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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44 ...

  •   宫里小陈妃的事儿尚未解决,这头帝王车驾又遇刺。

      登基三年,章顺帝不是没有遭遇过刺|杀,尤其在头一年许多人都不相信平武皇帝留了遗旨让六子继位,那短短一个月内便见了十几拨不同的刺客。
      后来章顺帝逐渐掌握了宫中禁军与锦衣卫,用上些手段,这些事儿倒也逐渐没了声息。
      没想到这次居然在宫道直面对上了皇帝车驾。

      章顺帝让人压下了消息,把刺客解决后召了郑易和、锦衣卫首领与贺灼入宫。

      郑将军如今负责城中布兵防守一事,每日本来就要入宫向皇帝禀明情况;锦衣卫是皇帝自己的手下,时不时要被皇帝安排做一些官面上不便做的事情;贺灼……贺灼最近有点清闲,旁人只当章顺帝临时有政务处理,这三人恰好撞上一块进宫罢了,倒也没多想。
      离皇宫最近那一条街的世家勋贵们倒是有些风声,但没敢妄动,同时在好奇这时候谁那么想不开去刺|杀章顺帝。

      贺灼到御书房时锦衣卫首领林云在接受皇帝的阴阳怪气。
      如今宫里值守的侍卫一半都是锦衣卫,御书房与盘龙殿前前后后更是章顺帝从皇子时便一直培养着的人,如今皇帝差点在去往寝殿路上遇刺,第一问责必然是负责护卫的锦衣卫。

      趁着还没进去御书房,贺灼问大太监福钦:“里头骂了多久?”
      福钦看了眼刻漏,道:“估摸也有两刻钟了。”

      “哦。”贺灼点点头,心中道骂了那么久口舌也干的差不多,气力也没了,他也用不着挨骂了。

      贺灼问:“刺客呢?”
      “抓住后,服药咽气了。”
      贺灼示意知道了,又问:“陛下情况如何?”
      福钦答道:“陛下并无大碍,只是尚一开始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手臂上划开了道口子。太医瞧
      过,并无大碍。”

      贺灼却觉得有些蹊跷。
      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人突然派了个刺客来,还是派的有去无回的死士,正常来说应该一击毙命的,却只伤了章顺帝一条手臂,实在与以往凶险九死一生的刺|杀格格不入。
      怎么看,其背后的目的都不像是为了刺|杀而刺|杀。
      但无论怎么说,章顺帝人没有事便好。而今他后妃肚子里的都还没出生,一旦皇帝受了重伤,京中尚有虎视眈眈的藩王,那一切可都说不好了。

      里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小黄门宣豫王面圣。
      甫一进御书房,贺灼便望见跪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锦衣卫首领林云。
      再稍稍抬眼,章顺帝坐在御案之后,右手臂用纱布裹了起来。

      ……?

      等会。
      右手臂?

      贺灼顶着心头的疑惑与不安的预感行君臣之礼。

      他便听到章顺帝说:“咳,朕这情况皇兄也看见了,实在不便……今日还剩一些奏章与军报尚未批阅,朕烦请皇兄代笔批朱。”
      贺灼:“……”
      他就知道。

      倒也不是章顺帝不想找旁人,实在是而今夜已深,他信任的、有能力与实力代替帝王批阅奏章的大臣年事都已高,他也不好意思把老人家从睡梦中叫醒。
      何况……
      贺灼能够想到的蹊跷,章顺帝也想到了。这皇帝不是白当三年的。
      只是在皇帝心里,谁都有可能是此次的幕后之人。而今在京的三位藩王是他不得不防的,但对于三王中的豫王贺灼,章顺帝心里却有些犹疑。

      贺灼此人,有城府、有手段、有权势,话本子上说的那些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就是他,更别说这个哥哥曾还是只差一步便能位主东宫的天骄,除了偶尔有点犯浑,好像还真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
      理智上告诉章顺帝,他得留一手应对贺灼造反,心底里却是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必这样做。

      ……因为真要造反,贺灼可能早就反了。

      平武皇帝病重那两年,除了他们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来自南边封地的书信也是不断寄来,有的是弹劾当时临王在府上私养暗卫的事,但都被平武皇帝一一驳了回去,他爱养着就养着,当时几个皇子里谁没养几个啊。
      所有人都知道豫王养着的事一群功夫不俗的暗卫,不入流的东西贺灼也不养,这主儿挑剔着呢,所以此次刺|杀这般不入眼的东西定然不是贺灼的手笔。

      章顺帝这才放心把人传进宫里代为批阅奏章。

      看着没个正经样坐在太师椅上、毫不掩饰一脸不愿工作却不得不抄起奏章来看的豫王,皇帝心里想要不故意再弄伤一些?这样能使唤贺灼多做两天事。啊,或许做皇帝的都喜欢压榨底下人吧。
      贺灼:狗皇帝!大好夜晚,又没得陪王妃睡觉!

