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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与他在一中那些年 ...

  •   第一章
      “下课时间到了……”广播声响起,人潮涌起。路晋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门。他心情有点烦躁,眉头皱得紧。一个拐角,又一个拐角,再绕学校半个圈,他在田径场停下。黑惨惨一片,因为远处竖着个大屏幕,又有点光。
      路晋进了旁边的室内活动场,不见五指,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一点幽幽绿光。他拿处一根烟,不是很熟练地叼起,又摸出打火机,“咔哒”点着烟。
      “嘿。”有人说话,从身后传来,静悄悄地,瘆人得很。路晋一呛,咳得要死,心里恼火得很。索性不回答,自顾自抽烟,不去理会。
      “喂。”那人脾气似乎也不好,声音立马就冲起来了。路晋叼着烟斜了下身子,扫了后面一眼,什么也看不清,就隐隐有个影子似的东西杵在那,配着脚边那点绿光,诡异极了。
      路晋僵了一下,完全反过身来,眼睛清明了不少。黑影没说话,路晋感觉他在盯着自己。后背有点发凉,肌肉也绷紧了,路晋向后面稍微退了一步。
      “有事吗?”他拿下嘴里的烟,朝那个黑影喊了一声,声音收着,有些警惕。黑影还是没有说话,路晋感觉他盯自己盯得更厉害了,动也不动,奇怪得很。路晋心跳得有些厉害,他再次打量了黑影一眼,稳了稳心神,朝黑影走去。
      “哥们,借个火。”黑影说话了,路晋顿了一下。对方声音亮得很,明显心情很舒畅。他娘的不会是故意吓自己吧!路晋胸口一闷,感觉自己被耍了。
      “打火机用一下?”那人见路晋不说话,又问。“没有!”路晋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那人不说话了,就站那盯着路晋看。“有病啊?”路晋脾气一上来就冲得很,又反声骂了一句。
      “有点礼貌行不?”那人被气笑了,怼了路晋一句。语气和路语很像,路晋愣了一下,然后习惯性地回了一句“你是我谁啊,管的着吗!”
      气氛瞬间僵硬,路晋觉得有点丢脸,用回路语的话回一个不熟悉的同龄人太孩子气了。那人却不觉得,脾气也上来了,“我操。”他压着嗓子骂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路晋看着他模糊的背影,又把烟叼回了嘴里。
      回去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寝室楼的阿姨正准备关门。路晋赶紧加快速度,走了进去。寝室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上床了,小桌子都摆起来了。“怎么才回来?”从洗漱的隔间出来一个高高的男生,低着声音问了一句。路晋朝后瞥了一眼,没人注意他们。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男生便会意一笑,挤眉弄眼的,颇有点猥琐。
      路晋错过男生,走进了洗漱间。一番折腾后,他在四楼宿管的脚步声中跳到了床上。“呼。”上铺的男生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长呼了一口气,又没动静了。
      今天的作业有点多,双子一中的进度总是赶的很快,不过刚入学,学的东西都比较简单。路晋拿出了一本化学教材完全解读,开始做后面的习题。
      11点的时候灯准时熄了,路晋拿出一个白色的台灯照着,把东西给收拾了。关台灯时他看了一眼灯壳上的字,练的是司马彦的字体,方方正正地写着“路晋”两个字。他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路语的那点破事,临走前的吵架,一下子又浮上来了。路晋干脆把台灯扔到一边,被子一拉,睡了。
      第二天头两节又是数学课,路晋瞅了眼黑板,是路语已经教过的内容,便低头把作业做了。第二节课上课时,路晋已经做完了,想了想,也没什么事干了,就在草稿纸上开始练字。今天抄的是岳飞的《满江红》。写到“八千里路云和月”时,路晋停了下来,又想起了路语那点破事,他皱了皱眉,把“路”字和“月”字划掉。

      第二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晋旁边坐了两个女孩子。“老天,我是真的觉得实验班的周日和贺齐好配!”“喂,小声点,公共场合呢,不过我站周舒。”
      路晋有些无语,两个女生看上去有点激动,脸都在发红。“周日好攻哦。”其中一个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两个人凑到一起齐声说。路晋正眼看了她们一眼,两人察觉到旁人的注视,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终于光顾了辛辛苦苦打来的饭菜。
      他吃着饭,又想到了路语,然后想到了舒子月。以前她们也是这样的,对吧?他问了一下自己,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两个女生悄悄耳语,然后笑得前仰后俯的画面。猥琐,路晋下了个定义。饭是吃不下去了,一想到路语和舒子月必然想起她们那些糟心事。
