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105、警局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任昭衍踏进微影的时候还有几分钟才到四点。
　　任昭衍拿着陈秘书交给他的项目资料走进了包间，这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合作，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个乔彦非得跟他见一面才能聊合作的事。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怎么碰公司的事，任昭衍一般都是看心情见的客户。
　　乔彦见到任昭衍很是热情，早已经替他准备好了刀叉，他点的是西餐。
　　任昭衍平时不怎么吃西餐，但是也不抗拒，他把合同资料拿了出来摆到乔彦面前：“看一眼合同，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如果还是有问题的话，我们的合作可以就此终止。”他来见面并不是说一定要跟客户好好聊。
　　林轻羽早就知道让他去见客户的什么情况，也不怎么管，反正行衍家大业大，当家人脾气差些，也多的是人愿意合作。
　　乔彦嘿嘿了两声，拿过合同看了起来。
　　任昭衍的态度很差，但是他有那个差的资本，行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多的是人抢着要项目，像乔彦这样的合作伙伴一抓一大把，任昭衍愿意过来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
　　乔彦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不管任昭衍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都必须接受，况且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在谈项目上面。
　　乔彦看似是在认真研读项目合同，余光却在盯着任昭衍，看见他拿着刀叉开始切牛排。
　　机会来了。
　　乔彦突然站起来，将手边的东西猛的扫到地面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刺耳。
　　任昭衍皱眉，他也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乔彦突然抓着他的手将他握着刀的手快速刺向自己，刀刃朝他心脏直直捅下去。
　　“啊～”
　　痛呼的声音跟记忆里的声音重合，他仿佛还听到了刀刃刺破皮肤的声音，刹那间彻体生寒。
　　他的世界再一次被血光给笼罩……
　　“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别怪我……”
　　乔彦竟然还发狠推了他一把，随即捂着胸口倒到地上。
　　任昭衍后退了好几步，目光空洞的看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是尸体吧，流了这么多血应该活不了了。
　　他该怎么办？
　　他杀了人吗？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啊～”服务员的尖叫声将他从浑噩中喊醒，一直紧握在手里的刀脱落，跟地面相撞发生金属特有的声音。
　　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升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该什么做，但是他必须得离开这里。
　　服务员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上，见到任昭衍朝自己走过来几乎就是绝望，瞪大眼睛，觉得他肯定要杀害自己灭口，她还年轻，难道就这样交待在这里了吗？
　　不同于服务员内心的各种恐怖揣测，任昭衍根本就不看她一眼，带着一手的鲜血快速离去。
　　服务员产身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她只能赶紧打电话报警，手不停的抖动着，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拿出来，哆嗦着说：“110吗？我们这里有人杀人了，他还差点杀了我，快点来救救我。”
　　警方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可惜已经来不及，乔彦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在心脏上，可以说是当场死亡。
　　向服务员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穆英直接下了抓捕任昭衍的命令。
　　……
　　任昭衍手脚依旧冰凉，穆少恭没有选择，他只打开一瓶矿泉水给任昭衍洗去手上的血迹。
　　等那双白净的手洗得干净如初，穆少恭才开口：“走吧。”
　　任昭衍没问他要去哪里，等穆少恭喂他吃完药，将他从地上牵起来，带到自己车上。
　　任昭衍一路都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要去哪里，现在该做什么，直到穆少恭将车停下，他才想起来要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里不是任昭衍家，也不是穆少恭所在小区，这里是……是警局。
　　任昭衍眼神一凛，在穆少恭拉开车门的时候盯着他：“你要送我去坐牢？你要送我去坐牢？”
　　“别害怕。”穆少恭想去抱他，却被任昭衍强硬的掰开“我们跟警察解释清楚，他们会还你清白的，昭衍，我不会让你坐牢。”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警察靠近了过来，这其中包括穆英和易博文，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人都严阵以待，甚至手已经压在了枪支上，准备随时动手拔枪。
　　“我不相信。”任昭衍双目猩红，使劲推开穆少恭“滚开，我要回家，你给我滚开。”
　　穆少恭皱眉看向穆英，后者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招呼着周遭的警员离开。
　　“穆队……”
　　穆英微怒：“够了，谁才是队长，照我说的做。”
　　于是众警察只能散去，最后只剩下易博文和穆英两个人。
