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伏哈/汤哈】中短篇合集》嬴昰

3、祭品

　　哈利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些什么，不过也许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不会很明白吧。
　　说到底，他也才是个少年而已啊，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呢？
　　于是——依照父亲的话语，哈利在下一个雷雨之夜的时候赴约。他站在那片平原上，再一次唱响了相同的歌谣。他知道，想要让神明大人注视着自己，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果然——刚刚唱完，哈利就见着黑雾在眼前凝聚，雷声越来越响，轰隆隆地锤在地面上，而那个脸上长着鳞片的神明，英俊无比的神明，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神明，又一次出现在了哈利面前。
　　「我很高兴你能够如约而至。」那有些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却又是那样悠扬的音色，能勾的人忍不住沉醉。
　　哈利深呼吸一口气，事实上在几番确认过这的确就是他们的神明大人以后，总归还是有些激动的。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可都是会全心全意信奉他们的神明，哪怕付出自己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一直以来，他们的信仰都是如此天真，浪漫，甚至残忍。
　　「是的，里德尔大人。我当然会来。」他乖顺地低垂下头颅，看上去是如此乖巧懂事，一如其他的信徒。
　　而哈利那双翡翠绿的眸子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正在燃烧着熊熊烈火，那过于炽热的火焰，似乎要将本人一道燃烧殆尽一般。
　　无人知道哈利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他也不过是在面对神明的时候，展现自己的激动心情罢了。
　　无端的，祂感到了一丝违和感，细细去捕捉，也不知生在何方。只能当成是看见哈利如此心悦诚服，在见到第二免面的时候就放下了所有警惕而觉得有些不解。
　　但是祂细细去打量，却又发现不到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哈利正如同他表现的那样，正在全心全意信仰着祂。因为祂能够感受到那潺潺流水一样的情感正在洗刷着自己，感受到那压抑着没能够喷薄而出的情感，因为对方的克制而没能一齐爆发。
　　但是单单只有这一点，也足够让祂满足一段时间了。祂是愈发期待，在最后的时刻降临的时候，哈利会带给自己多大的惊喜。
　　【从一开始的遇见就是计谋。】
　　【从一开始释放的善意就是引诱。】
　　【从一开始表露的情感就是谎言。】
　　而这些都是哈利不知道的，也许他直到最后那一刻都不会知道吧。
　　【祂可以蚕食很多情感，只要人有情感，就都可以成为祂的食粮，然而只有情感是面对祂的时候，才会更加旺盛也更加鲜美。】
　　【所以祂要一点一点把哈利抬上天际，再让他狠狠摔落，跌至谷底。】
　　里德尔大人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哈利感到有些迷惑，他抬起脸来，却只感受着冷雨朝着脸上不断砸落。
　　「里德尔大人……怎么了？」他似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神明大人，是如此谦卑与谨慎，信任溢于言表。
　　哪怕一开始不相信神明会亲自降临这个世界，这个时候，哈利也还是相信了这一点。他知道，一定要给神明大人留下好印象才行。这也许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的共识吧。
　　「无碍，我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那么便从这件事情说起吧。」祂顿了顿，像是要给自己找个圆滑的借口。祂怎么可能记得人类的历史？所记得的也不过那么几个片段罢了，真正叙述出来的，都是为了博取哈利信任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祂知道，要让哈利全然信任神明才行。神明可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什么都能够做到，所以这里的人们，尽管无法安然无恙地离开，却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魔鬼可不想放着自己的食粮离开，要是他们离开了，上哪再去寻找上好的美味佳肴？】
　　哈利似懂非懂，他只是点点头，抬起头来看着神明。
　　他当然注意到了那些鳞片，彰显着神明大人身份不一般的鳞片。哈利也不知道这些鳞片代表着什么，只是觉得这些黑色的，反射着光芒的鳞片看上去很像蛇鳞一般。
　　但是说来也可笑——神明大人怎么可能是由蛇变来的呢？想想哈利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好啊，里德尔大人，您说，我在听，我一定会全部都记下来的。」
　　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单纯。
　　哈利一点儿都不畏惧和神明大人相处，事实上。他只是为了表现恭敬，才会体现出几分惧怕，把自己的脖颈弯下来，让神明大人看见身为人类的脆弱。
　　他虽然相信神明，但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却让他无法全心全意做出诚惶诚恐的事情，更何况……神明大人之于他而言，是那样的平和，那样的好相处。

