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60、出轨

　　“因为……他出轨了。”穆少恭不自觉的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眼泪，但是每次想起这一件事心里都是一个抹不去的疙瘩，那到底还是他第一个那样深爱过的人，也是他生命里浓重的败笔“对方是国外的一个大品牌的董事，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
　　说着，穆少恭低声笑了一下，试图掩盖自己的不甘：“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两个男的在一起不可能会有结果，他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呵～难道他跟一个将近五十岁老女人在一起就会有结果？”
　　任昭衍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除了心理医生和那个姓俞的之外，我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穆少恭叹了口气，同性之间的事总不好跟别人说“你是例外，讲真的，当初我是真的很爱他，可是他把我的爱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嗯。”
　　穆少恭伸手摸摸他的耳朵：“明明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我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可他到底还是背叛了我。”
　　“哦。”
　　“……”这反应着实是冷淡得可以，穆少恭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穆少恭盯着他的眼睛半响才开口：“正常人这种时候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
　　任昭衍挑了挑眉，很坦诚的开口：“我不正常啊。”
　　穆少恭：“……”
　　任昭衍又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穆少恭顿了一下，猛的回头盯着他，眼神微黯，声音有些低沉：“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你很在意我是不是还喜欢他？”
　　任昭衍平静的跟他对视，没有一丝闪躲，他说：“没有，你想多了。”
　　说完，任昭衍不想再跟他搭话，将未尽抱到自己怀里，起身准备离开，然而他才向前走了一步，身后那人拽住他的衣袖，一把将他拽了下去。
　　“喵呜～”未尽无故遭殃，吓得跳出三米远，警惕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却只见到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
　　任昭衍被拽得倒到穆少恭怀里，抬头跟他对视，语气不悦：“你干嘛？”
　　穆少恭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会让人沉迷，半响，他开口道：“我的小少爷，说一句在乎我会吗？有那么难开口吗？嗯？”
　　小少爷？
　　任昭衍被他拽着手起不来，干脆就卸了力，让他就这样抱着自己，手麻了自然会将他放开，任少爷的关注力更多在穆少恭对他的称呼上，从小到大身边会喊他少爷的只有林轻羽一个，毕竟现在这个年代不存在什么少爷小姐之说，林轻羽这样叫他只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昵称，可穆少恭这一声却有些不一样。
　　穆少恭喊他的时候总是很习惯性的带着一些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亲昵，现在这个‘小少爷’更是有些暧昧。
　　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任昭衍微微眯眼，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穆少恭抬手摸上他的眼睛：“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少爷你一个，我不奢求你能给我答案，只要你能让我一直陪着你就行。”
　　任昭衍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平静得气人：“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穆少恭：“……”好歹假装一下感动也好啊！
　　见他没打算松开自己，任昭衍直接翻了个身，仰躺到穆少恭身上，把他当成靠枕来用。
　　这里的阳光还算不错，透过花树照射在人身上也很温和，是一个适合睡觉的氛围。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闭上眼睛就准备入睡。
　　未尽也跑了回来，跳到任昭衍身上卷缩成一团，给任昭衍当被子盖。
　　穆少恭：“……”这一人一猫怎么都这么让无语呢！
　　“你真的要睡了？”
　　任昭衍也不睁开眼睛，直接了当的开口：“你还想说什么，赶紧说吧，我听着。”
　　“那个……”穆少恭一边在打腹稿，一边试探着开口“我刚才跟你说的是我藏在心底的秘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
　　他还是问出来了，虽然他觉得任昭衍压根不会搭理他，要么就是敷衍着说自己没有秘密，要么干脆就直接说跟他没有关系……可他就是想问。
　　“你想知道什么？”神奇的是，今天任昭衍竟然没有要跟他呛声，还有一些好说话的趋势。
　　穆少恭：“我……”
　　“你想知道我的病？”任昭衍依旧没睁眼，但是穆少恭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也挺难以开口的吧！
　　穆少恭微微皱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狠心，为什么就非得要得到答案呢？得到答案之后他又能做些什么？而且知不知道这些事都帮不上他的忙，任昭衍有没有病跟他其实也没太大关系。
　　“对不起，我……”
　　“你一直在猜吧，猜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等穆少恭把话说完，任昭衍就打断了他，话语里的意思却扯到本来话题的十万八千里之外“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不过这可是一道送分题啊。
　　穆少恭满怀信心的回答：“很好啊，你每一天都很好，怎么突然这么问？”
