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59、初恋

　　穆少恭皱眉，质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任昭衍没有说话，双眼平静的望着他，那双眼睛好像什么时候都能保持那样的镇定，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泛起波澜，那层掩藏在眼睛后阴郁也从未因任何人而散去。
　　半响，他终于开口：“有这个必要吗？”
　　他现在很冷静，相比起先前那两个月，任昭衍现在处于最平和的状态，平和得有些冷漠。
　　穆少恭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有人突然往他身上泼了一桶冰水，从头顶冷到脚跟，心里那把浓烈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
　　“我怎么会突然这么不理智。”穆少恭有些心烦意乱，他想“怎么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了？把他逼走可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抱歉。”穆少恭压下脸上异样的表情，伸手环住任昭衍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怀里“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些事惹你生气。”
　　任昭衍眨了眨眼睛：“我没有生气。”
　　这是真的，从头到尾有情绪变化的人只有穆少恭一个，任昭衍好像是一个游离在外的陌生人，冷漠的看着自己和他。
　　“行吧，你没有生气。”穆少恭牵过任昭衍的手，将他带到一边的木椅上坐下“庄园里有厨师和养植员，饿了或者想了解什么，你都可以找他们，不过他们不会随便出现在我们面前，房间里有电话可以联系得上他们。”
　　“你专门安排的？”
　　穆少恭点点头：“这几天其实大部分时间用不到他们，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跟你说一声。”
　　现在他们这么平静的坐在一块聊天，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就好像刚才发生过的事只是一场梦一般。
　　花瓣还源源不断从头顶飘落，一个不注意就沾到了任昭衍的发丝上，穆少扶着他的脸，帮他将头发上的花瓣都取下来，任昭衍的头发非常的软，发量也多，花瓣和头发纠缠不清，有些难拿下来，估计是怕弄疼他，穆少恭的动作异常小小翼翼。
　　“这是你的庄园？”任昭衍看着他认真的动作，突然开口问。
　　“嗯。”
　　“能说说吗？”
　　终于把他头发弄干净，穆少恭满意的向后靠到木椅上，轻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这里，大概是我童年时代幼稚的梦想吧。”
　　任昭衍：“？？？”他其实没有听明白这人的意思。
　　穆少恭摸了摸鼻子，有些事要说出来总有些难为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农民。”
　　“嗯。”
　　“嗯？”这反应也太平静了吧，穆少恭有些不解“你不觉得奇怪？”
　　任昭衍摇摇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好吧，跟任昭衍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穆少恭重新把心思放回自己的回忆里：“因为这个梦想，我向家里要了钱建起这座农庄作为生日礼物，那年我才十二岁，我父母又是一个惯着我的性子，我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这座农庄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建完，然后这里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任昭衍顿了一下，他的注意在穆少恭话语里的最后四个字停留了几秒钟。
　　秘密基地，就是属于自己内心里最安全的一个地方，是不想让别人靠近的地方。
　　他转过头看向穆少恭，目光中满是疑惑：“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穆少恭坐直身体，靠近任昭衍，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在他脸颊边落下一吻，轻声呢喃“因为你不是外人啊，你是我喜欢的人，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这一点在我这里永远不会变，所以我也愿意告诉你我的秘密，这个地方我都没带家里人来过呢！”
　　任昭衍看着他充满诚挚的眼神，几秒钟后又移开目光，开始欣赏起这里美景与馨香，春天本来就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不过种在这里造就这片花海的估计是四季开花的植物，不然才初春，它们不会盛开得这么艳丽。
　　原来……已经春天了啊！
　　任昭衍抬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花瓣，将它托在手里观察，形状和颜色都跟预想中的相差甚远：“其实也没有特别好看。”
　　穆少恭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种花就是要组成花海才好看，它们是是一个整体，不能分离。”
　　“整体？真没意思。”
　　任昭衍收紧自己的手指，将手里的瓣碾得粉碎，紫色的花汁沾在他手上，没有办法甩掉。
　　穆少恭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开始认真的收拾他手心的污秽。
　　“只需要一点力度，再好看的东西也会变成垃圾，对吗？”任昭衍歪了一下脑袋，看着认真为他擦拭手指的穆少恭开口。
　　穆少恭没抬头：“这事不能说得太绝对，看情况吧。”
　　他其实不太太明白任昭衍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能顺着任昭衍的话继续往下说，不然也许会发现一些他不愿意见到的事。
　　等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又一起陷入了沉默里。
　　良久，穆少恭收拾好了任昭衍的手，叠好毛巾坐回原位，任昭衍看着自己干净洁白的手发了一会儿呆，他问“你有带过其他人来这里吗？”
