳子一扔,谁知正好反弹在了镜子上,啪地一声,镜子的左下角裂开一条缝,掉了下去,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砸成碎片。

      动静太大,吵到了正在做数学卷子的秦立,他走进卫生间,就看见孟宁呆呆地站在洗手台前,头发里还插了半截木梳。

      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孟宁转过头,眼泪啪嗒直掉,揪着自己的头发说:“烦死了!怎么梳也梳不好!”

      秦立知道孟宁最近情绪不稳定,董回归和郝帅都躲着她走,可没想到她竟然到了把自己气哭的地步,还是为了头发梳不好这样的小事。

      他哭笑不得,扶正她的头,将梳子从她头发里摘出来。

      “你可真有出息,这种事都值得你哭。”
      “我要剪头发。”
      “剪呗。”

      梳齿被发丝乱七八糟地缠绕着,一扯就牵动头皮,秦立垂着眼,耐心地一根根解开,就像他以前拆九连环的模样,认真又专注。
      孟宁还是生气,粗鲁地擦掉眼泪。

      “我要剪短,剪很短很短。”
      “嗯,剪。”

      一直以来,秦立和董回归的头发都是由葛春艳剪,什么时候头发盖过眼睛了,就拿剃头推子推一道,同样是圆寸,不同的是董回归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而秦立像贝克汉姆失踪多年的弟弟似的,对比相当惨烈。

      不过这只能证明俩人颜值的参差,葛春艳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秦立带着孟宁去楼下找葛春艳,她没在麻将馆里,听牌友们说,回家打儿子去了,董回归今天帮忙时,一个客人肚子痛去上厕所,他就帮客人打了一会儿,胡第二把牌的时候,正好被回来的葛春艳逮到,揪着他的耳朵就拎上了楼。

      葛春艳从不让儿子沾这些东西,因为她老公,也就是董回归的爸,就是因为沾上了赌博,两口子才离了婚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遗传,还是长期在麻将馆的环境里耳濡目染,董回归倒是从小就对打牌情有独钟,这么多年也不知挨了多少回打,还是屡禁屡犯,不知悔改。

      今天葛春艳是动了真怒,据说董回归是一路惨叫着上楼的。

      秦立本想今天还是不要去触霉头,转头看孟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还是走上三楼,敲响了董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葛春艳,手里还拿了根鸡毛掸子,棍上的毛已经有些秃了,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
      看见是他们,葛春艳热情地一笑:“哟,你们俩兄妹怎么上门了?快进来。”
      她弯腰给他们拿鞋。

      秦立和孟宁一下就看见了董回归,他正跪在客厅里,膝盖下垫着洗衣板,可怜巴巴地与他们回望。
      葛春艳看见了,立刻板起脸:“董回归!你会不会跪?脊梁骨给我挺起来!”

      董回归挺直腰板了,她又转头挂上一副笑脸,和颜悦色地对秦立和孟宁说:“臭小子不听话,我正教训他呢,你们怎么来了?吃饭了吗?没吃我现在做点儿去。”

      秦立忙拦住她:“我们是来剪头发的。”

      “你这不需要剪啊,”葛春艳抬手撸了把他的头发,“才剪过的。”
      “不是我,是孟宁剪。”
      “你妹妹剪啊?”

      葛春艳有些意外,抓起孟宁的头发捻了捻。
      “闺女,你想剪到哪儿?”

      孟宁绷着脸,怏怏不乐地吐出两个字:“剪光。”
      葛春艳:“……”

      最终,在大家的劝说下,孟宁还是放弃了和她哥剪同款圆寸的打算,改成剪到下巴处的位置,这种发型以前叫娃娃头,也叫妹妹头。
      葛春艳让她坐在凳子上,拿出自己的全套设备,一只剪刀,还有一件围裙。

      她将围裙系在孟宁脖子上,然后将她又长又厚的头发拢成一把,竟然有拳头那么粗,看得秦立和董回归都有点紧张起来。

      葛春艳拿着剪刀,最后一次说:“我剪了?”

