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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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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两人正惬意地闲话家常,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吵闹,容妃娘娘不悦地拧了一下纤长秀眉:“发生了什么事?”
宫婢脚步匆匆地走过来,惊慌失色道:“郑国公府世子在外面求见娘娘,奴婢说娘娘身体不适正在休息,谁知世子不听,坚持要闯进来……”
容妃娘娘瞟了一眼佳敏公主,又看了看跪在廊下的一溜儿医女,大致猜到是她这不省心的女儿又在算计他人,不由轻轻嗔怪道:“傻丫头,下次别做得这般点眼。”
不过,好歹是自己亲生女儿,容妃万万不会舍她不顾,既然佳敏已经把话说出去,自己少不得帮她圆谎。
佳敏公主冲着身后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微微颔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素手一招,让侍卫阻拦梅蔺。
武力之争梅蔺毫无胜算,但他身上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又是鹤姓子孙,侍卫们也不敢下死手,谁知竟被梅蔺钻了个空子,劈手将一个侍卫手中的刀夺了过去,“滚开!”一路闯了过去。
那边容妃娘娘已经卸去钗环,洗净脂粉,一副弱不胜衣的姿态,娇娇弱弱地躺在屏风后,看到梅蔺持刀近前,意味不明地笑道:“世子爷好大的威风,未经允准就拿着兵刃长驱直入,不知是何居心?难不成意欲谋反?”
好大一顶帽子,谋反的罪名若是坐实,梅蔺和虞九歌必然不能活着走出云鹤山庄。
透过素色纱幔,梅蔺隐约捕捉到佳敏公主身影,他心知今日之事全都拜其所赐,容妃不过是幕后助手罢了,虞九歌命在旦夕,他无意多做周旋,只冷然道:“敝府太夫人突发急症,还请医女过去诊治,倘或冒犯容妃娘娘,还请见谅。”
说完不等容妃首肯,冷气森森地问几个医女道:“你们之中谁医术最好?”
医女们瞧着梅蔺怒发冲冠,双目赤红的修罗神态,吓得险些厥过去,哪里敢接这话,唯恐是哪位贵人濒危,自己去了非但治不好,反而有可能受罚担责。
梅蔺一连问了好几声,见没人应,抓起医女之中看起来最为年长老成之人,不顾对方挣扎,脚步不停地奔了出去,遇到拦阻之人,恶狠狠地踹开。
“母妃,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人带走了?”佳敏公主冲出来,不满地冲着容妃嚷道,“他这么做不是打母妃的脸吗?”
谁知容妃娘娘不知为何一副神思不属,默然沉吟的模样,眼底竟有一两分钟惴惴不安。佳敏公主顿时怔住了,要知道以容妃的受宠程度,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佳敏何曾见过她踌躇不安?
“母妃,您怎么了?”
容妃回神,她用一种佳敏从未见过的复杂语气,犹疑着问道:“佳儿,你有没有觉得郑国公府世子,很像一个人……”
佳敏不以为意:“顾清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是表兄弟,顾清正他爹跟梅蔺他娘还是一胎所生,本就容貌相似。”
容妃沉默良久:“不,不是他……我忘了,你从未见过那人……”
……
肚子好疼。
太过尖锐的疼痛,让虞九歌意识模糊,陷入昏迷,恍惚之中只觉眼前光晕闪烁,人影来来往往地晃动。
一手略带凉意的手覆在额上,带着干净清爽的气息,虞九歌费尽力气,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人到底是谁,最终还是沉入黑甜乡,等到虞九歌再次醒来时,有人正在帮她擦汗。
抬头看去。
“怎么是你?”
顾清正温柔地抚了一下虞九歌额头乱发,“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现在好点了吗?”
