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歌而知雅意》舒然昀尔

18、情窦初开

　　“师兄，我们跑空了，这是苍泽宗新来的密信，邀我们去牧陵，且勿要声张。”

　　向万峰接过密信看了一眼，是柳弦歌的字迹，肯定是有什么重要发现。他一切如常地吩咐大伙下去吃饭，之后又到本地的店铺考察了一下，结束时让其他人先回宗门，谎称自己与叶初阳还需去别地看看，就此分道。

　　朝烟心累地看着月如霜，想比过他怎么就这么难呢？还以为这次能先他一步擒住那伙人，原是沾沾自喜早了。

　　“你干嘛这个眼神看我？苦大仇深的。”月如霜一脸莫名，“不过怎么是你们先到了？你们月影宗应该离这更远才对吧？”

　　“你该好奇的难道不是四通八达的地道吗？数个毫不相干的地方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这山庄，手笔之大，也不知是苍泽宗的还是雁回宗的。”朝烟四处张望，有了这地道，想干什么不成都难吧！够厉害的。

　　“确实，藏得够隐蔽。”而且是新打扫的，看那积灰的程度，必是长时间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这面积，都抵两个月影宗了，装修风格又舒适，还有温泉，用来享受不好吗？

　　“诶，星霜师妹！”月如霜正欣赏得起劲儿呢，哪哪都合他心意，如果是苍泽宗的那跟柳弦歌开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正这会儿就看到星霜进来，他高喊一声。

　　向万峰豁然朝他望去，又去看门口的星霜。身着碧色，裙裾轻摆。

　　“你是得了痴呆症么？”星霜无语地看着他。

　　向万峰看着她持剑而来，嗔怒似娇，连心脏都好似听那双玉足指挥而振动。
　　他整装片刻，换副笑容迎上去。

　　“星霜姑娘。”

　　“向公子。”

　　萧闲稍落后些，因为他在跟江胜舟了解情况，顺便一起八卦下大师兄最近的异常举动。

　　“你的意思是，大师兄思春？”他悄声道。

　　江胜舟拍了他一巴掌，“你会不会说话，情窦初开，是情窦初开！”

　　“哦哦，情窦初开，那，对象呢？他对着谁情窦初开？总不能是朝烟吧？”萧闲一副不太能理解的样子。就大师兄那爱切磋的性子，朝烟跟他，那，差了好多呀。不过，也不一定，顶多不能跟喜欢的人切磋嘛！

　　“这个，没看出来。”私心觉得不是，因为他当着朝烟的面也经常发呆，可见想的是别人。

　　“你想好了，确定要教大家？”柳弦歌盯着宋雅意脸上，认真的样子还是很可爱啊。

　　“方才不是说过了，看个人，愿意学就教。”宋雅意将擦干净的剑递回给他。

　　柳弦歌接过擦得锃亮的剑，甜蜜快要溢到宋雅意鞋面了。

　　“你干嘛？表情这么瘆人。”

　　“啊？我没干嘛啊。”他摸摸自己的脸，说：“那还能有不愿意的？肯定都是愿意的啊。”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武痴？”雅意调笑道。

　　柳弦歌讨好地笑笑，“我只是比较偏好这个，你应该，不介意吧？”

　　“每个人有自己专注的东西并持之以恒是值得尊敬的，我为什么要介意？”退一万步讲，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嗯，谢谢你！”

　　“诶，弦歌，快过来。”

　　柳弦歌刚想去厨房给宋雅意拿些点心，就听到有人叫他。看到了那探出窗外的头，他就直接走过去从窗户翻进去，门都懒得绕了。

　　“那宋公子真愿意教大家？”江胜舟关好窗户，拉着柳弦歌坐下就直言。

　　“自然是真的，他给大家考虑的时间是觉得骤闻有隐术这回事，给大家缓冲的。”

　　“也有考察之意吧？”

　　“是，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正色，“寻常功夫，教了也就教了，这普通人看不到的，自是要慎重。”若有谁干了坏事，不是累及他的名声么，清理门户还耽误我俩时间呢。

　　“那……”

　　“你是担心他的安危？”