　　穆少恭僵了一下，没敢看任昭衍的眼睛：“……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任昭衍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看来是有了，是谁？很重要的人？”
　　穆少恭尬笑几声，试图跳过这个话题：“昭衍你可不是这种八卦的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难道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吗？”
　　“是很重要的人吧。”任昭衍没搭他的话茬“是谁？女朋友？初恋？”
　　穆少恭：“……”这人还真的是一猜一个准，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当警察呢？哦！不对，任昭衍好像有工作，但是压根就没一份像样的工作，在行衍集团的工作也只是挂个名而已。
　　他叹了口气：“你要真那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跟我保证不管等下听到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任昭衍侧过脸看着穆少恭，疑惑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少恭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脸：“你能保证吗？”
　　任昭衍看似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
　　“他……确实是我的初恋，但他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任昭衍挑了一下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我和他是在国外认识的，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在上学。”
　　其实那个时候穆少恭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性向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的确从小到大没对哪个女生起过兴趣，对比起女生，他更加喜欢跟男生待在一起，穆少恭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就是你的初恋？”
　　“嗯，他的名字叫做赵郢，是学表演的。”
　　“哦。”
　　那天他们在打球赛，赵郢是对面队伍的队友，但是因为一点意外，穆少恭和赵郢在球场上撞到了一块，赵郢脚腕受伤。
　　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穆少恭不可能对他放任不理，所以他将赵郢送到医务室后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在哪之后，赵郢就开始时不时的约他出去，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一去去酒吧ktv，一起去吃饭，慢慢的他们越走越近。
　　就是身边的同学也察觉到不对劲，询问他俩是什么情况，到底还是国外，身边也都是些外国人，普遍都毕竟开放，直接问他们是不是恋人关系，穆少恭只能朝他们解释，他没有那个念头，只是单纯的觉得赵郢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压根就没往别处想。
　　任昭衍：“但是后来你们在一起了。”
　　穆少恭点点头：“对，因为他跟我告白了，但是最开始我拒绝了他。”
　　虽然赵郢人不错，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父母肯定也没办法接受自己找了个男人当恋人。
　　那时候赵郢哭得很伤心，伤心得穆少恭心揪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赵郢的感情，也许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很多，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
　　然而等赵郢擦干净眼泪，他信誓旦旦的看着穆少恭说：“我不会放弃，除非你有了爱人，否则我不会放手，我会继续追你，如果……在我追你的时候，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会选择退出，然后祝福你，否则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藏着光，赵郢其实也是一个很吸引人目光的人。
　　那个时候穆少恭其实松了口气，因为他也并没有那么坚决，他其实也存在着一点希望，希望自己和赵郢能有一个未来。
　　任昭衍：“你很在乎他？”
　　穆少恭眨了眨眼睛，笑道：“我现在最在乎的是你。”
　　任昭衍不可置否：“然后你们在一起了？”
　　“嗯，赵郢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完全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的感情，在他各种强硬攻势坚持了一个多月之后，我没办法再继续对他冷脸，我同意了和他交往。”
　　那个时候穆少才大二，后来大学三年，出来工作四年，说起来，他其实跟赵郢也有七年的感情了啊。
　　为了给赵郢铺路，他大三就开始创业，用各种办法提升自己的公司在业界的名气，赵郢是艺人，穆少恭想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再加上穆少恭本来也有野心，他的公司在国外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为了得到自考想要的项目，他甚至学会了怎么不择手段。
　　他那时候以为那就是幸福，他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人就陪伴在身边。
　　……可是有些东西却在悄悄变质。
　　任昭衍目光没离开过自己的手，问的问题十分残酷：“这么喜欢的话，为什么会分手呢？”
　　听到这个问题，穆少恭顿了一下，眼睛里的悲伤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