一旁的春柳喜滋滋地说道:“多亏了有顾二郎,他听说老夫人您腹痛,立刻就去了日月阁,直接在鹅卵石小道上跪求陛下,长福公公通禀之后,陛下降恩,特意赏了您一枚解毒止痛的丸药。”
虞九歌感受一下,肚子确实不痛了,感激地冲顾清正笑了笑:“多谢你了。”她一张干净瘦削的脸,苍白憔悴,似雨后白荷,说不出楚楚可怜,偏还强撑着说话,亮晶晶的眸子里都是倔强。
“你别说话,好好休息吧。”顾清正帮虞九歌盖好薄毯,又细细嘱咐春柳等人,不要忘记给虞九歌喂点温水,这几天最好忌口,不要喝茶,不要食用辛辣油腻之物。
病痛之人最是怯弱,虞九歌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这个时候,被人殷殷关切,小心照拂,心底却好像被什么烫到了。
她暗暗想道: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顾清正,这种被人放在心尖尖,殷勤谨慎的感觉,也太美好了吧。
正在这时,梅蔺抓着一个人灰头土脸地赶了过来,看到屋内情形,不禁一怔,脸色唰得就变了。
顾清正最先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被梅蔺动作强硬地拖进来地那人,犹犹豫豫地说道:“表兄,你抓太医院的打杂宫婢做什么?”
打杂宫婢?
梅蔺愕然。
顾清正温温和和笑开,善意解释道:“是啊,这人是太医院的婢女,因为是个哑女,放出宫也难嫁好人家,齐院首就好心将她留了下来。”
那宫婢连连点头,示意顾清正说得对,又对梅蔺摆摆手,其实这一路她不断挣扎,不是为了向梅蔺求饶,而是为了暗示他,自己不是正经医女,平常一向只负责洒扫庭院,翻晒药材,熬煮药包一类的琐事,顶多算个医婆,不能独立看诊,别耽误了病人。
奈何梅蔺忧心如焚,只顾着赶快回来救治虞九歌,哪里看得懂哑女宫婢的手势。
那边虞九歌不厚道地勾唇笑了笑,笑着笑着又有点咳嗽,惹得哑女奇怪地看了她几眼。
虞九歌表情揶揄地看向梅蔺:“顾二郎送来了药,我吃过就不痛了,不过,还是多谢你辛苦跑一趟。”
梅蔺有点羞恼,尤其是当着顾清正的面,总觉得自己被他压了风头,略逊一筹似的,其实两人也没什么好比的。
既然虞九歌已经好多了,那哑女又帮不上什么忙,梅蔺也就没有继续扣留人的道理,侧身让开示意她可以走了。
只是哑女临走又深深看了虞九歌几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哑女走到外间,仰头看了看匾额上“白玉清晖”几个字,心底有一瞬的犹豫,因为她口不能言,寻常少与人交流,所以一直只能埋头做些脏活累活。
但是无论如何,她总算在太医院待了那么多年,很多事看也看出了点门道,只是没有十成把握罢了。
譬如方才,她细细瞧去,这位郑国公府的太夫人,身上似有不妥啊,好像有……的征兆……,只不过……
虞九歌服药之后,很快就昏昏欲睡,梅蔺和顾清正不便久留,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顾清正稍稍落后一步,他浅笑着对梅蔺说道:“表兄对虞夫人很关心啊,怪不得大家都夸表兄纯孝。”
梅蔺平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我有时真的很羡慕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出生就风光显贵,虽非凤子龙孙,却比皇室子弟更得圣心。
严格来说是嫉妒。
所以说啊,你都已经这么幸福了,为什么还要抢我仅有的一点快乐呢?
那么,无论我怎么针对你,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他才没兴趣天天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恶心戏码。
顾清正怔在原地,似乎有些被梅蔺冷漠的态度伤到,一直茫然不解地站在那里,直到注视着梅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脸上的表情才一点点消解。
再怎么不甘也没有用呢,表兄。
就像今天一样,慢了一步就是慢了一步,一步错步步错,你会满盘皆输的,我发誓。
他四处瞅了瞅,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掀开衣袍,朝着膝盖重重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