      “剪。”
      孟宁下定了决心。

      “咔嚓”一声,一大把头发就这么被齐齐剪断,掉在了地上。

      葛春艳放开她头发的那一瞬间,孟宁清楚地看到了秦立和董回归脸上的惊诧,董回归甚至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顿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怎么了?很丑吗?”

      两个男生立刻齐齐摇头,葛春艳拿着剪子,愧疚又心虚地看着她。

      孟宁越来越不安,就像被笼罩在不祥的乌云里,她伸手拿过旁边的镜子,举起来一照,当时心里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镜子里只有一个爆炸头,像被雷劈过一样,她一个脑袋有别人两个大。

      呆滞了有三秒,孟宁不负众望地哭出了声。

      葛春艳手忙脚乱,想来安慰她,结果跪在地上的董回归破了防,终于“噗”地一声,捂着肚子爆笑,秦立给了他一脚,自己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孟宁看见了,哭得更加伤心,几乎肝肠寸断。

      她一直都爱哭,有“孟姜女”的绰号,而且青春期少女的心思你别猜,落片树叶都能勾起一肚子愁绪,正好是爱臭美的年纪,葛春艳这一刀下去,让她成了颗海胆,这事儿搁谁不伤心,简直跟天塌了有的一拼。

      哭了有一会儿,秦立才来安慰她,说带她去理发店修一修,葛春艳特别愧疚,反复主张这钱得由她出,秦立没要,她只好把钱塞给地上的董回归,踢了他一脚。

      “快去!”

      董回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了秦立和孟宁的脚步。

      理发店也不远,就在一条街之外,叫芳芳理发店,老板娘本人就是理发师,她也住在聚鑫巷,秦立推门进来时,手里还牵了个不停抹泪的孟宁。

      她新奇又好笑:“哟?这是怎么了?”

      “她的头发,有办法弄好吗?”
      秦立扯下孟宁的卫衣帽,露出一颗炸毛的海胆头来。

      饶是老板娘见多识广,这时也忍不住一笑:“这是谁给剪的?”
      “我妈。”
      后面的董回归说。

      “就知道是你妈,这个葛春艳,一天到晚乱来,真以为自己十项全能啦?算的了命也理的了发,把人家小姑娘头发剪成这样,缺德。”

      老板娘压了压孟宁的头发,手一松,就恢复原样,翘了起来。
      她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头发太厚了,又很硬,所以才这么蓬,我得给你削点儿去,还得上点药水,把头发给烫直,做么?”
      她问的是秦立,显然他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秦立点头:“能弄好就行。”

      老板娘大笑:“放心,包在我身上,你们先坐,我去弄药水。”

      坐了没一会儿,老板娘就拿着碗浆糊似的东西出来了,她戴上手套,将药水抹在孟宁头发上,孟宁的头发十分厚密,连药水都上了快一个钟头,然后又要去洗头,吹干头发,上直板夹,再定型,修修剪剪,一整套工序下来,天都快黑了,中途他们还去吃了个午饭。

      老板娘在她刘海上剪下最后一刀,然后用海绵擦去碎头发,解开她的围裙,笑着说:“行了,看看吧。”

      孟宁生怕看到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看到理发店巨大的镜子里,坐了一个短发的女生,她一眨眼,镜子里的女孩儿也跟着眨眼。

      “这下满意了?”
      秦立站在她身后问。

      孟宁不好意思起来,抿着嘴儿笑了笑,轻轻点头。

      董回归凑过来,竖起大拇指,哪壶不开提哪壶:“强,顺眼多了,总算不是之前那个蘑菇头了,把我吓够呛。”

      孟宁瞪他一眼,他摸着后脑勺哈哈一笑,摸出两张粉红票子,是葛春艳塞给他的,刚才秦立没让他付理发钱。
      他拿着钱在孟宁眼前一晃。

      “小柠檬,去吃宵夜不?哥请客。”

      恢复了正常人的发型,孟宁心情大好:“去,叫上耗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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