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48、有意思

　　林轻羽在客厅坐到凌晨，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心里杂乱成一团麻。
　　等四周都寂静下来的时候，林轻羽也渐渐将心里的烦躁给压下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身上了楼。
　　他拧开任昭衍房间的门，看到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愣了一瞬，转头看向还敞开着的阳台的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关一下门，风一直往房间里灌，暖气都白开。
　　“喵呜～”未尽轻轻的睁开眼睛，在床头柜上立起来，朝他喵了一声。
　　林轻羽抬起手指抵在唇上，对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床上的两人沉默了许久，转身去到阳台那边将门关上，然后默默退出房间。
　　……
　　早上天太阳越过窗户的时候穆少恭便醒了过来，他看见任昭衍还在睡着，轻闭着眼睛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没想到任昭衍也能有这么温顺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闭着眼睛吧！
　　任昭衍的眼睛很深邃也很锐利，浓重的阴郁感只让他变得更加不可接近，这是第一次穆少恭意识到，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才刚摆脱少年时期的人。
　　“要是能一直这么乖的话……可是一直那么乖的话就不是你了。”穆少恭心里在感慨，又想起任昭衍不同寻常的状态，他不是没见过抑郁症发作的人，先前在国外的时候在邢添辰的诊所待过一阵，那时候见过不少抑郁症的病人，但他们的状态都跟任昭衍不一样。
　　穆少恭觉得自己应该再跟邢添辰咨询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助理给他打过来电话，昨天本来说好早上开会的来着，结果自己却睡了这么久。
　　看着睡得正香的任昭衍，他随手挂了电话，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让他帮忙推迟一下会议。
　　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先不说公司那边有没有事要他出面，如果让林轻羽知道他在这里，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我先走了。”穆少恭揉了揉他的头发，很小声的说“有空再来找你好不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没想要得到任昭衍的回应，起身准备离开。
　　“把猫带走。”
　　穆少恭脚步顿住，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向床上那个依旧紧抱着玩偶的人：“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
　　任昭衍没回答他，也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好像又一次睡觉了，穆少恭暗暗叹了口气，将床头的猫抱起来放到肩膀上，最后看床上那人一眼：“你好好休息，想我的话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他转身走向阳台，看着那里紧闭着的玻璃门愣了一下神--昨天他好像忘记把门关上来着，可这门怎么被关上？难道是他记错了？
　　来不及多想，任昭衍的房门突然被敲响，穆少恭立刻动作迅速的打开玻璃门，带着自己的猫逃离案发现场。
　　门响后林轻羽没有立刻进来，大概过去五分钟，林轻羽才拧开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
　　进门后他没第一时间看任昭衍，而是观察起这个房间 ，穆少恭已经带着他的猫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轻羽将托盘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将药和水倒好。
　　“小少爷，起来刷牙。”
　　任昭衍眼睫毛扑闪了一下，微微睁眼，却没有其他别的动作。
　　林轻羽：“听话，还是你想让我把漱口杯拿到你床边来？”
　　任昭衍半死不活的从床上爬起来，深深的看了林轻羽一眼，然后半飘着去了洗漱间。
　　半个小时过去，任昭衍还是没从洗漱间出来，林轻羽走过去敲了敲门：“小少爷，你房间好像很久没收拾过了，我帮你收拾一下？”
　　“不用。”这一次任昭衍反应倒是很快，他拉开洗漱间的门看着林轻羽“我自己可以收拾。”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愿意让生人进家里就算了，他的房间就是林轻羽也仅限于进来，属于任昭衍房间里的东西，他绝对不能触碰。
　　任昭衍也不知道在洗漱间做了什么，头发湿了一片在往下落水，林轻羽默默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任昭衍虽然瘦，但是身高有一米八多，林轻羽给他擦头发还得踮一下脚，这种时候他又想起任昭衍小时候的样子，那小小的一个人儿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到底还是长大了啊！可总还是忍不住把他当成小孩看，无论他长成什么样，他都是自己的孩子。
　　“好，我不碰你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任昭衍为什么这么抗拒别人碰他房间的东西，但林轻羽选择了尊重。
