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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香粉斋关门修缮了一段时间,重新开业之后,很快就吸引住京城贵妇淑女们的目光,门庭若市,日进斗金,一时风头无量。
      虞九歌一边翻账簿,一边控制不住地想要流口水:“发了发了……”
      包子丸子两姐妹躲在一旁偷笑,田掌柜瞪她们一眼:“还不去招呼客人?”又善意地提醒虞九歌:“东家先别高兴得太早,咱们刚开业,客人们图新鲜,再加上优惠力度比较大,盈利可观,若是后续产品不力,热度很快就会降下来。”
      虞九歌点点头:“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成娘子那边正在抓紧研制,咱们店里每五日就会推出一款新品,不愁没有回头客。”
      香粉斋是一座二层小楼,因正处于开业大酬宾时期,店内人头攒动,很是热闹。虞九歌隐约听到楼下有一阵喧哗声,怕阿杏等人应付不过来,就提着裙摆缓缓走了下来。
      她戴着帏帽,穿着一色簇新水绿裙衫,料子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宫中内廷司织造。众人仰首看时,只觉一抹窈窕身影,袅袅而来,虽未见真面目,通身气度风华,已是十分不俗。这也是虞九歌有意为之,好叫人知晓这香粉斋背后有人,不敢轻易闹事。
      到了楼下一看,三五贵妇珠围翠绕,打扮得珠光宝气,明艳动人,只是眉宇略有不快,却自持身份,没有说出来,眼尾余光戒备又嫌恶地扫向一人。
      居中那人披着淡红薄纱,穿着浓烟满绣的石榴裙,姿态妖媚,未语先笑:“诸位姐姐瞧不上奴家,奴家原也知道,只是倘若我不来走这一遭,改明儿诸位姐姐的夫郎也要把什么‘十二春’、‘明月白’巴巴送来,岂不是更惹姐姐们生气?”
      “你!”
      一位夫人忍无可忍,横眉立目道:“好个下贱的小娼妇,我们不与你计较,你倒越发得了意,呸!你站在这里,仔细脏了地皮!”
      虞九歌闻言若有所思,悄悄问阿杏:“那人是谁?”
      阿杏道:“京城六月新出头的风流人物,采绿阁的薛怡红,上任花魁薛采绿的妹妹。”
      青楼楚馆一向为人不耻,那些高贵端庄的夫人们,既软不下身段讨好丈夫,又生恨外路子的墙花路柳勾引坏了男人,所以平素最恨风月场所的女人,视之为洪水猛兽。
      按理来说,似薛怡红这等游走在欢场的舞女歌姬,往往是夜间工作,白日休息,但大概是香粉斋前几天造势造得太成功,名声传了出去,不知怎么的竟引来了薛怡红。
      她肯来,香粉斋自然没有往外赶客的道理,不巧地是正碰到左拾遗原大人的家眷。
      原夫人眼力不俗,一瞧薛怡红烟视媚行的姿态,就知道此人必是烟花女子,她性子倔强,眼里揉不得沙子,立刻告辞离开。
      同行的其他夫人,家中地位人脉均不及原夫人,这次出行本是有意讨好原夫人,谁知中途杀出这等事,心中就藏了几分不快,表露在眉梢眼角。
      薛怡红心思玲珑,看管眉眼高低,怎会不知这些人瞧不上自己,于是也绵里藏刀的讽刺了几句。
      虞九歌弄清楚来龙去脉,心知鄙视链这东西,无论哪朝哪代都不可能完全消失,她朝阿杏使了个眼色,合演了一出双簧:“你这丫头真是不知事,几位夫人大驾光临,理应迎到楼上贵宾区细细介绍,哪里有让夫人们干巴巴站在这里的道理?”
      阿杏诚惶诚恐:“是,我见了诸位夫人贵气无匹,一时看呆住,就给忘了。”说着连忙请几人上楼喝茶。
      几位夫人也知道这是老板给自己脸面,想到京中传闻,说是这香粉斋背靠大树好乘凉,几人也怕得罪了贵人,给自家夫君仕途添堵,就坡下驴,被阿杏请到了楼上,临走时还得意洋洋地向薛怡红示威。
      这边,薛怡红似笑非笑地看向虞九歌,“夫人也觉得我们这些歌女肮脏低贱,不配来香粉斋吗?”
