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轮》石头雀

56、第 56 章

　　再次睁开眼，那个记不起脸的紫衣女子已经消失了，湛如月只看见了一片渺茫的白雾。

　　他下意识伸手挥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本来断了的左手又变好了，他那跟掰断了的手指也依然收握自如。

　　周围有细碎的说话声音，但断断续续的，始终听不清楚。

　　湛如月望着白雾深处，似乎能透过白雾看见另一个人。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的。”

　　白雾骤然散去，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无边的黑暗里悄然无声地走出，她望着他，白皙精致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熟悉，又陌生。

　　湛如月却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了一步。

　　“师姐……”

　　钟摇光只是笑，他伸手拉她，她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和白雾一样虚渺。

　　只是个幻觉。

　　湛如月还欲靠近，心口骤然的灼痛却由不得他自己，来势凶狠，逼得他迈步不能。

　　尽管此刻的他只凭魂魄行动，蚀灵蛊依然紧跟着他。

　　与剧烈疼痛相对应的是，是周围原本微弱的女声也变得越来越刺耳。

　　女声很虚弱，宛如大病初愈一样，可语气却极其冷淡，如同威胁。

　　“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你们都不可以……”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原谅他。”

　　声音从一团白雾里传出，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

　　湛如月忍着灼痛，挣扎着向这个声音走去，却在靠近那团涌动白雾的下一瞬，听见身旁万分哀求的痛哭——

　　“哥哥！”

　　青年控制不住地看过去，仿佛能在身旁这一团雾里看见女孩瘦弱的身躯。

　　那样纤细，固执地挡在满身是血的高大身影之前，明明脸色苍白得连风都能吹倒她，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止她。

　　不管是她的长辈师兄师姐，还是她的师弟，只要上前一步，就会收到她的呵斥。

　　“滚开！！”

　　明明他只是一道魂魄，却还是下意识收回了向前迈出的脚。魂体做不出身体上的喜怒哀乐，可他还是感到眼中一阵干涩。

　　湛如月轻轻侧身，视线打量着四周围绕着他的一团团白雾，每团白雾都在说话，一个接一个地放出她的声音。

　　有她的笑声，怒吼，还有痛哭。

　　他听过一些，但更多的声音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

　　譬如，她的绝望。

　　湛如月看着白雾静了一会儿，甚至有一瞬麻木到没有感受到蚀灵蛊的折磨。

　　他眼前这数不清的一团团白雾和他听到的那一道道声音，都是她的幻境。

　　她不是被月河困住的，她是被她自己困住的。

　　这里发生的每一幕，每一声，都是她真实的记忆。

　　而她的魂体，就在其中的一部分里面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