　　得到满意回答的任少爷眼里不同寻常的情绪褪去，又恢复回先前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把任昭衍拉回到床边，看着他把药吃完，又等他一点点从悲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这期间林轻羽还看完并回复了好几封工作邮件。
　　任昭衍也坐到桌子前面来，转头看向外面：“你知道他在这里？”
　　林轻羽专门把桌子移到阳台这边，让阳光的可以照射得到这边，任昭衍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阳光，阳光明明都已经落到他身上，可他还是觉得好冷，从心里冒出来的冷意，几乎要把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林轻羽顿了顿：“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任昭衍聊这些事，可是有点忍不住，也想不明白穆少恭到底有哪一点能被任昭衍看上，难道是因为那张脸吗？虽然那张的确挺找人惦记。
　　任昭衍没说话，默默的看着林轻羽把早餐推到他面前，并没有任何动作。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林轻羽声音软了下来，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就不能考虑一下换个吗？”
　　任昭衍：“……”
　　林轻羽轻声道：“他有什么好？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他。”
　　这一点任昭衍倒是很赞同的点点头：“我也不信。”
　　林轻羽：“……”这该让他怎么回答。
　　任昭衍微微眯眼：“但是这样很有趣不是吗？你不觉得穆少恭这个人挺有意思吗？”
　　有意思？
　　林轻羽现在弄不懂任昭衍的心思，他到底是喜欢穆少恭，还是只是觉得那个人有意思，所以跟他玩玩？
　　……算了，别想了，先顾好当下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快点吃吧。”林轻羽捡起一个包子塞到任昭衍嘴里“别想把早餐糊弄过去，我今天就在家里盯着你，哪里也不去。”
　　“不用。”
　　就算林轻羽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义，等会药效过去了之后任昭衍又会恢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不会跟林轻羽聊天，连最基本的陪伴也许都做不到，林轻羽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我已经决定好，只是通知你一声。”有的时候，林轻羽也会学任昭衍的专制与强硬。
　　任昭衍：“……随便你。”
　　“吃吧，边吃边听我说些事。”林轻羽将手里的电脑放下，开始专心盯任昭衍吃饭“我决定给穆氏注资开发一款游戏，本来并不想帮他，他敢招惹你，我不打压他就不错了，竟然还想在我这里得到帮助，怎么可能。”
　　可实际上，他同意了和穆少恭的合作，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他看了穆少恭的那一份意向档案，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项目，做得好的话，估计穆氏能够在御璟一跃而起，名声大噪。
　　行衍不帮忙，穆少恭还可以找别的公司，到时候就相当于行衍给自己找了一个对家，林轻羽还不至于那么不分轻重，所以他同意了穆少恭的提议。
　　“嗯！”
　　任昭衍嚼着嘴里的包子，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林轻羽说：“我其实一直都不太能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接近你，到底图什么？”
　　任昭衍这个性格绝对不惹人喜欢，在他和穆少恭第一次见面的酒会上，要不是林轻羽拦着，穆少恭可能就给他打回去了，那个时候穆少恭也被气得不轻，可后面画风就开始逐渐清奇，一直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地步。
　　“不用管他想要什么，我只要知道我想要什么就行。”
　　“那你想要什么？”
　　“暂时还没有想清楚。”
　　“……”这不说的是废话嘛！
　　任昭衍终于嚼完了一个包子，看着桌面上的其他早餐发呆：“没关系，我可以一直陪他玩下去，一直到知道我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止。”
　　林轻羽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忧虑：“我总怕你会把自己玩进去，昭衍！人生不是游戏，你不能一直把他当游戏来玩。”
　　任昭衍歪了一下脑袋，突然勾起嘴角：“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游戏，是一场恶作剧，不玩下去怎么活呢？”
　　林轻羽心里一窒，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开口，语气里带着认命：“只要你愿意继续活下去，游戏就游戏吧，别受伤就好。”
　　任昭衍兴致更高了：“嗯哼，这场游戏也许会很有趣呢！”
　　林轻羽：“……”心里的担忧越渐浓厚，他该怎么办才对？
　　药效正在消退，任昭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那些负面情绪又席卷回来，他觉得很累，这些药的效果越来越短了。
　　“我累了，想回去睡觉，你自便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