　　江胜舟点头。即使现在没什么利益冲突，难保以后不会相左，人心最是难测。

　　“这帮人里，天赋尚不及我，更枉论雅意，谁瞎了眼敢来犯？更何况，我会守着他的。”定不让他受一丝一毫损伤。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话说，你打不过他？”江胜舟还没见过宋雅意出手，这俩的内力如今他都感知不出来多高，只知宋雅意的更深不可测。

　　“打，不过就打不过呗！”媳妇厉害我高兴。

　　“你跟他打过没？几招被拿下？”他脸上也不知是求知还是看戏的表情。

　　“没有，不跟他打。”柳弦歌一兜冷水浇灭他的好奇。

　　“为什么？”

　　“嗐你废话忒多了，没别的事我走了。”他又走回窗户边一跃，往厨房奔。

　　从到这个山庄，几人就有意不透露宋雅意的身份，既是一层保护，也省去了隐术由来的麻烦，还叫朝烟等人保密当时的说辞，至少目前没人问宋雅意的来路。

　　三日后，宋雅意正式教授他们隐术，时间紧迫，不管是教的人还是学的人，都需要在短时间内以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吸收到并运用。

　　在学习隐术之余，柳弦歌还要抽空易容成洛凛的样子在外头晃荡。倒是有几个要上前跟他说话的小喽啰，他都摇手让对方离开了，以防露馅。

　　起先光是眼力这一关就让大家头昏脑胀，月如霜甚至说自己盯着看都快成了斗鸡眼。疲惫归疲惫，但也都是用心在学，这天上掉馅饼谁不捡谁傻子。更何况敌在明我方在暗，对方恬不知耻地偷人武功，还妄想入主江湖，有点血性的都不可能放任。梦啊，终究只能白做。

　　“老向，你不对劲啊！”辛苦之余，总要找点事换换心情。

　　“嗯，何出此言？”向万峰心神全集中在那片地方，根本没注意月如霜看戏的表情。

　　“我发现你老喜欢看星霜师妹，怎么个意思？”他揉揉眼睛，再次试图寻找破绽。

　　“你什么时候改投苍泽宗了？”听他那么问，向万峰仅是收回视线，看一眼面前地上，又专注自己的任务，反问他。

　　“你发现没有？”

　　两人都没看对方，仅是这么对话。

　　“什么？”向万峰这才转头，配合着疑惑看向他。

　　“星霜姑娘跟萧闲，怎么有股奇怪的气场？明明也没站在一起，可你看着他们其中一人时，好似有另一人的影子似的，太奇怪了。”转头看着远处的他们，奇怪在哪呢？挺正常的相处啊，难道是我的错觉？月如霜如是想。

　　向万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或许是他眼里只盛得下星霜姑娘，并未看出两人有什么不妥。
　　“你想多了吧，老盯着别人看做甚，变态呢？”

　　“不盯着怎么会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呢，眼光不错嘛向兄。”就是不知道连我都看不上的柳弦歌知道你对他师妹有这样的心思后会如何阻挠，估计又是简单粗暴的切磋吧哈哈哈。

　　“你乐个什么劲儿？幸灾乐祸的样是要当个八婆长舌妇吗？”

　　“嗤，又不是柳弦歌陷入爱河，老子的八婆属性也是看人的好吧，祝你抱得美人归。”怂货，有胆就上啊，跟个姑娘似的玩什么“欲语还休呢”！人还长那等着你害羞够啊？早他妈让人抱跑了。

　　“你，你不懂。”向万峰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两分的轻蔑，欲解释，身份又没到那份上，只能憋出“你不懂”三个字。

　　“谢谢，我不想懂。”
　　谢得让人想揍他。

　　“操，你…”

　　哈哈！

　　向万峰捡起身边的石子就扔向他，“烦人精。”

　　“哈哈哈哈！”月如霜笑得快岔气，接住他扔过来的石子随手扔到别处，谁知前方却像什么轻声破了，突然出现了个洋芋。

　　大家听到笑声时就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看到洋芋时也是满脸不确定，每个人要解的隐术里是什么东西众人都不知道，是以大家都看向宋雅意。