　　| 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土地尚且是干涸的，无人居住在这里，众人厌弃。只有被放逐的异类才会来到这里，那些人被其他人类惊恐的称为怪物，而后所有的人都会被赶到这一座岛上，静静地等待死亡。
　　岛上被放逐的人，有的是能够和动物对话的人，有的是可以预知天象的人，也有的是有着奇异能力，可以降雨招风的人。然而再怎么做，他们都不可能让这座完全枯竭的岛屿绽放生机。
　　他们怨念，他们愤怒，可是无能为力，只能日复一日等待着死亡。
　　也许是他们的心愿太过强烈，也许是他们的情感太过真挚，他们吸引来了神明。那一天，他们看着黑色的云雾笼罩了整个岛屿，雨水哗啦啦地落下，原本枯竭的岛屿就在那一刻生机焕发。
　　他们也看见了在空中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所有人都跪拜在了地面上，大声呼喊着神明大人。
　　因为感恩，所以他们一直信奉神明大人，希望祂能够保佑岛上的人。没有人想要离开这个岛屿。大家都把这里当做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人想要再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惊恐的神色，咒骂的话语。
　　所有人，被排斥的人，都在这里得到了应有的宽慰。
　　而神明大人也如约照拂这里，只要这里的人还信仰祂一天，祂就会在这里，守护这座岛屿一天。
　　久而久之，没有人离开这座岛屿，大家都在这座岛屿上安安定定地生存了下来。幸存下来的人们，由着神明大人选择出了一名祭司，能够同祂交流的祭司，交流着人们的愿望。
　　神明大人总是那样的无私，为他们付出了很多，为这座岛屿带来了很多。 |
　　哈利听着入了神，他对于这个传说，也曾有所听闻，只是没有哪一次的故事，像这般引人入胜。他仿佛都能够看见那时候，那些人在闻到甘霖的时候，脸上的哭泣——因为激动，因为感恩，因为一切的一切，因为这位神明大人。
　　他很高兴，自己今天能够得到传说的全部面貌，知道他们这座岛屿的历史。
　　因为啊——他们流传下来的传说早就只剩下了一部分，流浪到这里的人类得到了神明的庇佑，从此世世代代都不离开这里。
　　「这就是我刚刚想起来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在跪拜我的时候，唱着的就是这样的歌谣。」祂似乎是有些怀念。
　　事实上祂的确有些怀念那段日子，毕竟那时候的情感相比较现在，要美味很多。
　　【祂不仅仅能够从那些人类身上品尝到信奉自己，信赖自己的滋味，也能够品尝到他们的愤怒，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扭曲的心。】
　　「里德尔大人可真是厉害啊。」哈利眨眨眼睛，微笑着，看上去仍旧如同一开始那样，如同那时候的无知。
　　「啊……毕竟我是你们眼里的神明大人吧。」祂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是那样的高傲。那双眼睛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映照不进去，也什么都映照不出来。
　　哈利只是似懂非懂一样，轻轻点点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像是迫不及待一样询问到：「那么一开始的祭祀都是什么样子啊？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祭祀……但我还没看见那百年一见的祭祀仪式……」
　　「你想知道吗？我确实还有些印象，虽然那已经很久远了。」
　　【在面对猎物的时候，即使本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魔鬼，也可以变得颇具耐心。】

　　[然而事实上，所谓的历史都是虚无。那些人的确被放逐到了这片岛屿上，因为受到的歧视以及责骂，哪怕不是被放逐的人，也自愿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他们艰难地想要生存下去，却又日复一日的怨念着，哀叹着。
　　魔鬼听见了他们的心跳声，品尝到了这些愤怒的滋味，于是祂降临了。
　　于是祂带来了黑暗与雨水，带来了丰收与雷电，让这里的人信奉自己。而祂品尝到了信仰与愤怒的双重情感的滋味。
　　这里的人无法逃脱，却只能信奉着这位神明，不——魔鬼。
　　他们从一开始接触到黑暗的时候，就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