      他把饭倒在桶里,走了出去。
      旁边走过几个同学,路晋依稀听到他们在谈入学考试的成绩,又一次听到了周日的名字。年级第一,风云人物。他稍微想了想下楼时瞥了一眼的优秀榜,实在是想不起踞于最前方的那张照片是是什么样子。路晋干脆不想了,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无聊。
      去想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长什么样子,可不就是无聊么。
      每个人都是一个角,心里端着的那条线水平水平,很少与人真正交集,游离于外在世界的那天线却时时刻刻延伸着自己的触角,与其他不同的线交集。
      路晋没想到前几天还和自己不想干的周日如此迅速地就认识了。他平视着对方那双带有礼貌笑意的眼睛,斜睨了路语一眼。
      路语没有看他,侧着头和舒子月说着话。路晋心里一突一突的,他有种预感,在再这待下去,他对路语的不满、怨愤、憎恨、恶心迟早要爆发。
      他用手压了压额角微微跳动的青筋,对着周日敷衍地笑了笑,转身大跨步地离开。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路晋没有回头,只是狠狠地甩开了一下那人的手,带着泄愤的意味。他知道那是路语,他的姐姐,亲的,可是他不愿回头。
      有时候两个人的交集真的很奇怪。你没注意到他之前,虽然在同一幢教学楼,却如隔云端,注意到他之后,好像某个障眼法被打破,老是能看到他在你面前晃悠。路晋已经不想再看到周日那双挂着笑的眼睛了,可偏偏这几天奇怪的很,他和周日频繁地上演偶遇的三俗场景。
      再一次和周日尬聊了一小会后,路晋看着对方走向楼梯口,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荒缪的念头——周日他娘的不会故意来耍存在感的吧。想了想,他又找不到理由,只得带着满肚子嘀咕去上课了。
      至朴楼的大挂表转了一圈又一圈,663的成绩表贴了一层又一层。低个头的功夫,元旦就到了。
      双子一中的传统,元旦必有元旦晚会,每个班都得出一个节目。
      班长刘字豪正借着晚自习的时间民主策划要出什么节目。这可是开学以来第一次大型的活动,大家多多少少有些兴奋,胆大的和班长直接讨论,羞怯的也没闲着,叽里呱啦地在下面讨论。路晋有些兴趣乏乏地趴在桌子上,静静地感受着身体内传来的腐朽感。快一个学期没活动了吧,他偏着头想了想,顺带动了下手关节。
      快过年了,今年妈应该要回来了。路晋下了个判断。买点什么年货好呢?巧克力不行,都便宜路语了。小鱼干?算了吧,吃得肚子疼。瓜子?这个肯定要买,不过今年得劝劝奶奶买带咸味的……
      “嘿,想什么呢?”思路被打断了,路晋把手肘抵在桌沿上,直起了身子。他往左边看了看,是陈钊,同一个寝室,但不算很熟。“想什么时侯放假。”他笑了笑,说出一个学生里常见的话题。陈钊一下子来劲了,开始讲他听到过的各种关于放假的消息。
      “咱们这元旦晚会准备表演什么?”路晋在陈钊快完说完时提出了这个问题。“不知道,”陈钊显然也有点懵,皱着眉看了讲台一眼。“不过今天必须的定下来了,老班都发话了。”他又说。“我先去打听打听。”陈钊显然不甘心自己被蒙着,一溜地跑到前排去了。矮子果然都很灵活。路晋感叹。

      第三章
      晚三快下课的时侯,刘子豪到讲台上宣布了元旦晚会的节目,是个舞蹈拼接。墙上的触摸屏一体机上放映出了节目需要的角色。路晋看了一眼,班上的人都有点蠢蠢欲动。他又看了眼手表,快下课了。
      今天的作业提前写完了,可以练练字了。路晋这样想着,把一本宋词和草稿本垛在一起。“路晋,你同意吗?”有人喊他的名字。路晋下意识抬头,却对上班上半数人的视线。“有事吗?”路晋有些奇怪,看向问话的人。“极乐净土里的反串,你去跳吧。”那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很热情的样子,只是这种这种明面上认可劝怂,实际上盖棺定论的口气让路晋很是反感,他直接冷下脸来了,“我不想去。”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高一时候的学生还没有打圆场的意识,更何况双子一中学习紧张,同学关系本来就薄弱,路晋不是很客气的拒绝明显让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下课铃就在这尴尬的一瞬间响了,路晋拿着东西,直接走出了门。
      过了10:10,整栋男寝基本上已经安安静静了。路晋打开本子,今天抄的是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路晋的字风骨太盛,高寒料峭,印在纸上,尽是疏远孤傲感。
      11点的时候熄了灯,路晋把东西收拾好,把练字的草稿纸扯了下来,揉成团投入门口的垃圾桶里。
      模模糊糊快睡着时,耳边似乎一直有女声在唱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唱词里,是模糊音质都掩盖不了的哀怨戚戚。
      早起的铃声急促又尖锐,路晋动了动眉毛,感觉眼尾有点发炎。洗漱时看了看镜子,一道痕迹划过侧脸止于鬓角。路晋怔了怔,拽过毛巾,把它抹去了。