      章顺帝坐了会,问福钦:“郑易和还没到?”
      福钦脊背弓得极低,显然听出了皇帝语气里的不满与不耐,公事公办道:“回陛下,下面去传消息时郑将军还在城墙巡防,眼下算算时间也该快到了。”

      贺灼在一旁看西边来的军报。
      上头说因着波斯与罗斯之战缘故,许多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选择东来,虽没直接进入大昭境内,但与西突厥多有冲突摩擦,如今宋庞所执的西征军已驻扎在与西突厥接壤的边境以防万一。
      看到这里,贺灼忍不住皱了皱眉。

      西征军……宋庞。

      他想到那封江过卿誊抄来的来路不明的信……检举陈国公蓄养私兵以及牵涉到的有关人士,为何这般重要的事情要先寄给刘珝骁?

      刘珝骁是官位大不错,身上两大官职,其一少府监,管的征收山海之事,其二右仆射,行的宰相之便,是天子近臣,最年轻的勤政殿大臣,但却不是调查的能手。何况陈国公也是勤政殿大臣之一,做事向来警惕,勤政殿大臣议事素来聚在一块,刘珝骁要将此事报给皇帝难免遭人猜忌,说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而私下去查也不大容易。
      要贺灼来说,这封信到了大理寺或者锦衣卫手上都更有作用。

      还有宋庞此人……

      信上说郑易和曾收过陈国公的私礼,为一乌楠木雕镂烟斗。郑易和虽是山匪出身却只好酒不嗜烟,送他一只烟斗还不如送一坛陈酿来得欢喜,像他们这般逢人说人话的掌权者,对各人的喜好不说要掌握牢固,但好歹要有个大致方向,贺灼不信陈国公会有这般疏漏。
      倒是与郑易和共事的宋庞,那可是一位无烟不欢者。

      想着想着,小黄门来报,说郑将军到了。

      林云林首领尚且跪着,章顺帝瞅了他一眼,便让郑将军进来,后者一入殿内,看到此情此景,沉默两秒,跪在了林云身侧。
      “陛下。”
      章顺帝笑道:“朕是为了什么传唤将军入宫将军心里清楚。虽说朕身侧都是亲信,固然该罚,可宫墙那些地儿皆是将军经的手,刺客如何进来的,将军在路上可已经想好了辩解?”
      郑易和忙低头说不敢,又道防卫确有疏漏,自己甘愿领罚。

      刺客已死,找不着幕后之人,除了扣二人俸禄还能怎么罚?受伤的不是这两人,伤到的那位可还有少年脾性,阴阳怪气了一番,下旨罚了两人半年俸禄,又让林云明日起贴身保护。

      可怜林首领听了两回皇帝的训话,跪着也比郑将军多了时候,起身时腿脚发麻。

      一旁的贺灼利落批阅完奏章,好在章顺帝剩的不多,但此刻也赶不上出宫,只能歇在宫里。

      贺灼算了算时辰,大抵也只能歇半宿,问送他到寝殿的福钦:“江妃如今还好吗?”
      “如今是江淑仪了。”福钦提醒道,别忘江氏被降了位份。
      福钦压低了声音,道陛下知晓明理,且左、赵两位娘娘吃过燕窝都无甚大碍,怎可能一到小陈妃身上便出事?但陈太后与陈家施压,又事关龙嗣,陛下不得不做个样子。

      其实章顺帝也不愿得罪江家,这个大昭而今的第一皇商,富庶之家,这要得罪了,国库得减多少真金白银?