　　任昭衍嗤笑一声，有些轻蔑的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他只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这不代表他不通人事，不知对错，他只是不在意这些对错给别人带来的感受。
　　“……”送分题变成送命题了是吗？
　　穆少恭有些无奈：“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好，你只是比较……任性，但是我的小少爷可以任性，这是你的权利，我说的你很好也不是假话。”
　　任昭衍并不接茬：“你去哄你的情人时也这样说话？”
　　“我只有你一个情人，没别人，只说给你听。”
　　任昭衍抬手掩在自己眼睛上挡住太阳光，轻声说：“我今天没那么容易怒，也不像之前那样低落到想一死了之，现在的我才是真正处于正常情绪下的我，虽然人也还是不怎么正常……”
　　穆少恭一根手指抵到他嘴唇上：“别这样说自己，我会难过的好吗？”
　　任昭衍拂开他的手，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你先前一直在猜也在查对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我确实不是普通的抑郁症患者，我是混合型双相加重度抑郁患者。”
　　穆少恭逗弄他的手顿住，虽说早已经猜过这样的结果，可是自己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撼，心里也有一点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先前在邢添辰那里见过各种各样的患者，抑郁患者最常见，好些抑郁症严重的人每天都想自杀，那些重度抑郁过于严重，必须要将他们绑起来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做傻事，双相是比较难见的一种病，虽然少见，穆少恭到底也还是了解过，知道他们都会经受什么样的痛苦。
　　他把手搭在任昭衍的心脏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声：“很难受吧，你是不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事？能跟我说说吗？说出来会舒服一些。”
　　“告诉你能有什么改变？我的病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好起来。”
　　“确实，可说出来你也不会有损失不是吗？”穆少恭拉开他遮着自己眼睛的手，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说出来吧，我会陪着你，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任昭衍看着他的嘴唇，那片柔软刚印在自己的眉心，很是温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想要溺死在这样的温暖里，再也不要醒过来。
　　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吗？
　　要不要让他下来一块陪我呢？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那就……如他所愿。
　　“天生的吧，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双相的预兆，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易怒、阴晴不定等等，搞得小朋友们都不愿意和我玩，他们说我是怪人。”任昭衍依旧游离在外说着自己的事，他好像从来都将自己的经历当成别人的故事“那时候其实并不算严重，就是老师也只觉得是家里人太宠我了，以至于我养成了一身的王子病。”
　　其实老师这么想也确实没错，他的确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娇纵任性，就算没有这个病的影响，他也同样交不了多少朋友。
　　那时候他的症状实在是太轻，轻到他家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不对劲，直到七岁那年家里出了事，任昭衍的双相被诱发加重，失去父母的痛苦又上他患上了抑郁症，一切都变得非常糟糕。
　　林轻羽那时候刚接手他，什么都不懂，公司还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忙活，他根本顾不来这么多事，等到发现任昭衍的不对劲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任昭衍十几岁的时候自杀过好几次，虽然没有一次成功。
　　“自杀？”穆少恭听得心揪了起来，他想起那次找任昭衍，见到他拿刀的样子，那一次其实不是他多想。
　　任昭衍事不关己的点点头：“嗯，吃安眠药，跳水，烧碳，天然气……我都试过，但是林叔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每次他们都能及时发现不对，我没成功过。”
　　穆少恭沉默半响，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好活着不好吗？”
　　任昭衍只是耸耸肩：“我不知道，大概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吧。”
　　后来林轻羽开始带着他去看医生，以他的名义给任昭衍挂号，他不能让人知道任昭衍出了问题。
　　但是双相其实很容易被误诊，十五岁之前，给任昭衍看病的医生都是说他得了抑郁症，直到遇到沈霏，她诊断出任昭衍属于混合双相加抑郁。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算好的了，还记得最严重的那一段时间任昭衍可以连着一个星期流泪没停过，哭到脱水进医院，有或者笑一整天停不下来，他那个时候真的很想死，死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极致的诱惑，他无数次的想，为什么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命去留呢？
　　“……你不该这样想，人生其实还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你需要去发现。”
　　“我想我并不需要。”
　　“……”
　　“我连着吃了很多年的药，这十几年来，吃药对我来说就跟吃饭差不多，也就最近两年我的情况才算稳定一些，沈医生也在计划给我减少药量，但是现在，我的药被换了。”
　　他的药被换了，以至于他的病又一次被加重，甚至能跟先前最严重的时候相比，他还是觉得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惜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