　　宋雅意信步走过去，捡起洋芋，只那一瞬，整个人便消失了。

　　“怎么回事？是我眨眼的缘故？他是不见了吗？”何醉说。

　　这一刻，其他人都在庆幸，月如霜甚至确认了一遍说那话的人是何醉而不是自己家的人，太丢人了。

　　向万峰一脸尴尬，又不好自己开口说是隐术，万幸的是傻子不止他一家。

　　“是隐术吧，不然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黄洲子说。

　　“就是隐术。”月如霜额上青筋爆跳，想把那两人叉出去。

　　柳弦歌跟宿雨同时走了过去，左右转了几下。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围着走来走去，讨论着破绽可能的地方。

　　“这他娘的，谁看得出来啊？压根没破绽好吗。”高酌首先放弃，就多余费那眼睛，初级隐术都费劲，还想看这高级的？他走回原先的位置，继续破他初级的隐术。

　　黄洲子跟何醉紧跟他后面，其他人多挣扎了几刻，无奈只能选择“上岸晒肚皮”。挣扎嘛，就是像鱼一样咯，挣不过“网”可不就只能在岸上晒肚皮！
　　最后剩柳弦歌跟宿雨，两人互看一眼，都相互较着劲。如今武功不如你倒也认命了，师弟教的隐术必须要比你厉害。柳弦歌想的就比较偏那什么了，这万一哪天坦白了自己对他师弟的感情，比不过他师弟总得比过他呀，不然要是遭到阻拦都没法反驳，一句你隐术太差，那我不是要郁猝？
　　他们表现得一派轻松，却哪哪都没看出疑似破绽，宿雨还在思索，这时，却见柳弦歌突然走了。只见他走到侧方的一棵大树下，宿雨看着地上柳弦歌的影子亦明白了过来，他连忙跑过去，正这时柳弦歌手掌朝着前方用力一割，宋雅意正倚靠着树干，抛着洋芋玩。其他人还云里雾里呢，就看到宋雅意突然出现了。
　　彼时太阳正烈，纵使隐术里能正常将树叶的影子照出来，风一吹，影子还是不会动，这就是破绽，而且是故意留出来的破绽。

　　“你小子，是怎么想到看这棵树来的？”宿雨不得不惊叹。

　　“他，怕晒。”柳弦歌指了指。

　　“哈？”众人呆滞。
　　宋雅意也愕然，竟是这样？

　　“什么鬼，老子还以为你是心细如发呢！”宿雨手握成拳头，收着力磕了下柳弦歌的胸膛。

　　是心细如发呀！不然怎么会知道人家怕晒？不然怎么会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脸娇羞？原来情窦初开是这位啊！江胜舟一脸原来如此。他看一看师兄，又看一看宋雅意，怪不得不切磋，怕跌份吧！

　　“合着你这是犯规啊，那这局应该是宿雨赢，对吧？”月如霜还是不太敢明目张胆地看宋雅意，总觉得他在说——你们太聒噪了，离老子远点。

　　宋雅意清了下嗓子，“咳，就，平局吧。”说完看了眼柳弦歌，见他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见，还挑了下眉，心想真是调皮啊，正想笑一笑，柳弦歌却突然竖起大拇指，他莫名片刻，悟了过来。原来他懂得，懂自己的进步，能够识破，并非只因看出自己怕晒。

　　江胜舟看着他俩的“暗流涌动”，明了这是双箭头，低头偷偷笑了好一会儿。

　　“没错，是应该平局，师兄，下回可要赢啊！”

　　柳弦歌没搞懂他为什么要眨眼，不过，“自然。”赢是肯定要赢的。

　　“你家朝烟什么时候走？”柳弦歌跟宋雅意约好了要一起去趟秦颂那边，看是个什么情况。聚在这儿的时候大家就商定好了隔那么一两天就要轮几个人出去露个面，今儿轮到苍泽宗和月影宗，萧闲一早就回苍泽宗了，朝烟还没出发，搞什么呢？

　　孟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朝烟这行为搞得好像他们宗门没温泉似的，大早上非要跟星霜泡个温泉再走，都不好意思跟人说。
　　“哦，我们马上就走，她还在梳洗打扮，姑娘家，咱也不懂。”

　　“行，别耽误事儿就成。”柳弦歌点头，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