      今天周围的磁场似乎很不对,路晋老是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坐后排,又靠窗,想盯他的人不好藏,第二节课,路晋就发现了那个人。是个女生,中等身高,很灵气的长像。第三节课,路晋直接对上了那个女生的视线。几秒的沉默后,对方立刻低下头。路晋皱了皱眉,没再理这茬。
      偶遇的奇妙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积极起来。中午吃饭的时侯,路晋又遇到了周日。“路晋,要一起吗?”周日高个子,一眼就看到了他。拒绝太打脸了,路晋点头同意了。
      周日的长相,端正硬朗,不像是多话的人。可这顿吃的,饭没吃多少,话讲了一堆。周日挺有兴致的,东拉拉西扯扯,搞得两人关系多好一样。
      路晋压下去的那点厌恶感又上来了,他看了眼还在说个不停地周日,换了个话题。“你们班上元旦节目怎么搞?”他问了个学生感兴趣又有话说的问题。
      “就那样。”周日的回答意外地简洁,和他刚才的话唠对比太强烈了。路晋没料到,怔了一会没说话。氛围一下子就换了,两个一米七多的男生沉默地吃起了饭。
      周日的话唠形象就像泡沫般转瞬即逝,回教学楼的路上,他沉默的很,下巴抬成一个微小的弧度,走在前面,影子打在路晋胸口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虚与实的依偎,实与实的却不在一个位面。
      周日突然回过头,温和地朝路晋笑了一下,“听路语姐说你跳舞不错,我想搞个单人节目,能不能帮个忙?”路晋转过侧头看水塘的头,盯着周日那张脸看了一眼,笑了笑,“没时间,哥们。”
      第四章
      周日这个人吧,假的高级。路晋在心里给了周日一个评价。眼睛里一股压抑劲,时隐时现,和自己以前太像了。同类相察,察后相斥。路晋不是以前了,也称不上是周日的同类,可毕竟曾经是,有过就无法抹消,对周日也就谈不上喜欢了。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路晋被人拦住了,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长得乖巧。“路晋,你真得不考虑参加班上的节目吗?”见路晋不说话,她又赶紧道:“不反串也可以,其他的地方也需要角色。”路晋人高,长得拽帅拽帅的,拉在舞台上是很给班上长脸的。
      “我不是很感兴趣。”路晋直接拒绝。“我会到台下认真看班上的精彩演出的。”他笑了笑,说了句俏皮话,算是把有些尴尬的气氛给圆回来了。
      参考书翻了一页又一页,餐卡充了一百又一百,一个不留神的功夫,元旦晚会就到了。学校下午就停了课,4点多钟就开了饭,4点半多就集合向礼堂走去。
      663班坐得离台子挺近的,路晋看舞台上的节目看的清清楚楚。从汉服装到乐器表演,从古调子到热血燃,路晋看得一脸麻木,还有点想睡。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有点太燃了,路晋一个激灵醒了。台子上是是三个人,斗笠服饰,一身黑。看不清脸,但跳得很不错。
      路晋稍微坐直了身子,提了提精神,盯着领头的那个人。跳得太有感觉了,甩肩,抬腿,动腰,光影打在黑色的斗篷上,一个踏台显得利落有力。有学生还是起哄似的鼓掌叫好,台上台下热成一片。
      得了,这家伙要全校扬名了。路晋四周看了看,摸着下巴笑了笑。他跺了跺脚,也有些技痒。他又开始看那个领头的,不再是单纯地盯着,观察起来了。
      这个跳动,有些不是很稳,这个甩肩,劲头比之前的小。啧啧啧,这家伙以前没跳过,临阵磨枪,专门排的?路晋找出了点毛病,更专心了。但怎么跳得这么有感觉呢?压抑的狂霸拽,内敛外放参半的气场,强烈的感染力与征服感,怎么看都怎么吸睛。特别是那双黑靴子,斗篷下那双腿,踏在地上时真是劲道十足,漂亮极了。
      路晋被带得有些亢奋,直到这个节目结束他都没平静下来。后台就在幕后,路晋看了一眼通往后台的楼梯,走了过去。
      眼里甩开五颜六色的灯光,耳边终于没有喧嚣得近在咫尺的音乐时,路晋脑子才真正清醒过来。他瞥了眼罩在黑暗之中的礼堂位席,又看了看前方洒上白光的台阶,冷调色,但足以让路晋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么的唐突。还很傻逼。他鄙视了一下自己。
      他立刻转身,想回到座位上,却被人叫住。“路晋,你有事吗?”他回过头,是舒子月。对方朝他有些讨好地笑了笑。“没事。”他突然感觉有点尴尬,还有点难受。“你要找路语吗?”她又试探着问了一下,眼里还有点小期待。路晋那股难受劲更大了,离开的欲望空前强烈。“我就上个厕所。”他憋出了这句话。“哦…哦。”舒子月有些尴尬,又有点失落。“路语今天有节目,你要进去看一下他吗?”她一个不留神就又追问了一句。这就有点过分了,路晋的脸色有点难看。
      “姐,你在干嘛?”一个男音从后面传来。是舒子月的弟弟舒子奇。他穿着一身斗笠服,脸上戒备又愤怒地看着路晋。路晋看了一下他的鞋子,灰靴子,不是黑的。毛病。他在心里无所顾忌地骂了舒子奇一句。“路晋,你找我姐干什么,你姐在里面,不在这。”舒子奇把他姐拉到一边,眼里闪过几分讥讽。傻逼。路晋气得很,在心里狠狠地骂人。他看了一眼舒子月,对方带着几分愧疚和恳求地望着他。一个个都是傻逼。他无语,直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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