      贺灼颔首,大抵也知晓江燕卿身子问题不大。

      福钦看了看四周,表面行着礼告退,实则用手快速比划道:今日那刺客身法不如何,我们起初怀疑是刀刃上淬了毒,但太医检查了没有大碍。我等不敢掉以轻心,那人服药后细细检查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只在左腰侧发现一块胎记。

      贺灼眸光一闪。

      他睡了半宿后起身上朝,结束朝会后把奏章全搬到勤政殿交给里头那些大臣,在皇帝和勤政殿诸位大臣无比幽怨的眼神下溜走了。
      回府路上他想的是福钦昨夜“说”的话。

      左腰侧有胎记……

      一般来说,府上养着的暗卫与死士除了本家的标识一般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个人标识。因为即便是这般人物平日里也要和人打交道。
      死士并不是话本子里说的终日待在演武场训练,然后出着九死一生的任务,他们大多日常就是随着主人家做事,可以是侍卫可以是小厮,和普通侍卫小厮不同的是他们与主人家签着生死状,必要时候做一些话本子里死士会做的任务,达不成会服药而去,主人家会按照契约安顿好他们的家人,这是大昭的死士。
      有太多的个人特征容易被认出来。

      好死不死,贺灼恰好知道有个人的死士里就有那么一位左腰侧有胎记的。
      平日里那人跟在主人家身边,就是个驾马车的车夫。

      ……云禧长公主。

      贺灼一回来神色严肃,底下人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沉默着做自己的事儿。
      奚杳刚起身不久,见状一脸紧张地问:“皇帝伤得很严重?”
      可不应该啊,若是真的很严重,贺灼此时更应该待在宫里才对,更别说今日早上朝会是正常的。

      “……不是。”贺灼突然一把揽过奚杳,埋在他颈间平复心情。
      刺客也不一定就是云禧长公主身侧的那个,但贺灼总有感觉,这样表面太平的日子不多了。

      贺灼问奚杳:“你可还记得新年时陈太后命人给你制的衣裳吗?”
      奚杳自然是记得的。
      那套王妃品制宫裙实在过于正式,他平日里用不着,又是冬衣,便压箱底了。

      “上有九凤纹,太后给了你莫大的权力。”贺灼告诉他九凤纹对应朱雀卫的事情,“必要时,联系他们。”
      奚杳才不管什么朱雀卫,他心头一跳:“……到底怎么了?”

      贺灼命人去彻查陈国公蓄养私兵一事。
      蓄养私兵与养暗卫性质不同,严重点的,可以定论为叛-国-罪。且养一支军队费财费力费时,陈国公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也要一一去查。

      “天气热了,过些时候,你便与定承大长公主一道南下到定承郡去避暑。”贺灼吻着奚杳的面庞。
      奚杳满脸担忧,语气急切:“你好歹让我知道什么事啊。”
      贺灼只道:“……寻音,要变天了。”
      他怕自己护不住他。

      表面郢京风平浪静,但在朝上步步为营的人们此时也感觉到了这几日处处透着不寻常。

      皇帝要以募捐名义逼着百官交出银子,尤其是几代传承的勋贵被压榨得最惨,圣上又下令惩处贪官,一时好几位四品以上的大员都落了网,圣上铁面无私,连生母甘太后的母族都没放过。
      皇商江家捐了不少,但要求还宫中江淑仪公道。
      章顺帝便顺着台阶往下走,将江燕卿位分提了回去不止,还晋封德妃。陈家当然不肯,陈妃便闹,但宫中哪个不是人精,皇帝意图很明显了,于是太医院那边便说不是燕窝的问题,只是小陈妃自个儿体虚才导致的昏厥摔倒小产。
      陈妃给气的,要找陈太后撑腰,谁知向来维护本家的陈太后此次回拒了她,还把六宫之权通通给了江德妃。

      这消息一传到宫外,最不淡定的却是顺王。
      顺王呢喃着:“……她疯了吗?她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江家……”
      一旁面色苍白的顺王妃没什么表情地抱着儿子,心里想的却是——看来信到了太后手上了。

      陈太后自然是没疯的。

      她在密道里见了云禧长公主,两人极为相似的杏眼对望着。
      陈太后眼神冰冷:“皇帝那日被刺-杀,是你安排的?”
      云禧长公主没有否认。
      “为何?”
      长公主思忖着如何回答。

      片刻后,她轻声道:“警醒贺明昱这小子,他身边群狼环伺。”
      皇帝近来的确松懈了。
      把阮宿外调、锦衣卫首领林云也没安排在近身保护,又安排一个不熟悉的、还是山匪出身的郑易和在身侧,章顺帝也不怕郑易和有异心。
      若此次不是她,是更加厉害的人物瞅准这一点迟早要他的命

      她笑道:“不过……我还以为,您会先过问我舅舅的事情。”

      陈太后沉默片刻。

      “扪心自问,我希望是假的。”陈太后笑了笑:“但就你那一点丁儿证据来看,我又觉得这事假不了。”
      那么大一笔支出,神不知鬼不觉,能去哪里呢。
      陈太后颇为失望道:“他千不该万不该,触碰这条底线。”

      七月,西边告急。
      西突厥进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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