　　“昭衍，听话，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穆少恭强硬的将任昭衍拉出来，压在怀里，任由他朝自己拳打脚踢也不在意，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穆英看不下去，正想上前阻止，一旁的易博文抬手拦住她，朝她摇摇头。
　　穆少恭少有的强硬让任昭衍无法逃脱，任昭衍挣扎的力度慢慢地弱下来，他看到穆少恭被自己打红了的手，寒声问道：“你恨我吗？”
　　穆少恭心里一窒，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恨你。”
　　“为什么要我去坐牢？”任昭衍抬头“你就这么希望毁了我？”
　　“你不会坐牢。”穆少恭顾不上这里有外人，即便那个人是他亲姑姑也无所谓，他吻上了任昭衍的双唇“我会把真相和害你的人找出来，昭衍，给我一点时间。”
　　任昭衍眼睛里全是灰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怎么样？我可以去坐牢，可以如了你的愿，承认我杀了人，这样你就会开心了吧……”
　　穆少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碾压了一遍，痛不欲生，他把眼睛里的酸意压回去，看着任昭衍的眼睛：“没有人希望你去坐牢，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相信我一次，我会把真相找出来，就一个星期的时间。”
　　任昭衍抬头，沉默了一会儿：“放开我。”
　　“昭衍……”
　　“别碰我。”任昭衍冷漠的推开他，抬脚往警局里面走，背影有些萧瑟，仿佛随时会消散一样。
　　都想要他死。
　　那就如他们所愿好啦！
　　承认是自己杀了人又怎么样。
　　根本不重要，果然不该相信他的……
　　真难看……
　　任昭衍眼底的风暴愈演愈烈，可是在转瞬间又变成一片枯寂。
　　穆英本来想给他戴上手铐，但是看了看自己侄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犹豫了。
　　易博文开口说：“这里是警局，他跑不了，没必要什么都按照规章制度来走。”
　　穆英：“……”
　　穆少恭快步上前，想走到任昭衍身边去，想将那些伤害他的人都赶走……可是赶什么呢？他就是伤害之一啊。
　　出神间，任昭衍突然一晃，直直的跪坐到地面上去，低垂着头。
　　身后的易博文和穆英被吓了一跳，穆少恭赶紧上前将他抱起来往刑侦队的方向跑。
　　这一次任昭衍并没有推开他，还把自己的脸埋进穆少恭怀里，穆少恭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慢慢被沁湿。
　　任昭衍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易博文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让他们进去，穆少恭快步抱着任昭衍走了进去，顺便反手把门关上。
　　穆英：“……”
　　易博文转头看向穆英：“我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规定，但是他有病你是知道的，先让他缓一缓，反正人已经在警局里了，肯定跑不了。”
　　“你觉得他是凶手吗？”穆英抬头看向易博文。
　　后者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穆英微怔：“我还以为你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我只相信证据。”易博文抱着自己的胳膊“如果任昭衍真的是凶手，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跟我现在给予的照顾没有冲突，如果他不是，如果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你不觉得这一切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吗？他才二十二岁，还是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穆英：“……”
　　大概过去大半个小时，穆少恭过来打开门，穆英看到他脸上的掌印，不由得皱眉，穆少恭却笑了：“我没事，也不觉得疼。”
　　穆英：“……你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易博文看进自己的办公室，那个人坐在沙发上，地板上有些散落的药片，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穆少恭苦笑着回头看向任昭衍，他拿这个人没办法。
　　三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直到任昭衍从里面走出来他们才有动作。
　　任昭衍目光没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只是问：“审讯室在哪里？”
　　穆英：“我带你过去。”
　　任昭衍像是只剩下一具躯壳，像一个精致的人皮玩偶，没有思想和自主意识……
　　坐到那张铁凳上，任昭衍低垂着脑袋，对周围的环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易博文带着穆少恭进了观察室，看穆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对他审讯。
　　“姓名？”
　　“……”
　　“姓名？”
　　穆英按住了一旁的警员，抬头看向任昭衍：“说说吧，今天下午你跟乔彦在微影饭店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
　　任昭衍完全没有配合他们的意思，一句话都没说，一旁的警员也是个急性子，沉声道：“别以为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人证物证俱全，你……”
　　“闭嘴。”穆英看到任昭衍眼神越来越灰暗，忍不住呵斥自己身边的人。
　　说句实话，她对这个跟自己侄子搞在一起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人的身世却那么让人心疼，她总会不经意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那个只有七岁的小孩承受了太多痛苦了。
　　不料一直紧闭着嘴的任昭衍在听到那个警员的话之后却突然有了反应，他说：“你们想听什么？”
　　不等审讯他的人开口，便又道：“是，人是我杀的，理由是看他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