      虞九歌道:“哪里的话,我开门做生意,还会嫌银子烫手不成?只是我想着姑娘工作职业特殊,一般的香粉胭脂恐怕满足不了需求,不如随我去内室看看。”
      当下,虞九歌带薛怡红进了隔间,从柜格上取出几个小瓶子,仔细解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外面那些脂粉,讲究轻薄自然,美而不妖,在自然光下最为好看,若是处于夜间烛光下,就会显得有些寡淡。这几样色泽较为昳丽,留香持久,最妙的是不怕水,适合宴饮欢聚时使用,避免中途脱妆的麻烦。”
      薛怡红听得诧异:“竟有这样的好东西,如此一来,岂不是省去中途补妆的时间,大大便宜。”
      虞九歌用指尖挑出一点,演示给薛怡红看,“姑娘若用着喜欢,不如多买几瓶,我会派人定时送货上门,以免姑娘来往辛苦。”
      察觉出虞九歌的态度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倒亲昵温和,带着十足善意,薛怡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同姐姐薛采绿自小孤苦,无所依傍,为了活下去只能自卖自身,靠着几分好颜色好嗓子,挣一碗饭吃。
      然而如今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心底却苦得很,每日周旋在形形色色的臭男人中间,陪他们逢场作戏,小心逢迎,看似春风得意,其实步步如履薄冰,尤其是外人鄙视厌恶的眼神,更是如同一柄柄锋利小刀,将人身心凌迟。
      薛怡红挑选了几样心仪的胭脂水粉,又同虞九歌说定,若是用过之后觉得效果好,就再多订些,分给采绿阁里其他姐妹使用。
      等到薛怡红带着满满一匣子瓶瓶罐罐上马车,忽而掀开帘子,冲虞九歌道:“说起来,夫人还是第一个明知我出身,却毫无异样之人,如此心胸,着实令人钦佩。”
      虞九歌厚颜无耻地应了下来,“哪里哪里。”
      心里暗暗想道:哎呀小姐姐,你长这么漂亮,到哪里都会有特权的。
      ……
      这日国子监休沐,顾清正换了骑射劲装,带了书童飞白往外走,冷不防在院子里撞见祖母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奇怪:“阿鹤急色匆匆的,去做什么?”
      顾清正据实已告:“二皇子约大家到校场比试射箭。”
      正在散步的顾老夫人脚步一顿,“去的都有谁?”
      顾清正说了几个人名,“文尚书家公子,左将军长子,文都侯,陈郡公,再有就是表兄。”
      顾老夫人点点头:“你表兄手脚不好,去了也是应景,倒是你阿鹤,到了校场记得擦亮眼睛,看清目标之后再动手,至于二皇子那里,他想要什么,你就给他看什么,明白吗?”
      “孙儿明白。”
      宫廷校场,几个世家子弟陪同着二皇子,各各风采俊秀,人物出众,在马上驰骋来去,身姿矫矫。
      相形之下,梅蔺不言不语,淡淡然随侍在侧的模样,不抬头时简直毫无存在感。
      不远处的博望楼上,佳敏公主正架着望远镜偷偷观瞧,一旁的侍女道:“看来看去,还是顾二郎鹤立鸡群,最最卓绝,梅世子虽然生得更好,身子骨也忒弱了。”
      容妃娘娘为:“我儿可选好了?”
      佳敏公主面色潮红,羞赧低语:“自然是清正哥哥最相宜……”
      容妃娘娘面色犹疑,佳敏自小就喜欢顾清正,顾清正那孩子确实出众,斯文俊美,才赋皆通,一笔字更是得名师教导,小小年纪已有大家风范。
      可是,她们与顾家横亘着一道天然沟壑,那就是先皇后顾氏之死。
      当年那些事,她虽然做得隐秘,但再隐秘也不可能完全逃过崔太后的眼睛,崔太后与顾老夫人都是清河崔氏女,首尾相护,难以拆解。
      这些年来,顾老夫人虽然表现得平静,可万一她知道内幕,暗中蓄力,此举岂非推佳敏入火坑?
      二皇子一剑中靶,众人欢呼雀跃,皆说自愧不如,只是言谈之间有意无意地看向博望楼。
      今日这番比试,正在的箭靶子究竟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
      文都侯刚从封地回来,与梅蔺前后脚入的国子监,两人座位相邻,平素倒也投契,这会儿文都侯忍不住打趣梅蔺,“我自己是不成了,左不过陪太子读书,不过嘛,美人如花隔云端,梅世子你倒是抬头瞧上一瞧。”
      梅蔺一直收敛锋芒,垂首敛目,时不时捂嘴咳嗽半晌,为得就是杜绝自己被佳敏公主看上的可能,府中大老爷想让他尚主,他自己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微微摇头,示意文都侯看向顾清正,“那才是未来的驸马爷,至于我,早已心有所属。”
      文都侯大摇其头:“顾清正?我看未必,我怎么瞧着圣上对你颇为爱重的模样,想必是看上了你这乘龙快婿。”
      正说着,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长福走了过来,“见过殿下。”
      二皇子急切追问:“如何?”
      其他人也纷纷屏息凝神,梅蔺和顾清正对视一眼,抬头望去,内侍长福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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